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怕琏二媳婦年輕不知事,誤了大事。”賈母斟酌道。
“琏二嬸把榮國府上下打理得如此通順,些許雜事不在話下,隻求老太太憐惜侄曾孫,讓琏二嬸過去幫幫侄曾孫”
說罷,賈蓉連連磕頭。
賈母見賈蓉這般赤城,隻得點頭允了。
賈珍傷重成了活死人,賈蓉當家成爲家主,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京城,以四王八公十二侯爲代表的的功勳世家,聽說之餘紛紛歎息,随即派人前來登門。
一時甯國府前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無數百姓簇擁在甯榮街兩邊,對着出入貴人和甯國府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鳳姐立完規矩,安置各項事宜後,突然想到一事,問旁邊的王進寶家的。
“你家奶奶呢?這兩日不見她,覺得有些奇怪,隻是忙得昏天暗地,一時忘記問了。”
“回琏二太太。我家大奶奶這些日子突犯心口痛,大爺體恤她,讓她在内院裏戴孝養病。”
“你府上這是怎麽了?老爺傷重,太太傷心過度,卧病在床,倒也說得過去,你家奶奶怎麽也病倒了?是不是想着偷懶,萬事都撒手給我?”
王進寶家的陪着笑說道:“我家奶奶一向身子骨弱,這幾日府上突逢大事,衆人心神慌亂,奶奶一時急火攻心,也病倒了。現在就全靠琏二奶奶掌纛,這才沒有亂了分寸。”
“你休說得這好聽的。你前面帶路,我去看看你家太太和奶奶。”
在正院尤氏的房裏坐了一會,說了些安慰的話,鳳姐覺得尤氏雖然憂郁悲傷,但精神頭還過得去,也不怎麽擔心,交待了幾句,便起身離開。
到了内院門口,有四五個婆子攔住了鳳姐和林之孝家的。
“回琏二奶奶,大爺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驚擾了奶奶靜休,否則定要打死我等。還請琏二奶奶體恤小的們,給小的們一條活路。”
“呸!我跟你家奶奶素來交好,你家大爺也在我面前一口一個嬸子,這會子倒威風起來,拘住了自己婆娘不讓見人了。就是你家大爺在跟前,也不敢攔我,否則就是兩個大耳刮子伺候着。你們這幾個,要是有膽,就好生攔着,看我敢不敢收拾你們。”
鳳姐一發威,那些婆子都不敢出粗氣,隻得放鳳姐進去,再分出一人,飛奔去前面報信。
鳳姐進去見到了秦氏,發現她果真是病了,躺在床榻上,一臉的疲倦困怠。
見到鳳姐來了,秦氏連忙掙紮着起來,拉着鳳姐的手,還未開口就先流淚。
“我的蓉兒媳婦,你這是怎麽了?”
秦氏流着眼淚道:“我的嬸子,以後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切不可再這般操勞費心。榮華權柄雖好,可身子要緊。”
“你今兒是怎麽了?盡說些沒頭沒尾的胡話。”
接到婆子禀報時,賈蓉正在接待前來拜祭的陳昭。兩人剛說了幾句話,就有婆子慌慌張張跑了過來,禀告說琏二奶奶不顧勸阻,執意進了内院去看望大奶奶秦氏。
“無事,琏二奶奶跟大奶奶一向交好,不礙事的。”
聽了賈蓉的話,婆子這才諾諾唯唯地退下。
“蓉哥兒,以後可是你大展宏圖的時候了。”看到左右無人,陳昭低聲道。
“多謝世叔解我心頭大恨,那老貨如今隻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開始的時候還想喝罵我,被我斷了兩頓飯便成了軟綿羊,看着他一臉畏懼求饒的樣子,當真是心懷大暢。”賈蓉一邊說着,一邊咬着牙發寫道。
陳昭笑吟吟的聽着,又聽賈蓉說道:“世叔拉我出苦海,大恩沒齒難忘,小侄必當謹守諾言,隻是現在不适當,須得過些時月,待一切都過去了,我立即将那人安置到水月庵,帶發修行。同時寫了離合書,任憑世叔處置了。”
“這也就罷了。”陳昭微微一笑:“蓉哥兒,輕車都尉雖然最末,但總比什麽都沒有強。”
“小侄明白,那老貨已是第四代,是朝廷和太上皇格外開恩,才讓他襲了個一等将軍位。如是他壽終正寝,隻怕我頂多隻能得個龍标禁尉、金吾侍尉這樣的虛職吧。”
“蓉哥兒知道就好。你是第五代,其餘七公十二侯,也是四、五代了,聖上再開恩,也隻能蔭了這一代。再下一代怎麽辦?榮光日子過慣了,要是沒了那塊牌子,多少人會盯着。連爵位都沒有了,還叫什麽勳爵世家?蓉哥兒是聰明人,還是早做打算爲妙啊。”
“多謝世叔指點教誨。”賈蓉一臉鄭重地答道。
看着陳昭遠去的背影,賈蓉臉色陰晴不定。到了掌燈時分,鳳姐安置好了值夜各種事宜,發下了對牌,一切妥當後已經回去西府自家院子歇息去了。
賈蓉靜默了一會,招來兩個心腹,交待他們内外盯着,然後趁着夜色,獨自一人悄然地向正院摸去。
這一晚,賈珍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聽了半夜的曲調qin,卻是自己繼室尤氏和兒子賈蓉的琴箫合奏。
陳昭回到府上,獨自一人坐在内書房裏想着事情,晴雯、紫鵑走了進來。
“爺,這是剛備好的晚飯,有炙鹿肉、糟鹌鹑,還有一碟秋葵,一碟韭菜芽,我再給你盛一碗野雞子湯。”晴雯和紫鵑把飯菜擺好,歡雀地說道。
“你們都吃了嗎?”陳昭先開口問道。
吃過了,爺捎話回府,說會晚點回來,我們就先吃了,爺不會怪我們不等你吧?”
“你們要是等我,餓了肚子,否則容易壞了腸胃。腸胃不好,還要去請醫生吃藥,更要花費一筆,我那才心痛呢。”
“爺就是愛開玩笑。”晴雯笑吟吟地說道,紫鵑在旁邊看着,也是笑顔如花。
第二日用過早飯,陳昭吃過早飯,準備去大理寺上班,這時候管家孫曉東靠了過來。
“大人,一大早甯國府就傳出大消息了。”
“什麽大消息?”
“昨天夜裏,甯國府有一個姬妾,兩個家生子的管事,感念老家主珍大爺的恩德,願以殘身了命,以換取主子康複,于是留下遺書,各自上吊死了。現在滿城都在傳誦甯國府主慈仆義。”
陳昭轉過頭看了一眼孫曉東,說道,“可不能笑出來,這個時候可不敢笑出來。”
随即歎道:“賈蓉算是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