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走到了這1步,規矩什麽的也不必講了。本來後宮是侍衛和外臣禁足的地方,是根本不允許進入的,此刻,楊廷和等人卻也不管這些了。
楊廷和命江斌調集數百人手,由王安等内侍帶領着進入後宮宮殿群對包括乾清宮坤甯宮以及東西6宮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後宮十幾座宮殿進行搜查。
大明朝皇宮後宮之中,還是第1次遭受到了來自于外界的滋擾,妃嫔宮女們驚惶失措的看着1群群錦衣衛穿梭于宮闱之間,平素私密的樓閣屋舍被随意出入踐踏。那些平素外人多看兩眼便要被問罪的妃嫔宮女,今日卻被1幫錦衣衛假公濟私的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有的甚至動手動腳上下其手。
幸虧楊廷和還有最後的底線,他知道萬萬不能造成後宮的浩劫,否則将來任憑他怎麽說也說不清楚,在這種事上絕不能逾矩的太過分。于是他嚴令約束,才沒有讓局面變得不可收拾。
但即便如此,在此次後宮大搜索之後,還是有十幾名嫔妃宮女不堪被莫名粗暴的滋擾而選擇了自殺。
後宮的搜索自然是1無所獲,因爲張延齡1行本就沒有進入後宮。楊廷和這麽做隻是以防萬1罷了。
午前時分,外邊傳來了消息,江斌等人發現了張延齡等人藏身于文華殿中,已然下令重重包圍文華殿,請楊廷和前往主持大局。
楊廷和聽到文華殿這3個字,頓時打了個激靈。那可是朱厚熜的住處。張延齡居然藏身于文華殿中,這似乎意味着什麽變故。
在趕往文華殿的路上,楊廷和忽然笑了起來。他似乎明白了張延齡的用意。張延齡該不會蠢到以爲控制了朱厚熜作爲人質,便可以以他作爲籌碼順利脫身吧?那可太好笑了。他定以爲朱厚熜既然已經是新皇身份,自己會投鼠忌器有所顧忌。殊不知,朱厚熜在自己眼中隻是1顆棋子罷了。
“張延齡啊張延齡,你聰明1世,卻糊塗1時。想拿朱厚熜來要挾我,那是休想。我巴不得你撕票,那樣我便更加名正言順的安個弑君的罪名在你頭上,殺你便更是順理成章了。”
楊廷和趕到文華殿前的時候,文華殿周圍已經被數千錦衣衛重重包圍。江斌站在大殿下方的廣場上正來回踱步的等待着,見到楊廷和到來,連忙迎了上來。
“楊首輔,他們就在殿内。不久前張延齡還在2層露台現身。目前不知他們身邊有多少人手。不過我顧忌到殿内有新皇爲人質,不敢輕易進攻。所以請楊首輔來定奪。”江斌快速向楊廷和通報了情形。
楊廷和微微點頭,眯着眼看向文華殿高大的樓宇上方。文華殿高高的台基周圍,青石欄杆内側有人影晃動。寬大的石階上端堆砌了石頭和各種雜物作爲工事。顯然張延齡等人想據守于此,做最後的殊死掙紮。
“喊話,讓張延齡出來,本人有話要跟他說。”楊廷和沉聲道。
江斌點頭,親自上前高聲叫道:“張延齡,楊首輔在此,要你出來說話。”
片刻後,文華殿東側露台上,幾個人影緩緩出現在秋陽之下。楊廷和眯着眼用手遮擋着陽光看去,認出了站在中間的那人正是張延齡。在他身旁,站着的是大明新皇朱厚熜。
“呵呵呵,張延齡,你好大的膽子。已然窮途末路,卻要挾持新皇,意圖要挾。本來你罪不至死,倘若你敢傷了新皇,便是抄家滅族之罪。你不爲自己着想,也當爲你的妻兒親眷着想。勸你回頭是岸,即刻投降。”楊廷和撫須揚聲叫道。
張延齡站在露台欄杆邊緣,看着廣場上躲在盾牌之後的楊廷和,大笑起來。
“楊廷和,其實本人甚至不願和你再多說半句話,因爲那會髒了本人的嘴,污了本人的眼。但是,本人卻也不能任由你妖言惑衆,道貌岸然的颠倒黑白。我本來以爲,你是讀書之人,古今讀書人1個最好的品質便是有道德底線,有良心骨氣,但沒想到的是,你完全沒有底線和道德。你是個斯文敗類,衣冠禽獸。我本以爲劉瑾這個閹奴已經是我見到的人當中最惡毒最無恥的賊子,但劉瑾跟你楊廷和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楊廷和冷笑叫道:“罵吧,罵吧,張延齡,你也隻能逞口舌之利了。如果辱罵本人能讓你好受些,本人倒也不在意。你本就是個粗鄙之人,纨绔之徒,跟你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張延齡大笑道:“我可沒罵你,我不過是說出了事實罷了。你要是愛聽的話,我還有很多話可以說,比如十幾萬邊軍的事,比如仇钺被胡祖光截殺的事,再比如你爲了保全自己,和江斌在燒鵝小酒館密謀弑君的事。你想聽,我都可以說出來。”
楊廷和臉色變冷,肌肉扭曲了起來。江斌在旁更是驚得面無人色。張延齡說出來燒鵝小酒館這個地方,那便是之前和楊廷和的密謀會見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這可真是讓江斌吓得不輕。
“楊大人,還跟他說什麽?這厮胡說8道,别讓他滿口胡說了。再說下去……很是麻煩。”江斌在旁低聲道。
楊廷和瞪了他1眼,冷聲道:“他說的話有人信麽?你慌個什麽?”
