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泥水溝中全是爛泥,自己整個身子都撲在裏邊,臭烘烘的氣味讓人作嘔。更可怕的是有各種蟲子螞蚱青蛙之類的東西在周圍亂竄。各種各樣的爬蟲飛蟲就這麽直接跳到了她的臉上跳來跳去,有的還鑽到衣服裏咬人,徐晚意恨不得大哭出聲。
四周火把晃動,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正在到處搜查。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但很顯然,落到他們手中必然沒有什麽好下場。她隻能死死的咬着嘴唇,将身體貼在水溝邊緣的草叢下邊,忍受着泥水的惡臭和寒冷,希望可以躲過這一劫。
然而,世上的事往往便是如此,越是擔心什麽,便越是會發生什麽。
兩名舉着火把的人本來已經走過了她藏身的溝坎了。好死不死一隻青蛙在火光的刺激下跳了出來,一下子跳到了徐晚意的臉上。徐晚意雖然緊閉着嘴唇,但還是驚吓的發出了悶哼聲。
走過去的那人立刻轉頭,瞪着眼看了過來。徐晚意簡直要哭出來了,忙将頭埋在泥水裏一動也不敢動。
“發現什麽了?”一個人的聲音含混傳來。
“老六,我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另一人道。
“你聽到了什麽了?”那含混的聲音問道。
“好像是在那邊草叢裏,有人哼了一聲。”另一人道。
“我怎麽沒聽見?你莫要聽錯了。”老六道。
“他娘的,老子說話你還不信。他娘的,老六你今天不對勁,嘴巴裏說話怎麽含含糊糊的,還敢跟老子頂嘴了。過來,你打頭陣。”那人罵道。
老六道:“我可不敢,我給你斷後。”
“**娘。老六,你真是個膽小鬼。罷了,給老子在旁壓陣。”那人罵着,腳步沙沙的走了過來。
徐晚意整個人趴在泥水裏,她就像是把頭埋在沙子裏的鴕鳥,隻要自己看不見對方便覺得别人也看不見她。整個人瑟瑟發抖。
那人緩緩靠近,舉着火把探着身子用鋼刀将水溝上方的長草緩緩撥開。然後,他看到了趴在水溝裏的的徐晚意。先是吓了一跳,然後膩聲笑了起來。
“瞧見沒?老六。水溝裏趴着一條大白魚。”說着話,那人伸手抓住徐晚意的頭發,硬生生将徐晚意的臉掀了起來。
徐晚意在她的一生中從未經曆過這種絕望的事情。趴在那裏,渾身因爲緊張和寒冷而僵硬着動彈不得,被人抓着頭發掀起臉來,聽着那人在自己頭頂上笑。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光亮處,任人觀賞一般。
“瞧見沒,瞧見沒?哈哈,好像是個女子。老六,老子說什麽來着?這回信了吧。啧啧,長得還挺漂亮。”那人用鋼刀指着徐晚意蒼白的臉。慢慢的伸手過去要捏徐晚意的臉。
徐晚意渾身顫抖僵硬着,驚恐和絕望已經讓她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隻大手朝着自己的臉摸了過來。心中哀歎着:自己當真命苦,怎麽就到了如此境地,臨死都怕是都難以清白了。現在自己多麽希望能夠快速死去,可惜自己随身攜帶的匕首弄丢了,不然自己應該結果了自己才是。
突然間,面前那人的身子震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老六……你他娘的……”那人盡全力扭頭想往後瞧,聲音嘶啞而恐怖。
徐晚意驚恐的看見,那人的喉嚨處正汩汩的冒着鮮血,他每說一個字,喉嚨傷口處的血便噴湧一次。血液噴濺到徐晚意的臉上,徐晚意甚至感受到了熱乎乎的感覺。
噗通!那人一頭栽了下來,頭插在徐晚意面前的溝渠草叢之中,身子無意識的抽搐着,像個被掐了頭的螞蚱。
徐晚意驚恐的透不過氣來,她用盡全身氣力坐起身來,遠離面前抽搐的屍體。耳朵裏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郡主,莫要動,莫要喧嘩,我來救你。”
徐晚意驚愕的瞪着說話的那個名叫老六的人,他正将血迹斑斑的匕首插入腰間。
“你……你……”
“是我,郡主。”張延齡沉聲道:“别出聲,周圍都有人。”
徐晚意終于确認了聲音,驚喜交加的看着面前之人,激動渾身顫抖起來。不知道改哭還是該笑。救星來了。關鍵時候,絕望之中,自己的救命稻草來了。此刻不知用何種言語來形容突然冒出來的張延齡。用黑夜中的明燈,沙漠中的甘泉來形容也不爲過。
“侯……侯爺……嗚嗚嗚!”徐晚意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噓……莫要哭啊,周圍全是敵人。你快爬上來。”張延齡低聲道。
“我……腳崴了,嗚嗚嗚……站不起來了。”徐晚意邊哭泣邊道。
張延齡皺眉上前,伸出手臂過去繞過徐晚意濕淋淋的胸口伸到她腋下緊緊摟住。徐晚意也像個八爪魚一般,一下子便纏着了那隻手臂。張延齡一用力,将一個濕淋淋泥呼呼的身子從溝渠裏給提溜了出來。徐晚意身子顫抖着,整個個人緊緊的黏在張延齡身上,手指死死的摳入張延齡的肩肉裏,再也不松手了。
張延齡知道再這麽下去會暴露,于是擡腳将那具屍體揣入溝渠之中。迅速将火把熄滅,抱着徐晚意飛快遠離此處,往西邊安全地帶而去。本來想繼續混迹其中的,但現在隻能放棄了。
直到距離敵人搜索之地有裏許遠的時候,張延齡才在一處溝坎背面停了下來。劇烈的喘息着歇息。徐晚意依舊像個八爪魚一樣的緊緊的勒着張延齡,不肯松手。
“你可以松手了。我肩膀上的肉要被你挖下來了。郡主,松一松手,我快要窒息了。”張延齡道。
“我不……你休想丢下我。我害怕……嗚嗚嗚。”徐晚意一邊哭着,手上反而抱得更緊了。
“郡主,這裏是安全的地方。你告訴我,詩情畫意他們呢?元成他們呢?怎麽就你一個人爬在那水溝裏?”張延齡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追下來……我們就跑,然後便都跑散了……我崴了腳,掉到那水溝裏動彈不得。嗚嗚嗚。這些是什麽人?他們要幹什麽?”徐晚意顫抖着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