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楊虎兄弟,咱們殺啊。今日殺個痛快!”劉寵高聲而呼,臉上露出猙獰之色,拔出殺豬刀來朝着其餘幾名衙役沖了過去。
“兄弟們,殺光這幫狗賊,殺了宋縣令這個狗官,殺!”名叫楊虎的精壯漢子手裏也提着一柄尖刀,長聲大呼,沖了上去。
四五名跟随而來的青壯漢子手中也早已握刀在手,大聲吼叫着沖殺而上。衙役們中精明的已經明白了,今日劉六劉七等人其實已經是早有準備,早動了闖衙殺人之心。
衙役們哪裏見過這種架勢,平日都是欺負百姓的小能手,但現在他們拼命了,班頭已經倒在血泊之中抽抽,眼見是活不成了。這群人手持剔骨尖刀沖過來,哪有迎戰的勇氣。于是發一聲喊,亡命往衙門大堂裏逃。
“想跑?那麽容易麽?”劉寵沖上前去揪住一人号衣一扯,那人身子後仰,後心一涼,頓時了賬。
一柄剔骨尖刀旋轉着擦着劉寵的身側飛出,噗嗤一聲正中前方一名衙役的後背。
“楊虎兄弟,好身手,不愧是在山東道上混了兩年。”劉寵大聲笑道。
楊虎笑道:“那是當然,這兩年别的不成,殺官兵衙役這幫狗東西的本事是練了不少。”
談笑間,前方那衙役往前踉跄幾步摔倒在地。一群人沖上去亂刀将他刺死。
衆人一窩蜂殺将進去,路上見人就殺,逢人便砍,一路殺到後堂。幾名婢女和縣衙師爺都倒在血泊之中。
衙門後堂小廳之中,縣令宋邦彥正和妻妾吃飯說話。聽到動靜,忙走到天井處大聲喝問:“出了什麽事?鬼哭狼嚎什麽?”
話有未了,便聽有人高聲叫道:“在這裏了,是那姓宋的狗官的聲音。”
宋邦彥正自驚愕,隻見二進門内一群人手持尖刀沖了進來,頓時吓得轉身慌忙而走。可惜身上新棉袍太厚實,腳下的厚棉鞋太邋遢,慌亂之際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這群人提着滴血的尖刀沖了過來。
“劉六,你要做什麽?造反麽?”宋邦彥驚駭喝道。
“說的沒錯,爺造反了。哈哈哈!狗官,你的死期到了。”劉寵大笑沖上前來,一把抓住宋邦彥的發髻,将他提溜起來。
“饒我一命,你要什麽都成!”宋邦彥駭然大叫,然後他便看到尖刀在眼前放大,喉嚨一涼,鮮血噴出,氣絕身亡。
廳内女子的尖叫聲四起,劉寵滿身是血,厲聲吼道:“全殺了。一把火燒了。”
……
縣衙煙火升騰,喊殺聲震天,驚動了街上的百姓。數十名百姓圍攏在衙門廣場上觀望,但見一群人渾身是血,提着刀子飛奔出衙門。
“那不是劉家兩兄弟麽?他們手裏提着的是什麽?哎呦,好像是人頭。”
眼尖的百姓立刻認了出來,這劉家兄弟在文安縣還算出名,是街頭上的混混出身,結交不少不三不四的人,百姓們都知道他。
劉寵手裏提着一個血糊糊的人頭,來到衆百姓面前,伸手一丢,那人頭咕噜噜的滾在地上。吓得百姓大嘩。
劉寵跳上一塊大青石,對着百姓們大聲叫道:“各位鄉親父老,我是劉寵。縣令狗官已經被我兄弟給殺了,我們現在要去大獄救人。你們當中有親人被關押在大獄裏的,便随我去救。朝廷不管我們死活,我們便自己找活路。與其被他們逼死,不如我們反了他娘的狗皇帝,從此逍遙自在,不受朝廷鳥氣。待殺光城中狗官和民團,我們便開倉放糧,分金分銀。可有一樣,跟着我劉家兄弟幹的,才有份。不敢幹的,一兩銀子一粒米也沒有。”
衆百姓驚駭嗔目,一時不知所措。
楊虎大聲道:“你們都是該死的命,都這時候了,眼見沒活路了,還沒膽子反抗。瞧瞧你們的樣子,自己撒泡尿照照你們自己。同樣爲人,别人錦衣玉食嬌妻美妾,你們連口飽飯都吃不飽。家裏親人妻女被人關押淩辱,卻當縮頭烏龜。劉兄弟,罷了,不必勸他們。他們遲早得凍死餓死,像個癞皮狗。”
劉寵點頭道:“也罷,絕不勉強。跟着幹的,大塊吃肉,大秤分金,女人田産金銀财寶要什麽有什麽,殺人放火想幹什麽便幹什麽。不願意幹的,便也自便。要死也不攔着。咱們走。”
劉寵跳下青石,一揮手,帶着楊虎劉七等人往不遠處的縣衙大獄方向跑去。跑了幾步,聽到後面有腳步雜沓之聲。劉寵轉頭看去,數十名百姓正跟在他們後面跑來,有的手裏抓着磚石,有的攥着木棍,有的不知那裏找到的砍刀在手裏。
劉寵籲了口氣,心道:成了!