江斌隻得讪讪閉嘴。便聽楊廷和大聲笑道:“張延齡,狗急跳牆之時,自然胡亂咬人。你可以編造任何離奇之時來污蔑我等,可是誰會信了你的狺狺狂吠?本人以大明社稷爲重,才來同你說話,勸你立刻投降,你但凡還有半點感恩之心,便該立刻束手就擒,結束這1切,還我大明安甯。你若是傷了皇上分毫,那便無法回頭了。本人最後警告你,即刻釋放皇上,束手就擒。”
張延齡呵呵笑道:“楊廷和,你的鬼心思我豈能不知?你巴不得我殺了新皇,好背負弑君之名。新皇就在我身邊,你要不要聽他說1說?”
楊廷和尚未說話,朱厚熜伸着脖子大聲叫道:“楊廷和,我命你即刻停止作亂。你借我名義發布聖旨,污蔑靖海王,是矯诏之行,大逆不道。若繼續作亂,便是大明逆臣,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楊廷和眉頭緊皺,沉聲喝道:“皇上,你受張延齡脅迫,不得不說出違心之言,本人明白。你稍安勿躁,臣定會救出你來。你也不必迎合奸賊張延齡,失了體面。”
朱厚熜大聲叫道:“胡說8道,靖海王根本沒有脅迫我,你的那些勾當我都知道了。所有人都聽着,楊廷和才是亂臣賊子,他脅迫于我,矯诏陷害忠良,颠倒黑白。此人野心勃勃,犯下滔天罪行。下邊的兵馬将領你們都聽着,我以大明皇帝的名義下旨,誰擒獲或者斬殺楊廷和江斌這兩個逆賊,便是拯救我大明江山社稷,乃我大明功臣。我定當重重封賞,封官拜侯。逆賊楊廷和及其同黨弑君矯诏,欲奪國柄,人人得而誅之!”
所有錦衣衛兵馬都聽到了朱厚熜的叫喊聲,1個個驚愕不已。那朱厚熜叫喊的聲音甚爲急迫誠懇,聽起來1點也不像是被脅迫,倒像是肺腑之言。
楊廷和臉色劇變,清俊的面容扭曲了起來。他終于明白,不是張延齡脅迫了朱厚熜,而是朱厚熜和張延齡攪合到了1起了。自己選的這個皇帝的人選可真是讓人不省心,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出這麽多事來,當真是1場失誤。
“皇上,臣知道你很害怕。你莫要害怕張延齡那逆賊,他不敢把你怎樣。臣這便救你脫困。皇上請保護好自己,臣這便下令兵馬攻進去。”楊廷和高聲叫道。
事到如今,什麽也不必說了,也不用擔心朱厚熜的死活了。反正這筆賬最終要落在張延齡頭上。
“江斌,兵馬都準備好了麽?”楊廷和沉聲喝道。
“楊大人,我早說了,跟他們廢話什麽?被他說出這些……”江斌嘀咕道。
“我問你,兵馬準備好進攻了麽?”楊廷和厲聲喝道。
江斌翻翻白眼道:“早準備好了。就等着大人下令。”
“好,那便即刻進攻。所有在文華殿中的人都是張延齡亂黨,不必忌憚他們會傷了皇上,我覺得他們不敢。給我猛攻進去,抓獲張延齡,死活不論。”楊廷和沉聲喝道。
江斌點頭,轉身對身旁幾名衆錦衣衛千戶下令道:“都聽好了,給老子猛攻。抓住張延齡,加官進爵。你們也莫要瞎想什麽其他的。事到如今,沒有退路。總之,跟着老子,跟着楊大人,個個都有大好前程。否則,張延齡那厮會将你們全部殺了。明白麽?”
這幾名千戶都是江斌最近才提拔上來的,就是爲了替換之前的那些老油子,正是爲了幹大事準備的1手,免得到時候指揮不靈。這幫家夥都是1群亡命之徒,什麽也不會去多考慮。
“明白!”千戶們高聲道。
“進攻!”江斌吼道。
竹哨滴溜溜吹響,此起彼伏,尖利刺耳。1時間,文華殿周圍喊殺之聲震天響起,兩千多名錦衣衛校尉在各自頭領的喝令之下開始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