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兒女兒的解釋,王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悔恨的腸子都青了:若真照元春說的,若是讓寶玉娶了黛玉,讓寶钗做了二房,不僅能擡了寶玉的身份,還能得到寶钗的百萬家産,最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不過又想到妹妹家的失策,想到賈敏日後的悔恨和不甘,不由得高興起來。
隻是賈敏悔恨與否,到底是外人的事情,終究是悔恨自己錯失黛玉的身份、以及寶钗的百萬家産,自己悔恨的程度,隻怕遠遠大過那個賈敏。
元春歎道:“隻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事成定局。林丫頭就是闆上釘釘的伯爵夫人,身份尊貴,不是咱們能随意亵渎的。而雲陽伯是陛下看重的後起之秀,據說江南一行,辦事利索幹脆,朝中大臣都稱贊呢,母親日後與林家、陳家走禮可要多加厚幾分。日後賈家少不得要借助他們兩家,母親先前便是受過再大的委屈,如今也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爲了寶玉的将來,竟還請母親别再計較了。”
王夫人眼眶紅了紅道:“一說這個,我就委屈。再沒見過哪家的小姑,都出嫁那麽多年了,還到了江南那麽遠的地了,還不忘伸手管着娘家的事情。偏老太太還聽她的,明裏暗裏給我下了多少絆子。”
元春勸道:“如今姑姑也一心輔佐姑父做一個賢内助,已經多年沒給老太太進言了嗎?母親何必再做計較。”
王夫人聽說,心裏好過了不少。
再一想,又覺得終歸自己比賈敏有福氣。
兒子銜玉而生,必定是有大造化的。
女兒住進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将來她生了皇子,還能更尊貴,誰都比不上的尊貴。
這麽一想,王夫人忙道:“娘娘放心,你說的我都記住了。隻是娘娘也承寵兩三年了,一直沒有消息?可是身子骨有不适?日常太醫照顧的可經心?這後宮可是是非之地,娘娘可要擔心些。”
“母親不必擔憂,照顧我的是咱們家供奉的王太醫,他也替我一直調養着呢,我也沒什麽不适。後宮也沒什麽人對我使壞心,便是有,我也不是那沒手段的,不至于就着了道去。隻是,”元春黯然道:“兒女本就是緣分。我雖想着,到底沒那個福分。”
王夫人湊上前去,輕聲道:“娘娘,這事關鍵還得看陛下,你和陛下……感情可還好?”
元春臉紅了紅道:“陛下雨露均沾,并沒偏寵着誰,是我自己福分不夠罷了。”
王夫人忙道:“娘娘不可太過軟和了,便是陛下公平着來,到底娘娘是貴妃,按例也該多占些時日的。”
元春嗔道:“母親。”
王夫人退了回來,笑道:“好、好,我不說了。娘娘,依着你的吩咐,我此次帶進宮來的,有幾幅是家裏特地求來的秘方,娘娘讓抱琴煎了,在房事前服下,有助于受孕的。”
元春慎重的點點頭,這可是頭等大事,這皇宮裏,有子和沒子的妃嫔,說話、地位都是不一樣的。沒子的如她,哪怕是貴妃,一些地方的體面還不如那有子的貴人呢。
……
此時榮國府賈赦院的賈琏小院,即将臨盆的王熙鳳坐在那裏,看着平兒伺候着賈琏更衣,嘴裏唠叨着。
“先前以爲二太太掌家多年,是多麽的持家有道,現在看就是一個糊塗蟲,居然把一群和尚召喚進來,還有那個周瑞家的,上下其手,比在江南在揚州的欽差大臣陳昭還威風,現在出了醜,倒是會賣乖了,真真是笑死我了。”
“行了,你在咱屋裏說說也就罷了,出了門可别說了。老太太心裏有數,是她讓二太太辦佛事救寶兄弟,卻不想辦成了一件腌臜事。這事沒人怪你,你少去牢騷,要知道這可是老太太親自出巡将事情平息的。”
賈琏坐了下來,歎道:“周瑞這厮,也不是個好東西,仗着是二太太陪嫁家人,處處插手,卻不知道收斂。哼!爺現在在衙門做事,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别以爲爺忌憚他們。”
王熙鳳眼珠子一轉,對賈琏說道:“這樣不更好嗎?捏住他的短,時機到了再發作他。”
賈琏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這個我心裏有數。”
王熙鳳呵呵一笑,忽然開口道:‘話說陳子尚怎麽好端端的做了津門的什麽提舉津門留司禦史台,那是幹什麽的?這不是被發配了嗎?咱們這生意……’
賈琏搖搖頭:“你這是婦人之見,我在經曆司和同僚議論的時候,都說這隻要簡在帝心,被說隻是一個津門提舉,就是去守道觀、守和尚廟又如何?畢竟他才二十多歲就正三品大員了,别人都熬白了頭也幹不到這位置。”
王熙鳳恍然大悟,點頭道:“還是二爺厲害,當了官了一看就透。對了,今兒個蓉哥兒又把你拉去做陪,幹什麽勾當去了?”
“正事,這陳子尚不是快要進京了嗎?蓉哥想着把他府上太太的兩位姨妹子塞給了陳子尚。”
“嘿,這個蓉哥兒,還真舍得出手,但是堂堂姨娘做了人家的妾侍,陳子尚的面子真大。”
“那也是爲了他自己。珍大哥在床上成了植物人,往來的關系也就沒了,現如今甯國府的生計都指在跟陳家三大商社做生意上了。不多巴結些,人家也懶得照顧你。”賈琏說着說着,又看了一眼鳳姐的肚子,柔聲道:“你也是,肚子都這麽大了,還四處包打聽?安神修身才最重要。”
王熙鳳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母性的光輝,笑道:“我也不過和你閑聊而已,對了,這賈蓉上杆子送妾,陳子尚會答應嗎?”
“陳子尚也是風流才子,東府太太的兩個妹妹也是絕色,他憑什麽不願意?依我看,肯定是照單全收。先前他不是收了香菱嗎?”
“你們這些個爺們,沒有一個好東西。”王熙鳳柳眉一豎,憤憤地說道,“我表妹還沒進門呢,就這麽緊趕着往他身邊塞滿了人,你們這是幹什麽?”
賈琏笑道:“你以爲上杆子給陳子尚塞人是爲了什麽?是爲了和他拉近關系啊。他有三大商社,又少年得志,這時候不和他拉近關系,難道要疏遠不成?”
“二爺,東府能塞人,薛家能塞人,我們爲什麽不能塞人?我們府上不是還有兩個嗎?”
賈琏不由眼睛一亮,是哦,我怎麽就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