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舉步欲上前從張延齡手中取诏書,張延齡将手1縮,沉聲道:“你還不配宣讀皇上這份诏書。你沒有這個資格。”
楊廷和冷哼1聲,正欲反駁。大學士梁儲沉聲道:“老朽來宣讀如何?”
張延齡道:“梁大學士,德高望重,這封诏書由你宣讀倒是合适。請!”
梁儲弓着身子上前,站在張延齡身邊,張延齡将那封诏書遞到梁儲手中。梁儲先仔細看了看诏書的文字已經上面的印章,确定是皇上親筆寫的诏書無疑。這才珍而重之的展開,用蒼老的聲音緩緩誦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自北征軍出征以來,朕夜不能寐,憂心如焚,擔心戰事之勝負,大事之成敗,心中實乃煎熬之極。想朕登極十年,國事紛紛,亂局擾擾。内外交困,外敵内賊,層出不窮。朕每思之,愧疚難已。”
“近日得河套之戰勝利的消息,朕當真是狂喜難抑,欣喜若狂。多日心中焦慮擔心,因此大捷而盡數消散。有此大勝,我河套之危盡解,前番之敗也可緩解。此乃天佑我大明,也救了朕。否則,朕将無面目見臣民,将來也無顔見泉下曆代先帝。朕得知此捷報之後,真是不知如何表達心情爲好。此次北征軍力挽狂瀾,讓朕感慨良多,也頓悟良多。”
“朕之所以命張永在嘉獎聖旨之外,再傳這份诏書給舅舅,便是許多話不宜在聖旨中言說。寫這份诏書之前,朕回想了和舅舅之間的點點滴滴,回憶了舅舅爲了我大明社稷所做的1切,朕心中除了欽佩和感激,無以言表。每到危急之時,朕所能依仗者何人?唯有舅舅你而已。朕不是個合格的皇帝,或者說不是個好皇帝,但幸而我大明有賢良之臣,朕才可以高枕無憂。”
“寫此诏書之前,朕思慮良久,頗有感悟。昔年凡盛世之朝,無不是忠臣良将輔佐,君主從善如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謂能者多勞,如舅舅這般文武雙全的賢能之才,朕理當沒有任何顧慮的任用你,而不應有所保留。出征之前,舅舅和朕曾長談1夜,談及朝中諸事,現在想來,朕受益匪淺。那是舅舅的肺腑之言,字字珠玑,絕無私心。朕想着我大明中興強盛,便該不拘1格,任用賢良。”
“朕拟此诏,便是兌現朕許諾給你的諾言。朕決定,接诏書之日起,任命舅舅爲大都督府大都督1職,掌管大明天下兵馬。前番所贈金印,即日啓用。朕将下旨命有司恢複大都督府衙門,待你凱旋歸來之後,便可即刻上任此職。正所謂能者多勞,如舅舅這般人物,當爲大明多多效力。朕給予舅舅更大的權責,也是爲了讓你更好的爲我大明效力。你我君臣攜手,大明宏圖大展,前程可期。除大都督府大都督之職外,朕還将賦予大都督參政議定之權。自今日起,大明大小事務,舅舅都有議論之權。朝中關系重大之事,若無舅舅首肯,朕絕不爲之。無他,無論領軍治國,我大明無人超過舅舅。有此良賢不用,還待何人?”
“舅舅,河套既收複,按照你的下1步計劃當直搗漠南,乘勝追擊。朕希望舅舅和全軍将士,盡快達成目标,凱旋歸來。草原荒漠苦寒酷暑之地,朕遙祝舅舅馬到功成,同時也要保重貴體,爲國珍重。餘言不贅,此诏!”
梁儲雖然已經是個老人了,但是讀起文章來還是铿锵有力字正腔圓。1封诏書讀的抑揚頓挫,滿是感情。
嚴格來說,說這是1封诏書,不如說是這是1封單獨寫給張延齡的私人信件。隻不過這信件是皇上所寫,又有公務任命在内,所以便隻能稱之爲诏書了。
這封诏書,是嘉獎河套之戰勝利的聖旨的補充。诏書之中正式給予了張延齡大都督的任命,以诏書的形勢明文說了出來。但同時,這封信不僅僅是對張延齡大都督之職的任命,裏邊的文字其實展現了朱厚照死前1段時間心境的變化。他已經意識到了他的能力的不足,他要效仿古代賢君,将權力下方給賢能之臣,讓張延齡擔負起治理國家的重任。這是1次思想上的重大的轉變,不是被迫,而是他自己想明白了這1點。
隻可惜,他剛剛明白了這些道理,他的人生便走到了盡頭。在這封诏書下達之後數日,他便溺死在了西苑太液池中。
梁儲讀罷诏書,衆人盡皆驚訝。诏書的内容衆人聽的1清2楚,居然是任命張延齡爲大都督府的大都督。那大都督府是開國便被取消的1個職務,和丞相1樣早已不複存在。這封诏書居然是授予張延齡大都督之職,這着實令衆人震驚。
張延齡開口道:“梁大學士,本人問你,這封诏書你看過了,以你看來,這封诏書是否僞造?”
梁儲沉聲道:“蓋着皇帝玉玺,制式紙張盡皆無誤。應該并非僞造。不過,這诏書的内容着實離奇。大都督府早在洪武年間便被裁撤,皇上怎會任命你爲大都督?”
張延齡沉聲道:“你承認诏書并非僞造便好。至于這其中的内容,當然也是皇上親筆所寫。這1點毋庸置疑。至于爲何會有任命本人爲大都督府的任命,我倒是可以給你們解釋1番。你們當中應該有人還記得去年冬天收複河套作戰的慘敗之事吧?别人不記得,我想楊首輔和費大人,兵部曹尚書是1定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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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冷哼1聲,并不答話。
張延齡繼續道:“之後爲了出兵救援之事,皇上召見群臣商議,希望我能出兵。我當時并不願意擔此重任,便當場拒絕了。當時許多人也都在場。後來皇上親自來我府中拜訪我,懇請我領軍出征。我們談及了1些事情,其中便包括朝廷将來的衙門的改革。那晚,皇上同意重開大都督府,并且希望我能擔任大都督。諸位請看,這便是當初出征時,皇上花了3天時間,命司禮監爲我鑄造的大都督印,命人在出征當天送給了我。皇上承諾,等我凱旋之日,便下诏正式恢複大都督府,正式任命。”
張延齡擺了擺手,陳式1将金印捧在手裏,走到衆大臣面前,讓他們近距離的觀看此印。那金印金光閃閃,篆刻的大都督之印4個字古樸端莊,甚爲周正大氣。上面龍爪嶙峋,祥雲圍繞,花紋精美之極。
這種級别的大印,制作要在專門的印绶制作之處,那是僞造不出來的。
“諸位現在該明白了吧。我和張侖收複河套,皇上心中高興,爲激勵我,并表示會信守承諾,才會寫了這份诏書單獨給我,作爲任命的憑據。各位,诏書上說的清清楚楚,恢複大都督府,任命本人爲大明兵馬大都督。朝中大小事務,沒有我的首肯,不得推行。本人以大都督的名義宣布,沒有本人參與的1切事務統統不作數,這是皇上诏書賦予本人的權力。誰敢不聽,便是不遵皇上遺诏,大逆不道的便是抗命之人,而非我張延齡。本人有權強力解決。都聽清楚了麽?現在我以大都督的名義接管朝政事務,這是皇上的遺命。誰贊成?誰反對?”張延齡沉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