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在揚州數年的經營,早已經把兩淮鹽務的相關勢力掌控在手,江北的各路官府、鹽商全都對他低頭。
不過陳昭走得很穩,所以他隻是掌控鹽務,沒有對其他勢力伸手,這幾年也沒有去過金陵、蘇杭這樣的繁華之地。
維持兩淮鹽業,其實就是爲了維持大周的财政。
爲了嚴厲打擊私鹽販子,防止大筆的利潤流進蛀蟲們的腰包,陳昭可沒少下苦功。
若是他稍有懈怠,整個江南的豪商貴勳就會蜂擁而上,變成私鹽販子,如此一來,國家拿到的越來越少,這些私鹽販子的存在,隻會讓大周朝聽沒有一點的好處。
這幾年在揚州,發生了以前絕不可能發生的官場秘聞。
安丘縣令是甄家贊助的進士,他到任之後爲了孝敬甄家,除了命令鹽商行賄之外,還想多撈銀錢,讓自己的幾個親信家人在城内設卡收鹽稅,也就是三天的光景,這些家人晚上都被人砍了腦袋,更神奇的是,被砍掉的腦袋在夜裏丢進了那縣令的卧房之中,那縣令直接驚吓的昏過去。
這還不算完,沒幾天,就有人在府衙控訴這名縣令貪贓枉法,這官也不要做了,直接被下到了大獄之中。
偏偏江南甄家的家主昏庸無能,對此無動于衷,因此短短時間,接受甄家贊助的文士便少了不少。
更有新奇事,鎮江府駐紮的一個漕标營河上行軍,結果船翻不少人落入水中淹死,但實際上是這個營的營官用兵丁販運私鹽,與揚州鹽丁發生沖突,結果堂堂官兵被鹽丁巡檢打的落花流水,死傷慘重,然後那營官還被上司怒罵,最後降職了事,死傷那些人無處了賬,隻能說是行軍時候淹死。
“爵爺這一年不在,江南的豪門大戶開始跋扈起來,我們商社的管事們雖然強項,到底不敢和這幫官宦世家硬頂,終究得低頭服軟,即便面對他們也要送上厚重的年節禮品,也是爲了大家的生意做下去。”
三大商社的管事們這樣和陳昭解釋。
曆經一百多年的太平無事,江南漸漸恢複明代情景,豪門眼裏根本沒有官府,地方上百姓打官司去衙門的少,去當地名望家中求個公道的多!
偶爾有小家族去衙門狀告大家族,也是爲了訛一筆銀子。
去江南做官的人人都有一個護官符。
那管事說完,還奉送上一張抄錄來的護官符。
陳昭接過來一看,不由得一笑。
隻見上面寫着:“賈不假,白玉爲堂金做馬;阿房宮,三百裏,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以四大家族爲開頭,林林總總寫了十幾個住在金陵的大周開國勳爵。
最後的則是金陵甄家。
至于常州李家,畢竟綿延日短,人又在常州,根本不配上列名單。
“大人文武雙全,如今巡撫金陵府,固然可以不虛他們,可是這幫人要是聯起手來,也是讓人寸步難行。他們可不同于揚州的那幫鹽耗子,可是皇宮、朝廷、官場、軍隊都有勢力和人脈的。”
“本官曉得。”陳昭點點頭。
……
既然是查辦李家侵占田土一案,又是由施世綸的上疏發起,陳昭應該去南京和施世綸見面,上任巡撫之後,然後再去常州轉一圈。
金陵這邊一幹官員也在等待陳昭到來的消息,大家也知道陳昭在揚州的威望,所以聽到陳昭駐紮揚州,倒也不覺得奇怪。
在金陵這邊收到消息的前幾天,常州李家的相關人等就已經知道。
金陵城内最顯赫的勳貴就是甄家,畢竟甄家老太太是太上皇的奶娘,太上皇六下江南,都住在甄家。
但金陵城最有實權的卻是金陵将軍府。
當今的金陵将軍是長林伯李星垣,其父乃是太上皇昔日的心腹重臣長林伯李衛。
他擔任金陵将軍已有二十年,名望僅次于甄家,實權差不多相當于京營提督,便是江南總督見到他,也得禮讓三分。
而且他家祖上曾追随大周太祖,立下功勳不亞于四王八公,因此太祖封李家家祖爲金陵将軍,世襲罔替,爲大周看守東南。
天下間有個說法,就是李家相當于前朝魏國公徐家,代天子掌東南,雖然頗爲誇張,可也說明李家的權勢。
陳昭上任金陵,金陵将軍李星垣若是客氣,可以去見個面,若是不想見也沒人說他不是。
陳昭船隻過鎮江,快要臨近金陵的時候,金陵将軍府卻收到了一封信。
在金陵将軍的書房之中,他的親衛頭領在那裏低聲禀報:
“應該是昨夜丢進來的信箋,今曰下人們在那邊撿到,就禀報了外宅的管事,然後”
李星垣眉頭緊鎖,擺了擺手,開口說道:
“所有碰過這封信的,都趕到城外莊子裏,先圈起來!”
