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殿中烈火熊熊,很快蔓延開來,濃煙滾滾,直竄天際。
張延齡氣的大罵,本想命人進去施救,但看火勢兇猛,隻得作罷。不久之後,整座大殿都着了火,煙火炙烤的周圍無法存身,别說救火了,第二道圍牆之内的範圍都沒有辦法再站人。衆人隻得退出外圍圍牆之外,眼睜睜的看着大火将整個大殿吞噬。
張延齡氣的直跺腳。倒不是因爲沒抓到朱寘鐇之故,張延齡是心疼裏邊的寶物。那孟彬說朱寘鐇有大量的名貴字畫古玩珍寶藏在這座殿宇之中,張延齡本想着能夠大發一筆橫财。但是這樣一把火燒起來,還能剩下什麽?
可是火勢太猛烈,自然不能冒險進去搶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了。
大殿的火勢極大,沖天的火焰和煙霧在南城上空彌漫着。甯夏城中的百姓們紛紛站在大街上觀看,指指點點的議論着。
朱寘鐇平素在甯夏鎮的名聲并不好,在他造反之後,雖然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頭腦發熱表示過擁戴,但很快他們便意識到這是謀逆造反的行爲。加之朱寘鐇強拉壯丁入伍,其實已經鬧得怨聲載道。此刻得知朱寘鐇**于王府宮殿之中,衆百姓唏噓之餘倒也松了一口氣。
救火無望,張延齡也不糾結了。當下帶着部分兵馬去往甯夏城軍衙。不久後,以平叛總兵官的名義下達的告示開始滿城張貼。
公告上,張延齡宣布了叛賊朱寘鐇**的死訊,宣布甯夏城已爲朝廷控制。同時宣布,從即日起甯夏城進行爲期三天的肅清反叛餘孽的行動。
公告宣布,以三天時間爲限,凡參與朱寘鐇反叛之人,必須主動前往軍衙自首。
公告規定,三日期限内自首者,可減輕或者免于罪責。自首者戴罪立功,供述藏匿其他從賊者,不但不予懲處,而且可能會給予嘉獎。在期限到期之後展開全面搜捕行動,凡期限外抓捕之人,一律罪加一等,嚴加懲處。
公告上還鼓勵全城百姓揭發檢舉,凡提供從賊者線索名單,協助抓獲反叛餘孽者,一律給賞。凡有藏匿賊蹤,隐瞞不報者,一律以從賊之罪論處。
公告上還對甯夏城中的百姓加以撫慰。言朝廷體恤甯夏百姓的心情,也知道之前軍屯整頓之事中發生的部分官員貪贓妄爲之舉激起民憤,故而對甯夏鎮百姓不予追究。之後将對軍屯之事加以矯枉雲雲。
公告下達之後不久,軍衙門前設立的自首處人滿爲患。城中藏匿的許多叛軍士兵和官員們紛紛前來自首,因爲他們知道躲不過去,唯有自首減輕罪責一途。
還有一些普通百姓拉着自己的兒子陪着自己的丈夫前來自首。這些人有的是普通的邊軍軍戶之家,有的是被脅迫參與叛軍的普通百姓。這種時候,自然是要趕緊來自首說明情況。
這些人爲了減輕罪責,積極的展開了揭發檢舉活動。不少想蒙混過關的家夥被揭發了出來,被振威軍派人緝捕歸案。
張延齡制定了一些原則對這些人加以區分。以隻懲首惡的原則對自首或者抓獲的從賊之人進行甄别。
凡被迫從賊的士兵和百姓,一律不予處罰,自首登記之後全部放歸。從賊的原叛軍士兵,手頭并無人命,且有揭發檢舉立功之行的,一律既往不咎,交由仇钺進行安置,重新編伍入軍。
那些主動從賊的官員和将領,一些妄圖借此事投機的投機分子,以及手頭有人命,參與叛亂的積極分子,自然是沒有那麽容易過關的。
這些人将通過細緻的查勘甄别以及他人的揭發檢舉進行甄别對待。自首可減輕部分罪責,但絕不是他們能逃脫懲罰的手段。罪大惡極的,自然是要進行公開的嚴懲以正軍心民心,威懾軍民。
除此之外,張延齡還命人往甯夏城周邊以及邊防各地下達命令。告知邊地各寨堡,各縣域駐軍将領以及官員們朱寘鐇已經**,振威營攻占甯夏城的消息。命令這些人即刻表明态度,投誠自首,便可既往不咎。否則将率兵馬一一剿滅。
其實那些遠在邊鎮的寨堡城池中的守軍和将領們并未完全參與此次叛亂之中。他們隻是得知朱寘鐇造反的消息之後被迫宣布效忠。大多數人自始至終都堅守着邊鎮寨堡,防備着鞑子的進攻。其實并無太大劣迹。