文安大獄就在不遠處的街口,獄卒看守隻有十餘人。當劉六劉七和楊虎等人帶着數十名百姓沖到的時候,獄卒們已經得到了有人在縣衙造反的消息。一名逃出來的衙役告訴了他們。
他們本來還提着家夥準備去縣衙去救,但見黑壓壓四五十名百姓氣勢洶洶而來,哪裏還有半點心氣。在衆人開始進攻大獄的時候,典獄偷偷的從後門跑了。其餘人瞬間做鳥獸散。
于是乎衆人輕易的攻下了大獄。
大獄中的百姓被放出來之後,又有百餘人當即加入了造反的隊伍。在劉六劉七楊虎等的帶領之下,攻下了糧倉,城門,攻入城中大戶人家。
劉六許下承諾,三天之内,允許所有人随意搶劫大戶,随意處置官吏和富戶的财産和家中女子。
此命令一下,城中頓時狼煙四起。人們像是發了瘋一般的沖向那些城中大戶和官員的家裏,開始了瘋狂的燒殺搶劫和不齒之行。許多有私仇的,也乘機開始殺仇家報複對方。
一時間城中哭喊聲震天,處處起火。平日像綿羊一樣乖順怯懦的百姓們心中的惡魔逐漸釋放,開始縱情發洩,幾近瘋魔。
劉六劉七和楊虎等人則選了三百多名青壯百姓,用繳獲的刀槍弓箭砍刀等将他們武裝起來。他們守在糧倉和官倉要地,并不參與搶殺。官倉裏的糧食和金銀目前才是最重要的。
夜幕低垂之時,在官倉大院的哨塔之上,劉六劉七兩兄弟和楊虎三人登上哨塔看着城中四處火起,一片混亂的景象。劉六和楊虎對視一眼,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楊虎兄弟,多謝你從山東趕回來幫我。不過咱們這一回可是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劉六笑道。
楊虎哈哈笑道:“回頭路?我楊虎從不走回頭路。隻可惜山東那幫響馬沒卵子,他們不敢大幹,隻敢躲在山裏當老鼠。還是劉寵兄弟有膽量。今後我楊虎便跟着你們幹了。咱們幹出一番大事來。”
劉六笑道:“幹出怎樣的大事?奪了這鳥江山麽?”
楊虎笑道:“未嘗不可。不是有句話叫做,王侯将相甯有種乎麽?這大明朝的江山,不也是朱重八打下來的麽?那人以前不過是個和尚罷了。比咱們出身還不如。”
劉六呵呵笑道:“楊虎兄弟說的沒錯,不過那些事還是沒影子的事情,當皇帝?我可沒想過。咱們先壯大兵馬,橫掃河北。之後再幹别的事。将來倘若老天垂青,讓咱們兄弟得了江山,咱們便輪流做皇帝,一人一天,大夥兒過瘾。”
楊虎笑道:“我可沒那個命,劉寵兄弟怕是真命天子。我華夏乃漢室後嗣,劉寵兄弟也許是漢室皇族子孫也未可知。”
劉六哈哈大笑道:“我是個屁的皇族子孫,我祖宗八代都是種田的,到了我爹爹這一輩連地都沒了。我們兄弟還不得不四處遊蕩混吃混喝。你見過這麽落魄的皇族子孫麽?哈哈哈。楊虎兄弟,莫要給我臉上貼金。咱們兄弟幹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麽多作甚?快意恩仇便是。總要攪得這大明朝朝廷上的那些狗官和狗皇帝們不得安甯,聽到咱們的名字吓得瑟瑟發抖,那便心滿意足了。”
楊虎點頭道:“說的很是。管那麽長遠作甚?先計較明日的事情。明日咱們收羅人手得好好整頓一番,否則打不了仗。消息數日便會傳出去,官兵兩三天内怕便要來找咱們的麻煩,得好好計議一下。”
劉六道:“不用擔心,你瞧瞧這些百姓,一個個紅了眼了。咱們沒費什麽功夫,他們便這樣了。咱們不愁下邊沒人。”
劉七在旁插嘴道:“都亂成這樣了,還怎麽打仗?六哥,你幹什麽下命令讓這些人在城裏亂殺亂搶?這還怎麽收拾?搶了錢财女人,他們還肯跟咱們幹?”
劉六轉頭看着劉七,苦着臉看着楊虎。兩人又同時大笑起來。
“你們笑什麽?我說的不對麽?”劉七怒道。
劉六歎道:“我這老七什麽都好,就是不夠聰明。”
楊虎笑道:“那也不是。劉宸兄弟是沒明白這裏邊的關竅。”
“關竅?楊虎大哥倒是跟我說說。”劉七皺眉道。
楊虎笑着指着昏暗中城中四處冒起的火頭,到處奔走強奸殺人放火的百姓道:“老七兄弟,這是叫他們回不了頭,明白麽?但凡手上沾了血,奸了人家女子,搶了人家錢财的,便回不了頭了。此爲其一。其二,别人爲什麽跟着咱們幹?不就是爲了能夠盡情搶錢搶女人報仇麽?他們搶了再多的銀子,也得跟着咱們幹,休想能回頭,懂麽?”
劉七恍然,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倒是這個理兒。”
楊虎繼續道:“咱們這裏的三百人從兵器庫裏得了兵刃,明早咱們召集那些人,他們誰要是說個不字,便得當場就死。我們這三百人便是主心骨。明日他們都得乖乖跟着咱們幹。明日出城去掃蕩莊園,村莊裏的百姓也得跟着幹。明白麽?”
劉七看向哥哥劉六,劉六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兄弟,學着點。要懂得裹挾他們。這些人真正叫他們拼命,他們是沒膽子的,隻能讓他們瘋狂,讓他們手上沾血,讓他們回不了頭。同時給他們好處,允許他們去搶。但是,得在我們的允許之下去搶。比如這糧倉錢庫兵器庫這裏,便隻能是咱們的。明白麽?”
劉七重重點頭,深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