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和幾名夥計戰戰兢兢的跑過來。
老掌櫃哭喪着臉拱手道:“這可怎麽辦?張侯爺,這可如何是好?這幫人要燒店殺人了。如何是好?”
張延齡擺擺手,指着窗戶中看到的外邊那群人道:“你們可認識他們中的人?”
掌櫃的吓了一跳,忙道:“張侯爺,老朽跟他們可不認識啊。您該不會是懷疑我們吧。”
幾名夥計也連連作揖道:“這些人我們可都不認識,但凡有鎮子上或者最近村寨裏的人,我們自然認識。”
張延齡點點頭道:“這附近可有什麽青龍山?有強人的山寨?”
“沒有沒有,我寶坻縣哪裏有什麽青龍山?小山包倒是有一些,但根本藏不住人,更别說什麽山寨了。”掌櫃的和夥計們都連連搖頭否認。
張延齡點點頭,再問道:“這些人的口音是哪裏的口音?我聽着就像是寶坻本地的口音。你們是本地人,覺得是不是?”
掌櫃和夥計們側耳聽了片刻,紛紛點頭道:“哎呦,确實是咱們寶坻本地的口音。這些人都是本地人?本地哪來強盜?”
張延齡臉上露出冷笑來,擺擺手道:“沒事了,你們退下吧。”
掌櫃和夥計們忙回到櫃台後躲好,心中驚疑不定。
張鶴齡湊上前來問道:“延齡,這些是什麽人?是不是沖咱們來的?”
張延齡冷笑道:“周家在後面搗鬼,看來他們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了。村子裏有人通風報信。他們是來找咱們麻煩的。”
張鶴齡驚愕道:“當真是他們搗鬼麽?周家是找死麽?敢做這樣的事情。”
張延齡呵呵笑道:“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他們這麽做也不稀奇。到底是不是他們背後搗鬼,一試便知。”
張鶴齡道:“怎麽試?”
張延齡轉頭朝着門口守着的幾名護院沉聲道:“開門!”
幾名護院愣了愣,一人訝異道:“小侯爺說什麽?”
張延齡喝道:“開門。”
張鶴齡吓了一跳道:“兄弟,門開了他們沖進來怎麽辦?”
張延齡道:“這屋子能擋得住誰?他們要想沖進來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哥哥放心,一切有我。”
張鶴齡想了想,擺手道:“一切聽小侯爺吩咐。”
張延齡對屋裏衆人沉聲道:“都給我聽好了,我不叫你們動手,一個也不許輕舉妄動。我若是動了手,你們都得給我玩命。平日養着你們,這會子是看你們表現的時候了。”
黃四等人紛紛道:“二位侯爺放心,小的們拼了命也保護兩位侯爺周全。”
張延齡點點頭,伸手将腰間火铳摘下來拿在手裏,沉聲吩咐道:“開門。”
門口護院不敢怠慢,嘩啦一聲将大堂的門打開。一股熱浪從門口沖了進來,強烈的陽光照了進來,屋子裏一下亮堂了起來。
院子裏的鸹噪叫罵聲戛然而止。可能對方也完全沒料到裏邊的人忽然打開了門,驚訝之下便都閉了嘴。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一個人用手遮住陽光緩步走了出來,站在大堂門口的台階上。那人錦袍華服,相貌英俊。隻是此刻臉上帶着一股狠厲的笑容。
“你們誰是頭兒?”張延齡沉聲喝問道。
院子裏衆強人下意識的沉默了片刻,那絡腮胡子大漢哼了一聲,沉聲道:“你蔣爺爺在此,你又是誰?”
張延齡看了那絡腮胡子大漢兩眼沉聲道:“你是他們的頭兒是麽?青龍山的好漢是麽?本人張延齡,大明建昌候。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意欲何爲?”
