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金俊武心動,金家灣的人也是蠢蠢欲動。
但這股風潮還沒有刮進雙水村的時候,他們還是不敢行動。
畢竟被批的多了,心裏還是打鼓。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一隊那邊是大獲豐收,田家圪崂的村民人人笑開了顔,金家灣的村民們早就看的眼紅不已。
所以當上頭的文件傳下來之後,金家灣的人們再也按捺不住躁動的情緒了。
既然上面人支持這麽幹,那還等個啥?
分,必須分!
開始的時候,他們被田家圪崂的豐收景象沖昏了頭,結果弄得烏煙瘴氣的,人人焦躁無比,完全失去了章法。
還好金俊文派人通知石圪節公社,當天晚上,副主任劉根民就過來了。
劉主任雷厲風行,行動果斷,人又處事明快,在很短的時間内,總算把雙水村的責任制落實了。
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組織上的決定,吸收陳昭入組織。
其實陳昭成爲一隊的隊長之後,按照慣例就應該被村委考察,早點培養他入組織。
他也按照相關要求每年遞交申請,按照相關程序參與學習。
現在終于考察結束,終于加入組織了。
明眼人已經看出,田福堂已經是昨日黃花,而兩個隊長會注定會成爲雙水村的領導骨幹。
不過陳昭明白,田福堂金俊武和他二爸孫玉亭壓根沒有往下退的想法,而他現在才二十六歲,時間還早,就算強行上位,哪怕上級支持,村民也未必服氣。
所以他還是營務好自己的家庭吧。
先把自己的家裏搞好,再随時接受召喚,領導雙水村走上緻富路。
……
劉根民難得來一次雙水村,工作完成後,現在要走了,陳昭當然要好好招待。
往常公家人來村裏,都是田福堂和金俊山搶着招待,能招待脫産幹部在自己家裏吃一頓飯,對于這些小康家庭的村幹部來說,那簡直就象是一種榮譽。
不過劉根民不一樣。
他是孫少安的小學同學,兩人一向關系好,根民也沒有因爲當了公社幹部疏遠了少安。
陳昭附身來了之後,也常和根民來往。
無論是結婚還是喬遷新居,劉根民都來祝賀了。
現在根民在雙水村忙了半個月,于情于理,陳昭也得請他來家裏坐坐。
這天中午,陳昭屋裏炕上,陳昭和劉根民相對而坐,兩人喝了幾杯酒,話匣子便打開了。
“少安,我沒想到,有了豬飼料地的前車之鑒,你還依舊敢想敢幹啊。你開始搞大包幹的時候,風聲還緊呢。”劉根民感歎道。
陳昭笑了一下,說道:“其實也是田專員爲了調研,專門找我了解下面的情況,我也就順勢将我的打算給他彙報了,再說了嗡嗡嗡結束了,壞人也被打倒了,那位領導也恢複工作了,我相信農村的新變化很快就要到來,我不過是走在這股東風的前面而已。”
“呵呵,不愧是培養出狀元弟弟的人,這話說的一套一套的。你也不提前透漏給我一點,要不是白主任去原西透露給我消息,剛聽到風聲的時候,我差點沒被你擔心死。”劉根民笑道。
陳昭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這個好朋友的意思,嗔怪他沒有把這個風口的位置讓給他。
從目前來看,大包幹已經是大勢所趨,隻要操作得當,提前敢于布局,說不定就能獲得豐厚的資源。
劉根民現在是公社副主任,未來說不定也能像前主任白明川那樣,調到縣裏、地區。
這也是人之常情。
陳昭便給劉根民到了一杯酒,算是賠罪,歎道:“這種掉腦袋的事情,我要是沒有取得更上級領導的支持,哪裏敢擅自行動?更不敢拖累你。白主任也是田專員悄悄告訴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家都翻身了,我幹嘛還這麽折騰,還不是當了一隊的隊長,想讓選我上任的社員們都能翻身嘛。”
劉根民一飲而盡,又夾了一口菜,說道:“說的也是,不過現在好了,皖省那邊的東風傳遍全國,省裏,地區都支持落實大包幹,報紙上也有宣傳,隻要這麽幹下去,以後農民的日子就好過了。”
“以後大概是不會再餓肚子了,不過想過好日子可不那麽容易啊!”陳昭歎了口氣,“而且,現在分地也隻是權宜之計罷了,從生産效率上來講,分地其實并不一定是好事兒。”
“這話怎麽說的?”劉根民納悶了,“你是咱們省第一個搞大包幹的,現在還說分地不一定是好事?從生産效率上講,吃大鍋飯才是最沒有效率的好不好?”劉根民隻注意到了陳昭說的最後一句話。
“根民,現在搞大包幹,當然能促進他們的勞動積極性,可是決定糧食産量的,除了農民的勞動,還有很多條件。少一個也不行。”陳昭掰着指頭說道:
“要想糧食豐收,還缺不了種子、天氣、化肥、水利工程、農業機械的應用等等,大包幹之後,各家各戶最多隻能顧及種子和化肥,現在甚至連化肥都困難,就更别說興建水利工程和購買農業機械了!至于老天爺,那就更管不了了。”陳昭侃侃而談。
畢竟他可是讀了幾萬冊書本的人。
“要說搞水利工程和購買農業機械,那得東北和賀蘭山東麓的國營農莊,咱們黃土高原千溝萬壑,地形複雜,土地零零碎碎的,也沒辦法搞你說的農業大生産啊。”劉根民也是幹久了基層工作的。
“其實也是可以搞得,可以購買小型機械建設中小型農莊。隻不過又有一個大問題沒法解決了,農民轉化成産業工人了,需要的人數就少了,就會出現大量的閑置人員。可是不搞農場,老百姓能吃飽肚子了,但是想賺點錢就沒那麽容易了。”
“光靠種地能養活自己,可是想富裕隻怕沒可能,你孫少安翻身,還不是憑的秀蓮從娘家帶來的釀醋本事。對了,現如今春風來了了,農民的空閑時間也多了,你怎麽不接着釀醋了?”劉根民問道。
因爲那是在掩飾我倒賣糧票的非法活動。
陳昭這麽想,口中卻道:“釀醋都是秀蓮操持的,她一個人太累太辛苦,還是不做了。而且我想着做一件能長久賺錢,還能在全國範圍内推廣的緻富門路。”
“哦,你想做什麽?”劉根民來了精神。
“我想搞塑料大棚,種反季節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