張延齡并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嚴厲追究他們的從賊的行爲,那會造成邊鎮寨堡隘口的兵馬軍心渙散甚至因爲擔心受責罰而潰逃投敵。那樣的話,對于整體的局面是極爲不利的。特别是目前其實平叛還沒結束,南邊黃河沿岸還有大量叛軍存在的情況下,自是要慎重處置。
忙到黃昏時分,張延齡真的是累的夠嗆。身上的傷勢越發感覺不适。張延齡知道自己不能這麽下去了。昨晚徹夜未眠,今日一天戰鬥操心勞神,身上的傷勢也不輕,不能這麽拼命了。
衆人也看出張延齡神色疲憊,臉色不好,紛紛請求張延齡趕緊歇息。
張延齡本想就在軍衙後堂歇息,但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領着趙元成以及百餘名親衛匆忙離開軍衙,不久後抵達了慶王府中。
慶王府中一片狼藉,昨夜起事之後,大批兵馬聚集于此,慶王府裏裏外外都被踐踏的不成樣子。看起來昨晚那些兵馬在這裏進行過大肆的搜查。
慶王府内宅幾處院落裏死了不少人,都是慶王府中的人。叛軍在這裏進行過一番屠殺。這讓張延齡格外擔心朱清儀姐弟三人的安危。
後園朱清儀的小樓裏也是人去樓空,一片狼藉。婢女婆子們不知去向,桌椅翻倒,箱籠被翻得亂七八糟。地上還有不少屍體橫七豎八血肉模糊。
張延齡命趙元成等人做了一番清理,将府中屍體全部擡出去,關閉了慶王府大門,清掃血迹。好在在清理的過程中倒是沒看到朱清儀姐弟幾人,心中稍稍安心。
在衆人清理慶王府的時候,張延齡帶着兩名親衛來到後園,在西邊的那座巨大的假山石之側,張延齡轉了幾圈,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張延齡斷定朱清儀等人必是還躲在假山下邊的密道裏,他們定然還不知外邊情形,不敢出來。
張延齡站在假山旁叫了幾聲,沒有絲毫的回應。料想密室定然深入地下,恐怕是聽不到的,于是想了想,命兩名親衛在此守候,自己則回到小樓之中歇息。
肩窩的傷口越發疼的厲害,張延齡叫來趙元成給自己上藥。趙元成揭開紗布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傷口處血肉翻卷,血水淋漓,着實恐怖。之前敷上的大量急救散居然沒有讓傷口結疤。這一天動個不休,又熱又累,傷口居然有惡化之兆。
趙元成忙給張延齡重新敷藥,包紮完畢之後,張延齡疼的滿頭大汗,身上像是散了架一般。本來想吃些東西,但此刻已經毫無胃口了。于是隻喝了幾口水,便倒在朱清儀閨房的牙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張延齡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在額頭上的輕輕撫摸,耳邊傳來了輕柔的歎息聲。
張延齡睜開眼來,隻見燭火下一張俏臉正在頭頂上方,一雙美目正溫柔的看着自己。
“啊!”在自己額頭上的手迅速縮回,正在端詳張延齡睡着的樣子的朱清儀驚慌失措的後退。
“清儀,你們出來了?”張延齡問道,掙紮着起身。
“侯爺莫動,我們平安出來了。多謝侯爺,一切都好了。可是侯爺受傷了,傷勢看來不輕。你睡吧,我不該打攪你的。我隻是安頓好了弟弟他們,想來看看你。”朱清儀忙按着張延齡的身子道。
張延齡籲了口氣,重新躺下,輕聲道:“那就好,那就好。清儀,我很困,我想繼續睡一會。”
朱清儀點頭道:“好,你睡便是,我去外間。”
張延齡伸手抓住她的手,緊緊的握着道:“你就在這裏陪我,哪裏也不要去。就在這裏。”
朱清儀輕輕點頭道:“好,清儀就在這裏陪你。清儀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守着你。侯爺,你睡吧。”
張延齡笑了笑,閉上眼睛,握着朱清儀柔軟的小手,不久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