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走?這才回來幾天?怎地又要離開?而且還要去廣東?那可是比西北還遠的地方。南邊靠海之地,幾千裏路呢。皇上也太過分了吧,好歹你也是他舅舅,孩兒剛出生,也不體諒體諒麽?不成,我得進宮見太後去,請太後跟皇上說說。也不能這麽折騰你吧。實在不行,我回娘家讓爹爹上折子。這不是欺負人麽?”
徐晚意聲音大了些,剛滿月的孩兒感受到母親的情緒,突然哭鬧了起來。
張延齡忙從詩情手中抱過孩兒,一邊哄着,一邊低聲道:“夫人莫要這麽大聲,吓着孩兒了。這事兒不關皇上的事情,是我自己主動要去的。你可莫要胡來。”
徐晚意聽了更加生氣了。
“你自己要去?你是何意?莫非家裏待不住了?年初你便去平叛打仗,一家子多擔心你知道麽?還受了傷。好不容易凱旋歸來,孩兒也出生了,一家子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麽?又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張延齡,你是不是心裏沒有我們?就算沒有我們,也沒有孩兒麽?”徐晚意大聲道。
“哇!”小張翼聽着聲音不對,嚎啕大哭起來。
詩情忙上前來從張延齡手中抱過他哄了起來,張延齡歎了口氣,對詩情道:“你将孩兒抱走哄哄,我和郡主說幾句話。”
詩情答應了,抱着哇哇大哭的張翼出門去院子裏看花草蝴蝶去。那孩兒注意力被吸引,很快便不再哭泣。
屋子裏,張延齡歎了口氣走到徐晚意身旁,伸手摟着徐晚意的肩膀。徐晚意扭着身子,不讓張延齡碰自己。張延齡用力将她摟在懷裏,徐晚意掙紮不脫,這才放棄。
“晚意,莫要生氣。我知道你最近被孩兒磨得脾氣不好,懷孕生子對人消耗極大,心情有些抑郁。你有什麽怒火,盡管發洩出來,我都受着便是。”張延齡沉聲道。
徐晚意流出淚來。确實,懷孕生子對她産生了極大的影響,心情有時候很糟糕。動辄便想發怒。其實想想,這段時間張延齡對她很是體貼照顧,倒是自己有時候不夠理智。有時候脾氣上來了,當着衆人的面便給張延齡難堪。
“我知道自己不該又離開你們。可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我這趟去廣東是去探查一件大事,皇上信任我,才允許我前往。我也很想留在家裏,享受天倫之樂。誰願意颠沛流離去往數千裏之地的地方?可是我不能這麽做。今日安逸,他日大變來臨之時,便将惶然無措。晚意,我說這話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也無從解釋。但請你相信我,今日之勞碌,正是爲了他日能夠長相厮守。”張延齡輕撫徐晚意的脊背,柔聲說道。
徐晚意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張延齡又怎是能夠天天守着妻兒家人安享清閑之人。他是做大事之人。他做的事雖然自己并不理解,但是徐晚意知道他定有自己的理由。
身爲大明臣子,大明朝的侯爺,他有許多事要做。
“對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心裏明明知道你自有要做的事情,但就是不想你離開。就是想跟你吵鬧,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我是不是現在變得越來越令你讨厭了?有些不正常了。我很想克制,可是克制不住。”徐晚意歎息道。
張延齡笑了起來,柔聲道:“你想到那裏去了。你希望我們一家團聚,安穩的過日子,這是正常的想法。誰不願一家人團圓和睦呢?我怎會讨厭你。我疼你還來不及呢。你現在有些脾氣,那可不是你不正常,恰恰是很正常的。如青說女人懷孕生子之後,有一段時間的恢複時期。這段時間會有些情緒的波動,過段時間便一切如常了。”
“如青這麽說的?她又怎麽知道了?”徐晚意道。
張延齡道:“莫忘了,她談家可是婦科聖手。談老夫人留下的醫書中總結了,女子懷孕生育之後,身體裏會自己分泌一些影響脾氣的東西。會導緻煩躁多怒,有的人甚至會抑郁沉悶。加之多了個孩兒要照顧關心,小孩子又不懂體諒大人,半夜裏也會吵鬧,影響睡眠和心情,打亂了生活節奏。生活和以前大變樣,自然會不适應。這些都是原因。”
徐晚意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說的倒是很有些道理。如青怎麽不跟我說?”
