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着呢。”一名校尉結結巴巴的道。
“叫起來。”沈良喝道。
兩名校尉忙答應着跑去叫人。沈良笑着對張延齡道:“鎮撫大人莫怪,平日沒什麽差事,都散漫的很。倒不是故意怠慢您。”
張延齡皺眉不語。不一會,三名總旗官驚慌失措飛奔而來,見到張延齡和沈良等人連忙跪地行禮。
沈良喝道:“三位倒是舒坦,新任鎮撫今日上任,你們倒好,在這裏睡大覺。”
三人連聲告罪,不住磕頭。
張延齡沉聲道:“起來吧,集合所有人手。”
三人忙起身來,掏出竹哨一邊吹一邊大聲叫嚷,不一會從房舍之中沖出一群衣衫不整形色各異的錦衣衛校尉們來。在三名總旗官的大聲呵斥下在空地上排成隊列。
這群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有的眼屎馬糊,有的打着阿欠睡眼惺忪,有的帽子歪着,有的靴子上的布帶松散着,看上去就是一群烏合之衆,根本沒有半點軍容可言。而這便是自己的親衛隊。張延齡感覺這是對自己的侮辱。
“沈千戶,這便是我的親衛隊?”張延齡沉聲問道。
“正是。哎,我早提醒了陳百戶好幾次了,約束手下人别吊兒郎當的,可是陳百戶他不肯聽我的啊。他又不歸我們管轄,我們也不好說什麽。前任王鎮撫半年都告病在家,不來衙門了,也沒人管束他們。不過現在好了,侯爺您來了,可要好好的整頓整頓他們了。确實有些不像話。”
沈良皺着眉頭說道。但張延齡似乎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幸災樂禍之意。
“罷了。等陳百戶回來再說吧。”張延齡似乎很是無奈,轉身離開。
沈良笑了笑,擺手對那幫親衛校尉道:“都散了吧。”
一名總旗低聲道:“沈千戶,鎮撫大人是不是生氣了?”
沈良笑道:“沒有,鎮撫大人高興着呢。諸位繼續,該幹什麽幹什麽,哈哈哈,反正,你們的事歸陳百戶管,我便不多管閑事了。”
張延齡回到公房之中,坐在桌案後連喝幾口熱茶,才平複心情。沈良和張隐緊跟着進來的時候,張延齡已經露出笑容來了。
“今日多謝二位千戶了,介紹的很詳細,條理很清晰。看起來你在南鎮撫司幹的年頭不淺了。”張延齡笑道。
沈良道:“卑職來南鎮撫司三年了。之前是宣北坊千戶所的一名副千戶。”
張延齡哦了一聲道:“三年了?這麽久麽?三年一晉升,豈不是要晉升了?沈千戶是要去其他衙門高就了麽?”
沈良忙笑道:“卑職哪有那個運道?況且,這裏是南鎮撫司。說句大人不愛聽的話,來咱們鎮撫衙門任職的,想要升官那可難了。咱們不同于其他衙門,這裏的兄弟們想要升遷可不容易。别的衙門,甚至是下邊的衛所兄弟要升遷,隻要遇到一樁大案,抓到一條大魚便可立刻立功受賞。咱們這裏……哈哈,抓誰去?立什麽功?慢說是我,張千戶來了五年了也沒挪窩。還有陳百戶,他在本衙呆了八年了,來時是千戶,現在反而是個百戶了。不升反降,哈哈哈。”
張延齡有些無語,或許進入南鎮撫司之中是一件在錦衣衛中很丢面子的事情。确實,南鎮撫司在錦衣衛衙門之中的地位頗有些尴尬,明明掌握着督查稽核之權,但似乎又不能使用,确實有些憋屈。而因爲并非參與辦案和緝捕這樣的衙門,立功的機會确實不多。這就好比一隻上不了戰場的軍隊,永遠沒有殺敵立功的機會。
“沈千戶,機會總是有的。我看就到這裏吧,二位辛苦了,回去做事吧。”張延齡微笑道。
“好,那麽卑職等便告退了。有什麽事,卑職随時都在。”沈良拱手道。
張延齡忽然想起一事來,于是笑道:“對了,拜托二位替我辦件事。”
沈良忙道:“大人請吩咐。”
張延齡指着坐在外邊廳中四處張望的趙元成道:“那是我妻兄,名叫趙元成,我想讓他進咱們衙門做事,不知有無妨礙。”
沈良愣了愣道:“大人的妻兄?”
張延齡笑道:“妾室,妾室。他不識字,氣力倒是不小。我那小妾甚是可愛,家裏就這麽個哥哥,想混個前程。進衙門在我身邊當個親随應該不難吧。”
沈良忙道:“不難,不難,這有何難?直接進大人的親衛隊便是,也能随時跟随大人,不用做具體的事務。大人寫個名冊,趙兄弟填個花名冊送往總衙批準便可。卑職可親自去總衙辦理此事。”
張延齡笑道:“那便有勞了。要打點麽?銀子什麽的要花麽?”
沈良笑道:“不用不用,鎮撫大人要安排一個人進衙門,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麽?大人怕是不知道你的權職有多大。南鎮撫司衙門上下人等的任免之權都在您手裏。招募人手隻是鎮撫大人一句話的事情,簽個字便可。鎮撫大人簽字,卑職去總衙跑腿,造入總衙花名冊,之後便可入職領饷了。”
張延齡笑道:“沒想到我的權力這麽大。也就是說,我看誰不順眼,立刻便能攆他滾蛋是不是?比如說,你沈千戶要是惹了我,我豈不是能将你革職麽?”
沈良變色,愕然看着張延齡。
張延齡大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罷了。沈千戶不要介意。我喜歡開玩笑,沈千戶和我相處久了,便知道我了。”
沈良聞言這才呵呵笑了起來道:“吓卑職一跳。不過卑職是千戶,鎮撫大人若是對百戶以上的兄弟不甚滿意,想要調整人員的話,卻也要報總衙核準,證據确鑿才成。光憑鎮撫大人一句話,怕是還做不到。”
張延齡笑道:“那有個屁權力?哈哈哈。隻能欺負下邊的兄弟,可沒意思。哈哈哈。”
沈良也咧嘴跟着呵呵笑了起來。
沈良和張隐離去之後,張延齡叫了趙元成進來,跟他說了讓他當錦衣衛的事情,趙元成又歡喜又擔心。
“我可什麽都不會啊,那可怎麽整?怕給你丢臉啊。”
張延齡笑道:“兄長莫要擔心,先做我的親随,也沒什麽事,跟之前一樣罷了。你之前來京城我府中做事不也是手足無措?現在不也是輕車熟路麽?過段時間你自會知道怎麽做。做錦衣衛其實也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目前而言你還是跟着我比較好。總之,好好幹,沒準能幹出名堂來。”
趙元成點頭答應。他反正一切聽張延齡安排,隻管聽話照做便是,其他的事情他也并不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