他發布了這個命令之後,親衛統領一躬身,轉身下去布置。
金陵将軍坐鎮金陵上百年,以軍法治家,李衛是跟随過太上皇征戰疆場的傑出之人,而李星垣也曾随軍剿倭,自然保持着武家将門的傳統,這在金陵這個浮華之地顯得難能可貴。
相比之下,跟随太上皇更久的金陵甄家和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祖上功勳更重,子孫後代卻努力往斯文上靠攏,偏偏家裏沒幾個讀書種子,中過進士的出家修道,中了舉人的被老爹逼着讀書累死。
就這樣,家中子弟還是模仿文人士子一般的做派,突然惹人笑話。
手下離開不久,外邊又來了四個人,簡單見了禮各自坐下。
李星垣反倒站起身來,直接對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四弟,這樁事你怎麽看?”
原來在座的四人乃是李星垣的親弟弟,李星聚、李星燦、李星宿、李星福。
其中排行老四的李星宿曾在京城擔任禁軍宿衛,在京城廣結人脈,聽了大哥問詢,便沉吟了下回答道:
“咱們家在京師的人還是靠譜的,宮裏的幾個關系也是幾十年的交情,陳昭這趟差事就是去查常州李家的,不會有什麽别的目的。”
說到這裏,李星宿朝着地上呸了口,笑着罵道:
“咱們家姓李,他們家也姓李,真他娘的晦氣。”
“四弟莫要這麽說,這些年金陵城内有誰記得咱們家,那些人整曰裏說常州李家如何,說那才是江南之冠!”
“真是荒唐,咱們家的地位是祖宗跟太祖爺生裏死裏打出來的,他一個耍弄筆杆子的文人,當年出賣陳夢雷……怎麽……”
李星垣皺着眉頭跺了跺腳,擡高了些聲音說道:
“說這個有何用,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一直沒出聲的老五李星福這時卻沉聲說道:
“大哥嗎,諸位兄長,咱們也不要什麽都輕信,本來咱們在宮裏就有眼線,宮裏也好,朝廷也好,有什麽事咱們都能事先知道,可這次這信上的内容我們卻事先不知道,所以未必是真的。”
他這麽說的很有道理,衆人都是點頭,李星福又是繼續說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小心沒有過火的,還請大哥吩咐下去,讓底下的人和各房的人都收斂些,被這位都察院右佥都禦史巡撫江南陳大人抓到把柄,怎麽都是不好的,然後看看其他家的反應,金陵城内的貴家雖然是咱家爲尊,可什麽甄家,什麽四大家族的也是跳得很,既然對方來信,肯定各家都送到了。”
“老五這是穩妥老成的辦法,這麽做萬無一失!”
李星垣在那裏點頭,又是掏出那封信來,信上寫的很簡單,說是陳昭這次來到南直隸,明面上是查辦常州李府的侵占田地一案,暗地裏卻是要偵緝江南勳貴的不法之處。
最關鍵的是,當年太上皇六下江南,各家各戶都向國庫借了不少錢,拖延至今不曾歸還,孝德帝過慣了有錢的日子,不樂意看着國庫吃緊,所以要他的這位善财童子到江南摟錢。
長林伯李家在金陵城内近百年,耳目密布,關系勢力盤根錯節,消息自然靈通無比,地頭上發生什麽事情,他們家差不多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那些正紅火的勳貴之家,都收到了這樣的匿名信,信上都說的是陳昭這次來到江南目的,明裏是查辦常州李家的侵占田土,暗地裏卻是偵緝江南各勳貴的不法之事,将勳貴們的财産土地收歸天家。
這個說法隻要是明眼人都不會相信。
皇帝再與民争利,也得給各家勳貴好處,否則誰願意跟着你幹?
