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煙草是暴利,這生意還是要做的。如果銷售給其他國家的人,便沒什麽心理壓力了。
朱清儀記着自己的話,今日居然談成了這筆生意,她還真是個做生意的料。
“你是這家的掌櫃?你買煙草作甚?這東西買了有什麽用?”張延齡轉向那名商人,他有些好奇。難道這裏對煙草也有需求?
那商人已經得知了張延齡的身份,便是占領本城的大明朝的公爵,早已吓得戰戰兢兢。張延齡一問,他連忙跪地磕頭,吓得話也說不出來。
朱清儀笑道:“掌櫃的,你莫怕,國公爺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你起來說話。”
凱瑟琳将朱清儀的話翻譯了一遍,張延齡更是詫異:“這掌櫃的會佛郎機話?”
凱瑟琳笑道:“是啊,不然怎麽交流?他是這城裏的老字号商人,古裏城大多數商賈都會佛郎機話的。”
張延齡哈哈大笑,倒也覺得合情合理。畢竟這是佛郎機人占領的殖民地,商人們身處于這種營商環境之中,不管是爲了生意的方便還是平日的耳濡目染,學會說佛朗機話倒也不稀奇。
“維卡斯,公爵問你爲什麽要買煙草?你起來說話。”凱瑟琳說道。
那掌櫃連連點頭,爬起身來,向着張延齡合十躬身再行禮道:“尊敬的公爵大人,這煙草點燃的煙霧吸入肚子裏的,是提神醒腦,對人有益的。我迦羅國還有北方的蘇丹國和其他國家的白線對此都有需求。很多人都習慣吸食此物。當然,煙草價格昂貴,有錢人才能享用的起。我們這裏有句話叫做:咖喱加煙,快活似仙。這是高級享受。”
張延齡聽了凱瑟琳的翻譯的掌櫃的話,既訝異不已,又覺得好笑。什麽‘咖喱加煙,快活似仙’,這話着實可笑。但是照這麽說,這裏居然是煙草的消費市場,這倒是一個令人驚喜的事情。
仿佛爲了證明自己的話一般,掌櫃維卡斯從腰間取出一杆象牙煙杆來。從一個小布包裏取出一些碎煙葉塞進前端的煙嘴中,點火猛吸了一口。之後嘴巴鼓着,慢慢的将一股白煙從嘴巴和鼻子裏噴出,他的表情也作陶醉之狀,顯然很是享受。
“就是這樣,舒服惬意的很。公爵大人要不要來一口?”
張延齡聞到了熟悉的煙草的味道,穿越前他也是個煙草納稅者,但現在他可不想再沉溺于煙瘾之中,忙擺手拒絕。
“這種高級享受,還是留給你們吧。很好。原來你們這裏流行這玩意。那便好辦了。價錢一定要公道,不許坑人,煙草可是珍貴的東西。這位夫人是從數千裏外的海島之國運來的。”張延齡笑道。
“公爵大人放心,我維卡斯做生意最爲公道,童叟無欺。您問問這位夫人,我出的價錢公道不公道。呂宋的煙草最高檔,我們這裏多年沒有見這麽好的貨了。所以,我出的是最高價。放眼這古裏城裏,也隻有我維卡斯能夠這麽做了。”維拉斯真誠的道。
張延齡拉着朱清儀到一旁,低聲道:“價錢很高?”
朱清儀輕笑道:“翻了五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東西居然在這裏這麽值錢。”
“五倍?”張延齡驚道。
朱清儀道:“是啊,我買那半倉煙草花了五千兩,按照他給的價錢。要賣兩萬五千兩。還真是暴利。我也沒想到是這樣。真是離奇。”
張延齡都無語了,朱清儀還真是運氣福氣爆棚之人,她本來對生意一竅不通,搞海貿經商也是響應張延齡的号召,爲張延齡壯聲勢,這才第一個出錢打造商船。
此次出海其實是爲了來找張延齡團聚的,随便裝了一船貨意思意思。結果爲了躲避風暴偏離航向,到了呂宋國。在呂宋國居然把滿船的貨都賣光了,一口氣賺了十萬兩銀子。
離開時,被人忽悠說煙草是特産的藥材,她想着給談如青帶回去制藥,于是随便買了半倉。沒想到到這裏一轉手,又賺了五倍。
别人做生意辛辛苦苦賺不了幾個錢,她可倒好,瞎折騰一番便賺了十多萬兩。一趟下來,便夠人家一輩子的花銷了。這不是福氣是什麽?
“你發什麽楞啊?是不是吃虧了?吃虧了也罷了,這東西聽你說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趕緊出手得了。其實我賣給他們,心裏也是有些愧疚的,畢竟,你說的,這東西損傷肺腑,對人有害。我心裏還有些猶豫呢。要不然,一把火燒了得了。”朱清儀輕聲道。
“可别!”張延齡忙擺手道:“我的姑奶奶,那可是銀子,你可别這麽想。我告訴你,這玩意雖然有些害處,但是沒有這東西,害處更大。沒聽那掌櫃的說麽?這裏的有錢人喜歡吸食煙草,已經蔚然成風。這說明他們已經上瘾了。那可不是我們讓他們上瘾的。你給他們帶來好的煙草,那可是救了他們的命。他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感激我?”朱清儀一片茫然。
“是啊。這玩意一旦成瘾,旦夕便離不開手。三日不抽煙,便流鼻涕打阿欠流眼淚,沒有精神。呂宋島的煙葉質量最好,越是好貨對身體傷害便越小,又能滿足他們的需求,這不是幫他們麽?這不但不是害人,而且還是……功德呢。”
張延齡也是昧着良心說了這些話,他真怕朱清儀大手大腳的真把這煙草給一把火燒了。那可是燒掉了一艘鐵甲戰船,十幾門虎嘯炮的造價。
“功德?你騙人。”朱清儀嗔道。她當然不是那麽好忽悠的。
張延齡道:“清儀,商路打通之後,你不賣,别人賣。暴利别人賺。可别小孩子氣。這玩意也死不了人,你沒見那掌櫃的白白胖胖的,容光煥發的樣子。這隻是有害,可也不是毒藥。咱們不光要賣給他,索性得壟斷起來,搞個煙草專賣。今後有資格販賣煙葉的商行得好好的斟酌。我的大明海貿商行,你的商行,最多再允許一兩家進來。這銀子,可不能被别人賺了去。”
朱清儀瞪着張延齡嬌嗔道:“堂堂大明國公爺,算計起這個來。這算不算是假公濟私?開辟航道,領軍出生入死一年多,便是爲了這個?”