絡腮胡子大漢哈哈大笑道:“侯爺是麽?那更好了。爺爺們要吃飯,要花銀子。張侯爺若是識相,便交出錢财來。我等兄弟自然不爲難你。饒了你們所有人的性命。倘若不識相,今日這客棧裏的人一個也别想活。我青龍山的兄弟從開都是殺人不眨眼,管殺不管埋。”
“對,管殺不管埋!殺個幹幹淨淨一個不留!”旁邊衆強人也大聲叫嚷道。
張延齡冷笑一聲擺擺手道:“都别吵,隻是求财,事情好辦的很。銀子我有的是。隻是,你們來遲了一步。你們昨日來,我們還帶着十幾萬兩銀子在身上。但可惜的是,昨晚我們買了這裏的百姓的田地,銀子是一兩不剩了,全換了地契了。要不這樣,你們派幾個人跟我們回京城,到了京城我拿幾萬兩銀子給你們花銷花銷便是。”
絡腮胡子大漢哈哈大笑道:“張侯爺,你當我們是傻子麽?跟你回京城去取?豈不是自投羅網?我們現在就要。”
張延齡笑道:“蔣頭領倒也不傻,但是我說了,銀子都買了地了,沒銀子了,那可怎麽辦?就算你們殺了我們,不也還是沒銀子麽?”
那姓蔣的絡腮胡子大漢嘿嘿笑道:“不是有地契麽?地契也是一樣。”
張延齡笑道:“我還沒聽說過強盜搶地契的。你們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要地契作甚?打算蓋莊園收租子麽?這可是聞所未聞,天大的笑話。”
那絡腮胡子大漢愣了愣,強辯道:“地契可以換銀子,我們拿去賣給别人換銀子,不成麽?”
張延齡大笑道:“強盜又要做起生意來了麽?别人有銀子買你們的地,也不敢跟你們交易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們是強盜身份?别人有銀子你們不去搶了來,還拿地契去換?是不是瘋了?”
那絡腮胡子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怒道:“你管的寬,老子怎麽做要你來管?”
張延齡收斂笑容,臉色變冷,厲聲喝道:“我當然要管,爾等受人指使扮做強人來打劫,意圖搶我們的地契,這膽子可忒大了。周家給了你們多少銀子?你們竟敢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你們平日在縣城裏鬧鬧事打打人欺負欺負百姓這些都是小事,但你們若真要扮做強盜搶劫,那便是死罪,明白麽?一群蠢貨,居然受人鼓動性命都不要了。周壽還是周瑛叫你們來的?”
一杆強人驚愕失色,他們萬萬沒想到對方三言兩語便揭穿了他們的身份,仿佛親眼所見一般。一個個都目瞪口呆的發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絡腮胡子也是楞了楞,但旋即哈哈大笑起來道:“你這厮說了這一通話,老子們一句沒聽懂。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看不起我青龍山的兄弟們了。既然如此,可就莫怪我們心狠手辣了。張侯爺,老子最後問你一遍,交不交出地契來?”
張延齡冷笑道:“這位兄弟,你非要自認自己是強盜是麽?強盜可是要殺頭的,我可不是吓唬你。”
“廢話什麽?地契交不交?不交便殺光你們。”絡腮胡子一抖大環刀,大聲吼道。
張延齡點點頭,轉身向着身後門内伸手道:“拿來。”
絡腮胡子心中狂喜,還以爲張延齡是怕了,叫人取地契來雙手奉上,正準備說兩句什麽‘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見棺材不落淚’之類的話來奚落,卻發現張延齡手中拿到的是一隻冒着煙的火折子,頓時有些滿頭霧水。
隻見張延齡拿到火折子之後,右手将攥着的黑魆魆的燒火棍一般的火铳對準了絡腮胡子大漢,毫不猶豫的點燃了火藥引線。衆強人傻傻的看着張延齡做了這一切,看着那引線冒着藍煙嗤嗤的燃燒,忽然間有人意識到了什麽。
“那是……火铳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