你不給大家體面,大家就會到太上皇或者其他親王那裏要體面。
但任何事情都要多想,現如今孝德帝威嚴正盛,手中力量越來越強,自然不願意各家勳貴扯他的後腿。
再說自古以來皇權打擊勳貴也是應有之意。
偏偏這個陳昭是個很角色。
在揚州将鹽商收拾的和波斯貓一般,在京城推行“嚴打”,獲得“靜街虎”的美譽,此外還在遼東震懾了赫舍裏部,也不知道他考的到底是文進士還是武進士。
如今陳昭是英武子爵、察院右佥都禦史巡撫江南,另外還兼職了錦衣衛同知,這等位高權重的,豈能單單爲了一個侵占田地的下江南。
那這個旨意就未必僅僅是個理由,陳昭來到江南肯定有宮中的意圖,要來做什麽事。
宦海沉浮,富貴之人,稍微有些政治常識就能做出這樣的判斷,金陵這邊能,京城那邊也能。
金陵城很多人接到了這樣的匿名信,但并不是所有的貴勳都能像李家那般應對,也不是梅家都像李家那般禦下森嚴,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李家還沒有把命令傳下去,整個金陵城便傳遍了。
按照往日傳統,大家要麽聚集在甄家,要麽聚集在李家商讨此事,結果李星洹皂盒兄弟們通了氣,一直穩坐釣魚台,大家問的多了,也就一句“雨露雷霆都是恩澤,聖意如何不是你我能揣測的”搪塞過去。
于是金陵城表面平靜,暗地裏如何洶湧澎湃,大家就都不言語了。
“真是煙雨莽蒼蒼,鍾山鎖大江啊。這長江天塹,差不多有十幾裏寬吧!”
站着船頭,陳昭忍不住感歎。
“陳大哥,這鍾山在長江南頭,哪裏能鎖住長江了?”薛蟠在陳昭身後,撓這腦袋疑惑的問道。
陳昭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對牛彈琴,便道:“你說的沒錯。”
薛蟠嘿嘿的笑了。
許多錦衣衛兵丁是北方人,第一次來到江南,此時見到長江也都感覺震撼人心。
江面遼闊,整個天地如同一幅水墨畫,許多人都是長大了嘴巴,驚愕異常。
過江之前,南京那邊的沸沸揚揚也被陳昭知曉,對這個,韓孝忠開口說道:
“大人,這金陵城傳的紛紛揚揚的,背後必然有有心人撥弄,但這有心人是不是常州李家,這個還真是不好說。”
……
“這樁事到底是誰做的!?”
在常州李家,李光地的長子,李家家主李锺倫對着面前的一幹人,厲聲的質問說道。
衆人都是低頭不語,無人回到。
倒是他的師爺低聲說道:‘東翁,這樁事讓南京勳貴同仇敵忾,讓江南各處都敵視陳昭,這并不是壞事,免得鋒銳隻指向這邊。”
“糊塗,要把水攪渾有的是辦法,用這種辦法隻會招攬禍端。他陳昭或許本來就是走過場的,可是遇到這種輿論,隻怕正要下狠手了。”
……
當陳昭在丹徒下船,換成車馬趕赴金陵的時候,北方的京城熱熱鬧鬧的過了中秋節。
夜裏,一間偏僻的小院裏傳來陣陣歡笑。
因爲中秋節,錦衣衛軍訓團放假三日,賈環于中秋節下午返回榮國府,而且因爲“前程遠大”,立刻被安排到男丁一族靠前的位置,一直露在人前,一直到這個時候,才回到小院和娘親相聚。
趙姨娘數月未見兒子,此時抱着賈環嚎啕大哭。
“啊,環兒,你總算回來了,嗚嗚,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嗚嗚,我的環兒啊,你可把爲娘想死了!”
趙姨娘一把抱住賈環,将他緊緊的摟入懷裏,好似唯恐他突然不見了般,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一張姣好面容的臉看起來都成了狼狽的了。
不過賈環看着聽着心裏卻暖暖的,他知道娘待他的心是最真最誠的了。
所以賈環笑道:“母親,兒子真的什麽都很好,吃得飽,穿的暖,教官不但教我們鍛煉身體,還叫我們讀書寫字,凡是不會寫字的,還打闆子呢。”
旁邊探春也是臉上露着笑容,一雙美麗的眼睛裏卻噙含着淚水,她也笑着勸說道:“姨娘,環兒不是好好地嗎?你看他站如松坐如鍾行如風的,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英武少年,一看就是将來大有出息的,這不遂了姨娘的心願了嗎?”
“那幫當兵的吃的有什麽好的?還是家裏的好吃,環兒你坐,娘給你做好吃的去,娘給你做你平時最愛吃的。”
趙姨娘松開賈環,就要去小廚房做飯。
身爲政老爺的妾室,趙姨娘自然有自己的小廚房,爲了讓賈政時常宿在這裏,所以趙姨娘也練出了幾分手藝。
賈環連忙拉住了她,将趙姨娘扶着坐在床頭上,笑道:“娘,我不餓,我在老太太那裏吃過飯了,和三姐一起吃的。你坐吧,三姐也坐。”
趙姨娘坐下,探春也在一旁笑着坐下了。
“咦,你居然請娘和你三姐坐下,你真是變了?”
