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冷笑道:“平息?難道不需要給皇上,給朝廷,給所有人一個交代麽?如何交代?你倒是告訴我。我在皇上面前許諾了五天之期,明日便是最後一天期限,若是沒有結果,案子便要交給外庭三法司去查。他們會借着這個機會大肆探查,借題發揮。後果會如何?你想過麽?”
沈良忙低下頭不敢多言。确實,這件事鬧得這麽大,就算牟大人和範亨達成了交易,相關參與之人也被全部滅口,但是明面上如何交代?
若是案子當真移交外庭查勘,外庭便有理由把手伸到錦衣衛衙門來,不光是這件案子,很多隐秘之事也會被翻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張延齡會就此罷休?這一次的事情,他的表現太過平靜,這很反常。按理說,他遭遇襲擊之事,定會震怒不已,定會要求朝廷嚴查,定會請求皇上,聯絡勳戚,做出許多動作來。但他卻沒有。這讓我心中甚是疑惑。我甚至懷疑他察覺了什麽。他在等我的解釋,希望我給他一個滿意的結果。你這蠢貨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難題。蠢材啊蠢材,我恨不得一刀剁了你,闖了這麽大的漏子出來。”牟斌歎息着罵道。
沈良哭喪着臉道:“大人,卑職愚蠢,還請大人不要放棄卑職。卑職定當當牛做馬報答大人。這件事隻要能有個合理的解釋,隻要皇上認可,朝廷認可,那張延齡又能怎樣?他手頭沒有任何的證據,否則他怎肯這麽安靜?倘若他不認可查案的結果,又無證據的話,豈非是無理取鬧?”
牟斌皺眉沉吟許久,起身道:“沈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從今日起,你必須夾起尾巴來做人,必須老老實實的呆在南鎮撫衙門裏,不要再有任何不當行爲。這一次若是能過關,隻能說是你的運氣。而我,也隻能容忍你這一次的錯誤,那還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若是再有任何不當行爲,别人不殺你,我也要親自宰了你。”
沈良趕忙磕頭道:“大人放心,卑職再也不敢了。卑職從今往後夾起尾巴做人,再也不自作主張了。”
牟斌點點頭,沉聲道:“希望你記住你的話。别又犯渾。還有,你犯了大錯,我必須給你懲罰。今日起,你不再是錦衣衛千戶了,降爲百戶吧。過段時間,我将你調出南鎮撫司去其他千戶所去。張延齡擔任南鎮撫司鎮撫一天,你都不适合留在那裏。你太蠢,遲早會死在他手裏的。”
沈良臉色煞白,半晌說不出話來。千戶降爲百戶,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這麽多年,并無寸進,反而退了一大步。本來鎮撫司的職位觸手可及,如今卻又遙遙無期了。
而更重要的是,這次降級絕非是表面上的降級,那意味着牟斌對自己已經失去了信任。這一次自己闖了大禍,搞砸了事情,他雖然救了自己,但那也是出于最後的一點裙帶關系。今天他罵了自己不知多少句蠢貨蠢材之類的話,那是他的真心話。自己在他心裏便是個蠢貨,他已經不再相信自己的能力,也不會再器重自己了。降爲百戶,調往其他千戶所,便是給他一個不高的職位去混吃等死,自己永遠也别想着往上爬了。永遠不可能成爲錦衣衛衙門的核心人物了。自己前途,到此爲止了。
但此時此刻,沈良也不敢有半點不滿的表示。他今日能留有一條命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卑職遵命!卑職告退!”沈良磕頭道。
“滾吧!”牟斌擺了擺手,像是趕走一隻讨厭的蒼蠅。
……
五月初六午後時分,張延齡在前廳迎接了牟斌的到來。
牟斌笑容滿面,似乎心情很好,落座之後,直入正題。
“侯爺,本人今日前來,是向你通報案情的進展的。本人向皇上立了軍令狀,五日之内查清案情。今天是第五天,幸不辱命!”
“哦?這麽快便有結果了?牟指揮使當真是雷厲風行,斷案如神啊。這件事沒頭沒續,我本以爲起碼得幾個月才能查清楚呢。佩服佩服。”張延齡驚訝道。
“侯爺說笑了,什麽雷厲風行斷案如神?侯爺遇襲,皇上和朝野上下誰不矚目?侯爺又是我錦衣衛衙門的人,本人難道還拖拖拉拉不全力查辦麽?”牟斌道。
“說的也是,這件事影響太惡劣,确實需要盡快查清。但不知結果如何?要殺我張延齡的是誰?跟我有何冤仇?呵呵,恨到想要我的命。”張延齡面帶冷笑問道。
牟斌點頭,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本卷宗遞到張延齡面前道:“侯爺先看看關于本案的案情梳理以及相關證據,之後有什麽疑問,我再給你詳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