張延齡翻着白眼道:“我可不是聖人。我既爲國爲民,也要爲自己。朝廷一毛不拔,所有的戰船火器都是我的,我還要帶着兄弟們拼命。不撈銀子,我拿什麽回報自己,回報兄弟們?清儀,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你是了解我的。”
朱清儀曼妙的橫了他一眼,心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你連我叔父的寶藏都私自吞了的。不過,說你貪财,你又不是。拿出幾百萬兩造船出海打仗,你卻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你是貪利爲大義。
兩人正說話間,卻聽街市上吆喝連聲。幾名王府衛士騎着馬押送着幾輛大車而來。車上堆得小山一般,全是一捆捆的呂宋島的上等煙草。還别說,這些煙草已然陰幹,色澤金黃,甚是好看,怪不得在大明被賦予一個極爲好聽的名字叫做‘金絲醺’。
那掌櫃的見到了幾大車煙草,像是見了親娘一般的快步上前,對着煙草又嗅又摸又聞,笑的合不攏嘴。
“掌櫃的,驗貨交銀子吧。不用摸來摸去,聞來聞去了,交了銀子,這些都是你的了。”張延齡笑道。
維卡斯連連點頭,招呼夥計搬運過稱,計算價錢。正忙碌間,人群中擠進來幾名當地商賈來,二話不說便沖到大車旁對着煙草又摸又聞。
維卡斯忙叫道:“泰戈爾,拉吉克。這是我的生意,你們可别壞我的事兒。”
那幾名商賈叫道:“維卡斯,打個商量,勻一些給我們。這等好貨,總不能你一人發财。這等困難時候,也讓我們做些生意。一人勻一車,不然的話,我們可要提價搶貨。”
維卡斯急的直跺腳,擠眉弄眼的示意他們别搗亂,卻又不肯放口說勻給他們。
對方說話用的是本地土話,叽裏咕噜的也聽不明白。凱瑟琳也是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麽。不過張延齡卻從他們的神态動作中猜到了幾分。
“看來這批貨很搶手啊。”張延齡道。
朱清儀皺眉想了片刻,上前叫道:“維卡斯掌櫃,你告訴他們,這批煙草我是跟你談妥的,隻賣你,不賣他人。若是他們也想要,交付定金給我,我的船可以去跑一趟呂宋國。但是做生意不能搶他人之利。”
維卡斯聽了這話差點激動的流淚,忙将話傳給了幾位商賈。那幾名商賈叽裏咕噜的商議了一番,對維卡斯說了一番話。
維卡斯轉達了他們的意思:“尊敬的夫人,他們願意交付定金。收購煙草。尊敬的夫人,我們幾個的意思是,你以後運來的煙草,我們幾家全包了。隻賣給我們。您看如何?”
張延齡聞言大笑起來道:“瞧瞧,我說什麽來着?我還沒搞專賣,他們倒要壟斷了。清儀,這條财路算是找着了。不過,他們要搞迦羅國的煙草壟斷呢。”
朱清儀笑道:“是啊,看來你是對的。那麽允許他們這麽做麽?”
張延齡大笑道:“笑話,這種好事怎輪得到他們?不過目前是恢複貿易的階段,得造些聲勢,讓他們嘗到些甜頭,觀望的商賈便會開始正常貿易,恢複正常的秩序。可以先給他們弄些貨物來。不過以後,這煙草生意,得由我們來做,他們跟着跑跑腿,分一口湯水喝便成了。這銀子輪得到他們來賺?笑話。”
朱清儀和凱瑟琳兩人白眼亂飛,卻也知道在這件事上隻能如此。出生入死打出來的商路,難道叫本地商賈賺錢?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煙葉交割完畢,對方給的是黃金支付,白銀他們可沒有,其他的東西也不好估價。最後按照一比十的比例,給付了兩千六百兩的黃金。在大明合兩萬七八千兩白銀的價錢,裏外裏又多了千餘兩銀子的進賬。不過,那掌櫃的似乎也覺得賺了便宜。
這些煙草經過他們加工切割成絲之後,可是論兩賣的。上等煙草比茶葉都貴。那些南亞大陸上的王公貴族大公地主們可有的是錢。這些煙草經過他們的手專賣之後,起碼還能賺一倍的銀子。最後都是那些瘾君子們買單。大夥兒各得其所,皆大歡喜。
張延齡看着那些黃橙橙的金錠,心情也是大好。南亞這塊大陸,看起來似乎貧瘠的很,沒什麽油水可撈。但現在看來,能賺錢的地方多得是。
煙草專賣,将來再來個鹽鐵茶葉專賣,自己的商行和朱清儀的商行隻需抓住這幾塊,便可賺的盆滿缽滿了。
不知道歐洲流行不流行抽煙,就算不抽煙,也得培養他們愛上這一口。市場廣闊,财源廣大,大有可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