去江南是欽差正使,帶了三百多兵丁。
現在他的實職是提舉津門留司禦台,官職本身是個閑職,閑的不能更閑了。
當年司馬光爲了安心寫《資治通鑒》,就主動求了這樣的職務。
按理說陳昭有個錦衣衛指揮使的榮譽職務,自然帶的兵丁可以更多。
但既然是閑職,他自然不會帶太多人。
張鶴青、韓孝忠兩人做了錦衣衛同知,而大部分手下也都進了錦衣衛的實權部門。
所以他隻帶了孫曉東、林飛兩人,以及護衛三十多人。
除了十幾個揚州老人之外,還有二十幾個蒙古牧馬人。
都是在北邊混不下去了,跑到京城讨生活的牧民,各個能騎馬,能射箭。
此外,“仁義滿京華”的李燕北,也不知道他手下有五六十人悄悄離開,散落在陳昭隊伍周圍。
不僅如此,俠丐孫六也帶了不少人或前或後的,假扮成各種行當的人追随。
但官場上,若是錦衣衛經曆司負責檔案的人經過仔細調查,就會發現,這幾個月來,陳昭已經往津門安排了上百個自己人過去。、
連薛蟠也都在半個月前,去了津門知府衙門做了一個捕快頭。
衆所周知,處于各種考慮,京城和津門三衛之間的官道,出都是沿着運河修建的,靠着河,取得糧食就非常簡單。
沿途的這些大車店或者村落都有幾個營生,一是接待來往的客商住宿飯食,二是買便宜的漕糧私釀烈酒,三則是給方方面面的人通風報信。
這二十幾個牧馬人比較有個性,每個人乘坐的馬上都挂了鼓鼓的大皮囊,手裏還都拿着個小的水囊,令陳昭開眼界的是,這些牧馬人居然大清早就開始喝起烈酒,你一口我一口的頗爲滋潤,更有幾位喝的興頭發了,在馬上就放聲高歌。
這大概是祖祖輩輩的習慣,人窮到幾輩子了,有了錢就迫不及待的揮霍,騎在馬上照樣喝酒唱歌。
想想也是,後世的黑人擡着棺材照樣舞照跳,歌照唱。
有了這些牧馬人的臨時演出,隊伍的氣氛一下子熱鬧了下來,坐在馬車上的小孩子們拍手歡笑,路上的行人也都是側目而視,孫曉東、林飛都跟着陳昭騎馬在隊伍中來回的巡視,陳昭看了幾眼也禁不住搖搖頭,這麽高興,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搬家,倒像是郊遊。
“這幫鞑子要是在草原上哪裏喝得起這個,他們在草原上來了咱們大明,每月賺的那幾個工錢全都丢在酒上面去了。”
孫曉東在馬上嘿嘿笑着說道,陳昭有些詫異,随口問道:
“這酒價錢也不貴,他們二十幾個人一月的工錢才六兩銀子,你看他們買了多少,車上還放着幾壇子呢!”
“價錢小的不知道,可在我和他們接觸的時候聽他們講,咱們這邊的烈酒在草原上也就是大部的台吉才能喝得起,千把人的小部落的頭人還不夠格,說是十斤好酒換一匹好馬容易的很,這都算有良心的。”
陳昭點點頭,表示理解。
草原民族,除非貴人,否則永遠貧窮。
走了不過三天的路程,官道兩邊就沒有什麽人煙了,大片大片的田地,因爲剛割完麥子,玉米還沒有補上,有點荒涼,
也有河邊的荒灘、稀稀疏疏的樹林。
有那牧馬人喝得高興了,突然間就打馬朝着田地裏沖去,張弓搭箭,然後下馬上馬,回到隊伍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隻兔子,笑呵呵把兔子丢到車上,然後繼續喝酒。
看的小孩子們一陣叫好,氣氛更加的熱烈,那幫牧馬人看到有人捧場,更是來了勁頭,不斷有人騎馬向着兩邊的田地跑去,走了一個時辰多點,居然也弄回來十幾隻兔子,中午歇腳的時候倒是不愁葷腥。
林飛忽然開口問道:“大人,我看這幫鞑子的弓和我們的弓不一樣啊,我們用的是大周的制式軍弓,弓身狹長,而牧民們用的弓要短小許多,但弓身卻非常粗大,看着好像是個月牙的模樣。
陳昭微微一笑,解釋道:“這些牧馬人用的是角弓,射不遠但射得快,三十步内力量大,要是鞑子的精騎,或者說成吉思汗或者努爾哈赤率軍四處征戰的時候,三十步内可以破甲,自從咱們太祖大破蒙古和女真聯軍,鞑子精銳大幅度減少,普通的牧馬人也就能打個兔子了。”
“大人真是博聞廣知。”林飛連忙拍馬屁道。
“你小子這幾年再多讀讀書,有點文化,可别都用在這方面,想想以後。”陳昭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他。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幫牧馬人太業餘了。
身爲護衛,不好好的恪守本職,老是騎馬沖出去趟下路邊,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獵物,
這也太浪了。
反觀自己訓練出來的錦衣衛護衛,各個神情肅然,每個人都謹小慎微。
這才叫專業嘛!
這三曰的路程太平的很,但這些護衛卻沒有一點放松,孫曉東和林飛等人也一直是來回巡視,對牧馬人們的舉動充其量是笑笑而已,陳昭自己訓練的那些人都是沉默行進。
中午也找了個村子歇下,陳昭銀錢給的足,村子裏的人也願意下力氣招待,打到的十幾隻兔子剝皮炖了起來,又給置辦的好飯食。
吃完了繼續上路,陳昭少不得要叮囑那些牧民幾句,讓他們下午不要喝了,天大的酒量這麽喝下去怕是都隻能在馬背上睡覺了,還能幹什麽事情。
那些牧馬人也算聽話,下午在孫曉東等人監視下,隻是偷偷的喝了幾口也不敢像上午那麽放肆,不過晚上可能就要開懷大喝了。
下午路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一個一直在貨物堆上望風的護衛從上面爬了下來,和孫曉東說了幾句,又是爬了上去。
孫曉東則來到陳昭面前:“大人,望風的輪值護衛說,後面有幾個騎馬的,從昨天下午就出現過,今天上午遠遠的露了一次面,剛才又出現了。”
陳昭眼神動了動,看向孫曉東:“既然如此,那就把兵器發下去,給大家壯壯膽。”
“是!”
孫曉東去安排了,陳昭看了看黛玉的馬車,又看了那幾個丫鬟的馬車,皺了皺眉頭。
“我晚出發了半個月,又一路示敵以弱,就是爲了引蛇出洞,隻是不知,這次的蛇是哪路人馬?是南王府,是太平王府,還是江南的那幫人?”
林飛巡視一圈過後,騎馬過來:“大人不必擔心,咱們這邊一旦動員起來,例外足有一二百人,哪個個不長眼的绺子敢來碰。”
陳昭微微一笑:“若是土匪倒也好了,我稍微有點顧慮的擔心來者是官兵,不過也無所謂,無非是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