張延齡笑道:“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也沒什麽好說的。如青說,告訴你了,你反而心裏多了一樁事。隻需過段時間便好了。其實也怪我,我該再過段時間才去廣東的。我是擔心去晚了,冬天一到,到時候天寒地凍的封了路,新年之前我便趕不回來了。要不然我推遲些日子去便是了。”
徐晚意歎道:“那也不用了,你都在皇上面前說了,難道又變卦?我隻是……舍不得你離開。我們夫妻聚少離多,我隻是想你多陪陪我們。哎,我以前不這樣的,怎地現在特别想着你在身邊。”
張延齡心中感動,柔聲道:“我想是因爲有了孩兒,你特别希望一家子團圓和美。你确實和以前不一樣了。你現在更像是一個賢妻良母了,更像是侯府的主母了。”
徐晚意嗔道:“我倒是希望和從前一樣,每天彈彈琴,寫寫詩。多麽惬意。”
張延齡笑道:“心境安穩些,一切便不同了。彈琴寫詩你也不是不能做。奶娘過幾天便來了,這樣你也輕松些。我這次辦完了事便盡快回來。以後的事情我能推便推,再也不出遠門了,天天跟你們膩在一起,好不好?”
徐晚意歎道:“你也不用說這樣的話,你隻會越來越忙碌,又怎閑得住?耽誤了你的前程,我可擔不起。莫說了,你明日動身麽?我給你收拾行裝。如青和阿秀幼棠她們還不知道吧?你也得哄哄她們才是。特别是幼棠,才嫁過來不久,新婚才兩個月……”
張延齡道:“這次我想帶着幼棠去……”
徐晚意瞪着張延齡,眼睛裏有了殺意。
“莫生氣,我這次去是要弄一門火炮回來,給他們當樣子造火炮。幼棠懂裏邊的門道,帶着她可以幫我鑒别。沒别的意思。”張延齡忙道。
徐晚意籲了口氣道:“罷了,幼棠跟着也好,有個人侍奉你,也能看着你。免得你去那南方煙花之地,到時候拈花惹草。”
張延齡歎道:“我怎會拈花惹草?家裏有這般仙子般的夫人,怎會喜歡那些庸脂俗粉?”
徐晚意嗔道:“說的好聽,我卻不信。也就偏偏我罷了。”張延齡看着徐晚意撅起的紅唇,知道解釋無用。于是伸手托起她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
……
午後張延齡叫來陳式一,命他挑選人手準備跟自己前往。由于此次是微服前往,所以人手不能太多。除了陳式一,隻挑選十多名兄弟跟随便可。張延齡特意叮囑陳式一不得聲張,這一次是秘密離京,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陳式一領命而去,自去安排。
傍晚,張延齡在後宅同幾位妻妾一起吃飯的時候宣布了自己要離京公幹的消息。衆女都很驚訝,不免情緒低落。一番解釋勸慰之後,談如青阿秀她們倒也知道無法攔阻,隻得将晚宴當做餞行宴,祝張延齡一路順風了。
隻是令張延齡趕到意外的是,徐幼棠居然拒絕随同前往。理由很簡單,她說爹爹那裏需要幫忙,她得去幫爹爹,怕他太累着。野狗嶺那裏也離不開她。
張延齡好說歹說,徐幼棠就是不肯。後來張延齡算是明白了,小妮子鬼精鬼精的,知道自己陪同前往是不合适的,恐有厚此薄彼之嫌。雖然郡主和談小姐阿秀她們沒說什麽,但是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于是果斷拒絕。
正如幼棠成婚之時,徐杲的夫人私下裏告誡她的一樣。嫁入大戶人家,萬萬不要恃寵生驕,無論何時都要保持低調。哪怕侯爺寵他,也不能索求無度,得讓其他人自在。站穩腳跟是最重要的,侯爺的寵愛也未必是一輩子如此,将來還是要在家中有位置才是正經。
徐幼棠雖半懂不懂這些話,但她也明白,單獨跟着張延齡出遠門這件事,雖然自己很想去,很開心,但是絕對是會惹來麻煩的。
張延齡見她執意不肯,便也作罷。
當晚張延齡使出渾身解數,流連于四房妻妾居處,折騰到半夜方休,将自己榨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