趙姨娘有些驚奇地說道,一臉不敢相信。
賈環一怔,笑道道:“娘,以前我不懂事,現在長大了,哪裏還能像從前一樣,以後我也會做得比現在更好。”
趙姨娘又留下了淚水,道:“哎,你從小被那黑了心的人給挑唆壞了,整日裏就知道跟娘耍威風。在外面誰都能罵你幾句,沒本事在外面找回面子,就會回來跟娘發脾氣。平日裏說你一句,你就要和我拼命似的,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黑了心肝的兒子,我的命真是好苦啊!嗚嗚……”
趙姨娘這個女人的命運,可真不是一般的慘。
小妾出身不說,頭上頂着幾座大山,那一座都得畢恭畢敬的供着。
誰都能欺負她兩下,連奴才們都看不起她。
最痛心的是,兒子不孝,女兒更是連認都不想認她。
最後,等到賈府快完的時候,她也不明不白的凄慘暴死。
賈環當然不知道趙姨娘的結局,但是聽着老娘絮絮叨叨個不停,似乎在說陳年往事,賈環心中頗有些物是人非,隻好轉頭看着三姐笑。
探春連忙勸住趙姨娘,說道:“姨娘,你别哭了,環弟長大了,再也不同往日了,這叫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何況弟弟已經出去了兩個多月呢,以後他出去做了事,有了自己的事業,就能孝順你了!”
趙姨娘哭聲稍停,賈環連忙道:“娘,你放心,以前是兒子不懂事,不知孝道是什麽,所以才會忤逆娘。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兒子長大了,再也不會氣你。以後就讓兒子保護你,誰都不能再欺負你。”
賈環拉着趙姨娘的手,認真地說道。
趙姨娘聞言,眼睛頓時濕潤了,哽咽道:“真真是菩薩保佑,那陳大人果然是大造化的,能把薛家的蟠哥改造成人,現如今又能把我的環哥脫胎換骨,隻要你能改好,娘把你三姐給他也……”
“姨娘!”探春臉色通紅,急聲叫道。
“娘!”賈環也趕快打斷趙姨娘的唠叨。
趙姨娘也是嘴裏沒有把門的,說出來也後悔了。
忙伸頭向外看了看,拍了拍胸口,又悻悻的說道:“不過是感激的話說順口了罷了,别人不是沒聽到嗎。”
賈環瞥了姐姐一眼,心道:“我這老娘粗俗不堪,但是小心眼不少,她不會看出三姐的心思來吧?話說訓練的時候有人說林表哥要重點訓練我,莫不是……”
不過事關姐姐名節,賈環哪怕再魯莽,再有小心思,也不會說出口。
不僅如此,他還厲聲呵斥,止住了趙姨娘粗俗的話出口。
趙姨娘看他姐弟同心,也是吓了一跳,不敢再叫罵了。
但是她雖然也知道自己這句話吼得不對,讓自己的女兒不好做人,影響她的名節,但是女兒和兒子兩個人一起吼她這個當娘的……
“環兒,你心野了,才在外面吃了幾天兵糧,就敢教訓你娘?你可是從我腸子裏爬出來的,你這個忤逆的王八蟲子……”
趙姨娘瞪着眼睛看着賈環高聲罵道。
怎麽着?
老娘生你養你這麽大,罵你倆幾句怎麽了?
你居然敢教訓起我來了,還嫌棄我說話粗俗難聽?
哼!讀了幾天書,練了幾天武,就覺得自己不是婢女生的了?
這環兒長大了,看不起娘是婢女出身的了,嗚嗚嗚……
不得不說,趙姨娘的腦回路,有時候就是那麽新奇。
“娘!你說什麽呢!”
賈環的眼睛和腦門突突直跳。
他以前和母親也是這麽對罵,按理說早就适應了。
可是現在看來,卻覺得自己老娘說的話,實在不該出口。
他語重心長的道:“娘,在這個府裏,咱們仨是最親最親的人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罵街,多難聽?這個時代,名聲最重要,你天天這麽罵我姐弟倆,有沒有想過姐姐的将來?小妾婢女生的不丢人,但是小妾婢女整天粗俗不堪的罵着自己生的女兒,那才是丢人。姐姐人品相貌都是好好地,我賈環将來也想有出息,我們将來一定會好好孝順你……”
一旁的賈探春則怔怔的看着賈環,她從未想過,也未奢望過,有朝一日,她會有一個兄弟站出來替她做主。
所以此時此刻的她,無比的滿足。
她的環弟真的長大了。
是個男子漢了!
雖然眼下還一事無成,但是就憑這份心性,環兒也會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到那個時候……
不,就是現在,她賈探春,再也不會羨慕林黛玉和薛寶钗。
縱然她倆一個是金枝玉葉,一個是千金小姐,賈探春也不會再弱她們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