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正沉浸在喪女的悲痛之中,但這黃金十字架的出現讓他立刻意識到凱瑟琳沒有死。欣喜在眼神裏滾動了一秒,他便立刻抑制住了。
問題很嚴重。
“卧亞總督,我未來的嶽父大人,你究竟瞞着我什麽?你知道發現了這個十字架之後,我的心情是怎樣的麽?這是陰謀,這是背叛!可恥的背叛!哦,我差點忘了,你就是這樣的人。你可以背叛任何人,這是你擅長的事情。”阿方索冷笑着毫不留情的嘲諷着卧亞總督。
卧亞叫道:“阿方索,不要這麽說我。我并沒有背叛任何人。這個十字架就算是凱瑟琳的,那又如何?那隻能讓我更傷心。她屍骨無存,隻剩下這件東西了,我可憐的女兒。”
阿方索不打算跟卧亞繞圈子。冷笑道:“得了吧,你可憐的女兒借着探視阿爾梅達的機會,救了他逃走了。卧亞總督,如果你不知情的話,那麽我可以原諒你。隻要你跟我一起找到他們。但如果這是你一手安排的陰謀,我想後果你自然是知道的。我甯願你老老實實的跟我說實話,而不是跟我耍心機。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麽?我現在的心情恨不得殺幾個人來洩憤。就在我阿方索的眼皮底下,有人跟我玩這樣的手段,我是不能容忍的。”
卧亞花了很長時間的解釋,才讓阿方索相信這件事不是他所爲,不是他的指使。那麽便隻有一種可能,凱瑟琳利用了自己,作出了這次驚人的行動。盡管目前尚沒有确定她将阿爾梅達從地牢中救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顯然是她故意爲之。
“阿方索先生,凱瑟琳年紀小,這件事我相信不是她所能做出來的,她沒有這個膽量和手段。我懷疑是有人混進來,挾持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如此。無論如何,現在需要做的是找到他們,我願意協助你一起搜尋他們。我的扈從将随時聽命。”卧亞說道。
阿方索冷笑不已,這老狐狸到這種時候還在爲她的女兒開脫。以爲自己是傻子,是可以欺騙的白癡。以凱瑟琳的性格,除非她自願加入,否則她怎會受人脅迫?這件事她定是主動積極參與謀劃的。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這件事絕對非凱瑟琳一人所爲。别的不說,阿爾梅達半死不活,想要弄走他,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問題應該就出在跟随凱瑟琳進去的随從和車夫,甚至有可能是卡卡上尉他們。誰知道呢?總之,那不是凱瑟琳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他們定是做了詳盡的計劃。得手之後想從軍港港口冒險撤離。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救走,造成所有人都葬身火海的假象。但可惜這其中破綻太多,一眼便讓人看穿了。
對方接應的船隻被燈塔上的士兵發現,出于戒備狀态的艦隊戰船立刻出動趕走了他們。雖然因爲擔心是圈套而沒有追出太遠,但是此舉應該是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那麽,他們十之八九就躲藏在山坡的林子裏,或者是左近的某處。
大範圍的搜索行動在晌午時分開始。阿方索調集了數百名手下,連同卧亞總督身邊的扈從私人騎士數十人開始進行了拉網式的搜索。
鑒于整片港口上方山坡面積太大,地形也很複雜陡峭,所以不得不采取分片圍堵,分組搜查的策略。簡單來說,便是在将大片樹林分割成小塊,士兵穿***圍住,然後派出小隊對被圍住的區域進行地毯式搜索。每一片草木岩石縫隙甚是樹冠上方都不放過。
待一片區域搜索完畢,再轉進下一片區域。最終完成整個區域的大搜查。
除此之外,在西區各處路口位置,各處河道關口閘門都保持騎兵巡邏警戒,防止他們試圖沖出去。在海面上,派出十幾艘戰船散布在整個區域的海面進行巡邏。并且讓戰船上的人通過千裏鏡在海上觀察山坡。一旦發現可疑迹象,便立刻禀報。
這一番安排可謂是如天羅地網一般,完全封鎖了所有的逃脫空間。除非凱瑟琳他們化爲飛鳥清風飛走或者消失不見,又或者是她們根本不在林子裏,早已逃走。但隻要在山坡林地裏,是絕對逃不脫的。
阿方索堅信他的判斷,甚至是一種預感。那十字架掉落的放心正是往山坡去的方向。凱瑟琳她們一定在林子裏躲着。
阿方索親自帶着數十名士兵,領着卧亞總督和他的幾名扈從一起組成搜索小隊,親自參加搜索。他的搜索方向是從十字架掉落的位置,穿過圍牆往南的山坡。他相信應該還有蛛絲馬迹可循。
果然。在搜索進行到了午後的時候,阿方索等人在山坡林子裏找到了挂在荊棘上的一片白色的裙據的花邊碎布片,布料是很高級的綢緞,很顯然是有身份的女子所穿的衣裙的碎片。這一下,阿方索精神大振。那說明,人就在這一帶。
到了午後未時,包圍圈進一步的縮小。然後又有消息傳來,說在一處半山腰的山崖左近發現了許多可疑的痕迹。
阿方索帶着人迅速前往,在一隊佛郎機士兵指認的位置,看到了被折斷的椰子樹葉,看到了散落的大片樹葉,以及山崖旁邊的那個小水潭旁的地面被踩踏的諸多痕迹。
“哈哈哈,他們不久前就在此處逗留。瞧瞧,有人在這裏呆過,這裏還有紗布,上面還有藥物。那是給阿爾梅達療傷的。恩,這崖壁的凹處他們躲藏過,這裏還有人躺下的痕迹。嘿嘿,看你們還往哪裏逃?人一定就在左近,給我搜!”
