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驚愕的看着張延齡,腦子裏1片混沌。護國公這個想法,和之前2十萬邊軍的冒險突進有何區别?這不是深入敵軍腹地之中的危險舉動麽?身後糧草物資如何供應,豈不是要被全部被切斷?
“鞑子目前在東套的重要支點有兩處。1處是前套土默特草原,1處是後套的巴彥綽爾草原。這兩處也是河套草原水草豐美物産豐富之地。鞑子兵馬在東套的糧食物資戰馬的補給就在這兩處。黃河以北的物資糧草也有賴于東西兩座渡口。我們隻需占領巴彥綽爾草原和土默特草原,控制住這兩處渡口,便等于扼住了東套地區所有鞑子兵馬的喉嚨。諸位可明白本人的戰術意圖?”
張延齡這1番解釋,頓時讓所有人茅塞頓開。本來1片混亂的思緒豁然開朗。護國公這番話,1下子提綱挈領,抓住了要點。控制住鞑子的後勤補給之地,阻斷黃河渡口。那是釜底抽薪之策。
“妙啊。那樣的話,根本不用我們去找鞑子作戰,他們自己便會來找我們。他們的命根子被攥在咱們手裏,面臨困死河套之地的危險,他們便無法藏匿,必然現身。”許泰激動的大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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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許泰将軍說的很是。我們的目的,不光是要控制土地,最重要的是,要消滅鞑子的有生力量,殲滅他們的兵馬。有人會以爲地盤最重要,但其實人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謂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隻要手裏還有兵馬,随時能夠占領土地,擴張地盤。所以,逼得他們不得不決戰,這才是這1階段的最終目的。唯有戰鬥,才能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進而達到北征的目的。奪其支點,占其渡口,便是斷其後路。逼其來戰。化被動爲主動。鞑子騎兵機動靈活,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去找他們,很容易遭其算計。但隻要抓住缰繩,他們便會被我們牽着鼻子走。”
“絕妙,絕妙啊。”
“護國公明鑒。此方略精妙絕倫。”
衆将紛紛點頭,贊歎不已。
“護國公,您的計劃末将甚爲贊同,這是高明的方略。不過卑職有幾點疑問,不知可否明言。”1片贊歎之中,有1人起身拱手道。
衆人轉頭看去,卻是外4軍第3營指揮使吳浩。
張延齡點頭道:“吳将軍請說。”
吳浩躬身道:“多謝護國公。卑職的疑問有3點。其1,我大軍北上抵達黃河岸邊,便是要深入8百餘裏。然則我大軍的後勤補給當如何解決?從延綏補給的話,補給線還要延長34百裏。白城子固然可以重新奪下,作爲中轉補給之地。但白城子也非堅守之地。就算鞑子不攻白城子,這麽長的補給線,鞑子騎兵可輕松切斷任何1處。要是從大同鎮補給的話,所有物資都要渡河才能運抵軍中,這更是不可能的。鞑子隻需控制黃河西岸,無需太多兵馬便可輕松切斷補給線。這是否會重蹈之前邊軍進攻河套被困斷糧的覆轍?”
衆人1下子安靜了下來。這其實也是許多将領心中的疑惑,衆人都看着張延齡,靜等答案。補給問題不解決,什麽都是空的。
但聽張延齡笑道:“吳浩将軍這個擔憂不無道理。打仗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中斷糧,将士們怎麽打仗?不過,這1次,我們不必爲此擔心。我大軍北上,攻的是土默特和巴彥淖爾兩處鞑子部落。鞑靼人産糧之地便在東套,東套産糧之地,便在土默特和巴彥綽爾兩處草原部落。攻克其中1處,便有大量糧草食物的補給。當然了,不能完全指望着從鞑子部落手中搶奪。我們自己也要帶足幹糧。我個人的想法是,帶足糧草物資,起碼得備兩個月的糧食。反正我們是步兵,無非隊5裏多些随行的糧車罷了。我從大同鎮征集了大車5百輛,可裝載5十萬斤糧草。十1萬将士每人背負十斤的糧袋。便可解決這個問題。之後兩個月,将不再有後勤物資的補給。沒有補給線,便不用擔心什麽後勤補給線給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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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微微點頭,雖然這個解決的辦法并不令人滿意,屬于比較激進的做法。兩個月的糧草随軍,萬1兩個月到了,沒能達到目的,豈非要陷入絕境。
“諸位,打仗不是光看自己的困難,也要考慮對方。你們想1想,鞑子的補給能撐多久?我們占據了前套後套兩處草原,鞑子數萬騎兵能撐多久?鞑子兵馬也要吃喝,鄂爾多斯草原部落供得起6萬鞑子騎兵的消耗麽?他們絕對比我們更擔心後勤的問題。所以,他們會很快采取行動。”張延齡道。
英國公張侖在旁也道:“我覺得可行,無非隊5龐大1些,行動慢1些。糧草多帶1些罷了。”
吳浩拱手道:“末将也認爲可行。擺脫後勤補給的制約,反而是件好事。末将的第2個問題是,如果鞑子反其道而行之,他們不攻我大軍,轉而南下攻擊爲延綏邊鎮,那該如何是好?我們困住了他們,他們可不是兔子綿羊,而是野狼。他們若擊中兵力南下攻我邊鎮,豈非要糟糕?”
