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張延齡以爲嶽母大人和劉氏看望了之後便會回去了,結果她們三人在房裏又說了一會話之後,劉氏出來通知張延齡說,今晚國公夫人不走了,因爲不放心郡主的傷勢,所以要留在這裏陪她可憐的女兒住一晚。安慰安慰郡主的心情雲雲。
張延齡頭大如鼓,卻也隻能随她們去。
吃了晚飯之後,張延齡隻得陪在徐晚意的住處,聽着她們聊些家常之事。直到二更天,老太太也累了,劉氏便陪着她去西邊廂房歇息去。張延齡便也順便告辭想回西院歇息。沒想到國公夫人卻又驚訝了起來。
“什麽?你們才成婚一個多月便已經分房睡了?延齡,怪倒是老身覺得我家晚意悶悶不樂,原來竟然是你已經冷淡了她。晚意真是命苦啊,早知如此,當初老身便不會同意這門婚事了。”
張延齡忙說是晚意受傷,讓她好好的歇息,所以讓她單獨睡。
但這個理由顯然沒有得到劉氏的認可。劉氏道:“越是受了傷,越是要陪着照料才是?晚上端茶送水起夜的,難道不該在旁伺候着?簡直沒良心。我算是看透了你們這種男人,到了手了便不珍惜了。真替我家晚意不值啊。天仙一般的人物,卻遇到了瞎了眼的,沒心沒肺的,嫁過來遭罪……”
張延齡真是對這婆媳二人無言以對。國公夫人倒也罷了,畢竟徐晚意是她的女兒。遭遇了被襲擊的事情,又受了傷,自然會格外這憐惜,說出些埋怨的話來也無可厚非。但這劉氏不過是徐晚意的嫂子罷了,幹什麽說話這麽惡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徐延德冷落之故,老是說些‘男人不是好東西’之類的話。十足的怨婦做派。好像把這件事當成她自己的撒氣口了。
不過爲了減少抱怨和不暴露自己和徐晚意之間的真實情形,張延齡也隻得乖乖留下來。他打算等國公夫人和劉氏歇息了之後,半夜裏再偷偷的溜走。畢竟徐晚意的閨房裏可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二更之後,一切才安靜了下來。張延齡也在成婚後第一次踏入徐晚意的閨房之中。确切的說,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成婚當日進來過一回,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閨房裏的變化自然是很大的,徐晚意不久前将這裏做過一次大改造,之前的桌椅擺設箱籠牙床都換了一遍,現在用的全是徐晚意在娘家用過的用具以及她按照自己喜好添置的家具用品。房裏鋪着厚厚的棕色西域胡商販賣來的昂貴的羊毛地毯,挂着淺色帳缦,擺着書櫃書桌琴棋等物,素雅的很。這倒也确實是徐晚意的風格。
“侯爺,今日之事,我很抱歉。我娘和嫂子也是出于關心,她們的話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徐晚意向張延齡表達了歉意。
張延齡苦笑道:“我怎麽會怪她們,她們說的也沒錯,确實是我沒照顧好你。你這一受傷,她們自然會擔心,我自己也很自責。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幸好你的傷勢是輕傷,如青說很快便會痊愈,絕對不會破相的,你放心好了。”
徐晚意點點頭,走入内間去,張延齡以爲她不會再出來,找了把椅子坐下,舒服的歎了口氣。徐晚意卻有緩步走出來了,手裏托着托盤,裏邊有些點心。
“侯爺用些糕點吧。我見你晚飯的時候也沒吃多少。就着茶水吃一些。”徐晚意道。
張延齡忙起身道:“可不敢當。你去歇息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有什麽不軌企圖的。我過一會便偷偷出去,明早趕在你娘和你嫂子起來之前便趕來,這樣她們便不會生疑了。”
徐晚意沉默片刻,輕聲道:“侯爺不必如此,侯爺可以睡在這裏。我的意思是……這地毯幹幹淨淨的,一會鋪上被褥,便可睡下。晚意……也不擔心你會做些什麽,因爲你不是那樣的人。侯爺是正人君子。”
張延齡呵呵笑道:“難得聽到了你對我的一次好評。正人君子不敢,但守諾重義倒是真的。”
徐晚意點點頭,爲張延齡沏了杯茶。張延齡道謝接過,喝了一口,隻覺得清香滿喉。吃了一片點心,更是香酥可口。之前确實沒什麽胃口,此刻确實有些餓了。于是也不客氣,就着茶水吃了好幾塊。
徐晚意見張延齡吃的香甜,眼中露出笑意道:“點心滋味如何?”
張延齡挑着大指點頭,口中咀嚼不停。
徐晚意道:“和野狗嶺上的點心是一樣的,都是六必居的點心。”
張延齡愣了愣,心道:要糟,她又想起野狗嶺上的不快了,怕是要算舊帳。
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聽徐晚意輕聲道:“同樣的點心,心境不同,吃起來怕是滋味也不同。你說是不是?”
張延齡咽下口中點心,笑道:“郡主怎地如此感慨起來。”
徐晚意道:“經曆生死之後,自然會有些感慨。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到現在還沒平複過來。真是有些……瘋了。”
張延齡輕聲道:“郡主還在爲轟殺了那幾個賊人的事情而害怕麽?”
徐晚意苦笑道:“也不全是害怕,而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徐晚意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拿着火器殺死别人。簡直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