阿方索得意大笑,下令所有人手聚攏來,在山崖左近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卧亞總督皺着眉頭一直不說話,他心中甚爲矛盾。一切已經成了事實,凱瑟琳她們就在左近,怕是逃不脫了。如果凱瑟琳被抓住了,不知道阿方索會怎麽折磨她。凱瑟琳參與了這件事,阿方索也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從此以後,自己恐怕要被阿方索牢牢的攥在手心裏了。
卧亞總督雖然惱恨凱瑟琳所爲,但是,此刻他心裏其實是希望凱瑟琳她們一定不要被抓到。一則是爲了自己着想,二則也是擔心凱瑟琳被抓到之後恐要遭受阿方索的折磨。自己到時候可沒有任何辦法去救她,隻能任由她被阿方索殘害。
卧亞雖然是個利益熏心,背信棄義之人,但是凱瑟琳畢竟是他的女兒。他對凱瑟琳其實還是疼愛的。畢竟從小父女相依爲命。這些情感是無法抹去的。
兵士們在山崖左近搜尋了個遍,也沒有搜出躲藏的人。那麽剩下的便隻有這道山崖的上方的位置了。
這道山崖是陡峭山坡突出來的部分,雖然不高,但是如刀削斧鑿一般,甚爲險峻。嶙峋的岩石像一道屏風伸出山坡,岩石縫隙裏長滿了茂密的荊棘和雜樹,可以用密不透風來形容。
隻有百步長,寬不足十餘丈的山崖,即便林木荊棘茂密,但如果人要是藏在上面的話,怕也是一條死路。
“人定在山崖上,除非他們長了翅膀飛走。火槍手找尋有利位置瞄準,凱恩中尉。帶你的手下沿着山崖往前搜索。”阿方索大聲喝道。
凱恩中尉帶着二十幾名士兵開始從山崖低矮的一頭往上攀爬,很快便來到了崖壁北端的位置。他們端着火槍,提着西洋劍在岩石和林木之間滿滿的往前摸索,一路往前搜索。
不久後,他們已經搜索過半,抵達了崖壁中段的位置。猛然間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崖壁上黑煙騰起,亂石碎屑紛飛。伴随着大聲的哀嚎和慘叫,幾名佛郎機士兵從山崖上摔落下來,當即死于非命。剩下的十幾人有的受了傷大聲慘叫,凱恩中尉見勢不妙,立刻帶着他們連滾帶爬的撤了回來。
阿方索大驚,對方居然有這樣的火器。這明顯是一種軍中的投擲炸藥。佛郎機國軍中也有。那便說明對方極度危險,絕非凱瑟琳一個人。
“天殺的,該死。給我射擊。亂槍射擊。”阿方索大聲喝罵道。
上百名火槍手開始對着崖壁上方的亂石荊棘之中開火。一時間草木紛紛折斷,岩石上煙塵亂飛,碎屑飛崩,火光四濺。
但這種射擊其實并沒有很好的效果,畢竟看不見目标的亂射,隻是威懾對手和發洩憤怒加上碰運氣而已。
亂槍射了幾輪之後,阿方索命槍手們停了下來。崖壁前段的林木荊棘之中一片安靜,什麽也沒有發生。
“繼續搜索。”阿方索下令道。
衆佛郎機士兵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凱恩中尉更是躲得遠遠的。但終究有勇者,這種時候是出風頭的時候,還是有十多人開始貓着腰慢慢沿着石壁往前搜索。
在抵達前一次被襲擊的位置的時候,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一枚冒着青煙的金瓜雷丢到了他們腳下,轟鳴聲中,衆佛郎機士兵慘叫着往回逃,留下了一具死屍和四名傷者。傷者哀嚎着往回爬,被人生拉硬拽的拖了回去。
阿方索氣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但這一次他看到了那枚手雷抛出來的位置,就在崖壁前端的一片茂密的荊棘後方的位置。
這一次阿方索自己舉起了火槍,親自參與了亂槍射擊。将那一片荊棘打的七零八落,露出後方裸露的巨石才停了火。因爲那塊岩石是個巨大的屏障,人躲在那岩石後面,根本不上分毫。開再多的槍也是無用。
阿方索氣呼呼的皺眉思索對策,對方縮在那樣的位置,手裏還有火器爆炸之物,人力強行進攻,怕是要造成大量的死傷。這麽做顯然是不明智的。但是若是不能迅速抓到他們,也難消心中之恨。
阿方索一轉頭,看到了遠遠站在樹下的卧亞總督。他正皺着眉頭,滿臉關切的看着山崖頂端的位置。似乎極爲擔心凱瑟琳的處境。
阿方索冷笑一聲,緩步走過去,突然一把抓住卧亞總督的衣領,手上多了一柄鋒利的匕首,對着卧亞總督的脖子。
卧亞吓了一跳,大聲叫道:“你幹什麽?”
阿方索不答,拖着卧亞總督來到崖壁一側水潭旁的空地上,大聲叫道:“凱瑟琳,你父親在我手上,還不快出來投降?你若是再躲着不出來,我便殺了卧亞總督。他可是你的父親,你忍心他死在這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