衆将1片嗡然,這種可能性絕對有。鞑子騎兵若南下進攻甯夏或者延綏,1旦突破,豈不是弄巧成拙?
張侖看着張延齡,心道:老弟,你這個計劃有漏洞啊,而且還不小啊。
卻聽張延齡笑道:“吳将軍,這種擔心根本不必有。鞑子南下攻我邊鎮的可能性極低。原因很簡單,鞑子沒有物資糧草攻城器械的保障,他們不會這麽幹。本來鞑子以騎兵兵力見長,他們最擅長的便是正面交戰,沖鋒襲擾。去攻邊鎮寨堡?攻我大明城池?豈非以己之短攻人之長?況且延綏甯夏邊鎮雖然此次兵力損失慘重,但卻并未無兵可守。甯夏鎮尚有4萬兵馬,延綏鎮邊鎮沿線有3萬多守軍。陝西行都司有5衛兵馬随時支援。現如今各地邊鎮已經全部保持最高警戒狀态。也不怕他們進攻。”
衆人沉默不語,有的皺眉,有的微微點頭。
“諸位站在鞑子的角度去想1想。1旦他們攻邊鎮受阻,那便再也回不了頭,真正的被困死東套之地了。換作是你們,你們會冒這個險?草原上進攻深入腹地的敵軍,而且是以最擅長的野戰方式對戰,會有極大的勝算。卻跑去攻對方長城寨堡等防禦設施完備的邊鎮?他們豈會自陷絕境之中?我敢斷言,鞑子不會南下,他們隻會來攻我們,這是他們最爲明智,勝算最大,也是唯1的選擇。”張延齡道。
衆将紛紛點頭。護國公的話完全在理。換作自己,也不會這麽幹。鞑子又非完全走投無路,不必孤注1擲将自己的後路完全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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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浩沉聲道:“末将愚鈍,國公爺言之有理。這種可能性确實很小。”
張延齡笑道:“你能提出來這種擔心,說明你考慮的還是很細的。你是在真正的思考動腦子,光是這1點,便值得褒獎。”
吳浩道:“國公爺謬贊。那麽末将還有最後1個疑問。國公爺的意圖是讓鞑子主動進攻我大軍,國公爺也說了,鞑子騎兵擅長野戰。眼下河套鞑子兵馬起碼有6萬騎兵。我大軍深入黃河南岸之後,鞑子必來攻我。甚至可能北岸的鞑子兵馬也會渡河而擊。南北夾擊之下,那麽我們有勝算麽?我們無險可守,決戰之時,如何保證必勝?如若不能保證必勝,屆時豈非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将自己完全送入狼口,屍骨無存?”
衆将有些驚訝,這個吳浩可真是膽大,這最後1個疑問,才是重點。他是在質疑張延齡的計劃的合理性。質疑張延齡的領軍能力。這是對張延齡的冒犯。
陳式1霍世鑒等人已經準備開口呵斥吳浩了。這厮怕是昏了頭了。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張延齡卻神色未變,微笑道:“吳将軍,打仗的事情,誰能保證必勝?你問我能否保證必勝,我隻能回答你,天曉得會是怎樣的結果。除非有未蔔先知之能,否則我沒法回答你的問題。我們能做的便是,做好1切的準備,做好1切的謀劃,積極備戰,要有堅定的必勝信念,頑強的作戰意志,絕不退縮的勇氣。做好1切我們該做的事情便可。當然了,就我個人而言,我自然是有信心戰勝鞑子的。否則,我們爲何北征?來找死麽?我知道,你們中的許多人對鞑子畏之如虎,我能理解你們的擔憂。但對我張延齡而言,他們絕不比佛郎機人難纏。我會重視他們,但卻不會畏懼他們。我給包括吳将軍在内的所有人的忠告便是,做好你們份内該做的,不畏敵,不輕敵。還有,相信我和英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