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新喪,京城實行宵禁,故而黃昏之後,街上行人便迅速減少。因爲到了天黑之後,便禁止通行了。
江斌率領數十名錦衣衛騎兵校尉走在通向西城門的長街上。鑒于楊廷和下達的死命令,要他務必盡可能的封鎖外城城門,嚴查出城人員,以争取更多的時間完成皇位繼承的大事。所以,江斌每天都抽出時間,在天黑之前往各處城門親自巡查,詢問有無異常,查勘出入記錄。
雖然是全城封鎖,但是城門還是有出入的。無論是保障京城基本生活的物資的進出,還是朝廷要害部門的1些要事出入,都是需要出入城門的。隻不過需要有明确的理由,以及經受嚴格的身份核對和盤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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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餘晖照在街頭,街道旁1片空地上,幾名孩童在那裏玩耍着,1名45歲的孩童手裏握着1根柳條在地上抽打,煙塵飛舞着蔓延到街上。江斌皺眉捂住了嘴巴,催動馬匹快速通過。
那孩童1邊抽打着地面,口中1邊數來寶似的唱着歌謠。
“7月十5中元節,大鬼小鬼都出來。出來1個無頭鬼,出來1個長舌鬼,出來1個吊死鬼,出來1個溺死鬼。最後出來兩小鬼,1個黑心鬼,斷腸鬼,兩個小鬼1見面,互相1見淚汪汪,原來兩個是同鄉,1個姓江,1個姓楊。哎呦呦,1個姓江,1個姓楊。”
江斌本來都已經走過去了,但聽到那孩童咿咿呀呀的說到最後,說什麽兩個小鬼1個姓江1個姓楊的時候,他臉都白了,渾身冒了1層汗。
他迅速勒馬停了下來,縱身跳下馬折返回來,沖到那孩童面前,1把将他抓起來惡狠狠的吼道:“誰教你唱這個的?誰教你這歌謠的?說!”
那孩童先是1愣,旋即吓得張口哇哇大哭,聲音尖利而刺耳。跟随江斌的1群錦衣衛校尉也都懵了。衆人心中均想:江大人可真不是人,咱們錦衣衛雖然确實什麽人都欺負,但這45歲的孩童唱個歌謠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江大人連個小娃娃都欺負,真不是個東西。
不遠處1座宅院裏,1名衣着普通的身材肥碩的婦人聽到孩童的哭喊聲沖了出來,見到自己孩兒被人抓在手裏哇哇大哭,登時大叫起來。
“有人搶小孩兒,有人搶小孩兒了。快抓住他們,快抓住他們。小虎,莫怕,娘來救你。”
那婦人嗓門甚大,登時路旁幾乎人家都被驚動,他們的孩兒都在空地上玩耍,1聽說有人搶孩兒,便都提着鐵叉木棒沖了出來。
衆錦衣衛校尉1見情形不妙,忙都沖了過來,抽出兵刃大聲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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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斌此時也有些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激,放下那孩兒大聲喝道:“都不要亂來,我等乃錦衣衛校尉。什麽搶孩兒?瘋了麽?”
那名叫小虎的孩童哭喊着撲向那名婦人懷裏,哇哇大哭。那婦人1邊安慰,1邊問道:“小虎莫哭,你不是淘氣了?是不是又亂扔石頭砸到人了?”
“王大娘,小虎弟弟沒有砸人,小虎弟弟隻是唱了中元節的歌子,那個壞人就跑來要打人,還問歌子是誰教的。很兇的,我們都吓哭了。”1名78歲的女孩兒口齒伶俐的叫道。
衆百姓再問幾句,便都明白了緣由。那胖婦人叫道:“錦衣衛的軍爺,我家小虎唱幾句兒歌礙着您們什麽事了?莫非我們老百姓說話都不許了麽?我虎兒中元節才學會的這首歌謠,京城家家戶戶的孩兒都唱這歌謠,幹什麽?小孩兒唱這歌謠犯法麽?”
江斌也聽明白了,确實是自己反應過激了。這不過是關于中元節的1首民間兒歌罷了。前幾天是中元節,京城普通百姓之家的孩童之間流傳這些歌謠而已。什麽大鬼小鬼的,編着唱着有趣罷了。那最後什麽1個姓江1個姓楊的詞完全是爲了合轍押韻,并非是針對什麽。
自己也是心理上的壓力太大了,兩天來,江斌都沒敢合眼。1閉上眼,就看到朱厚照站在面前,7竅流血的指着自己怒罵,簡直令人魂飛魄散。白天裏又是各種要做的事情,疲憊不堪。身體上和精神上的雙重壓力讓他幾乎要崩潰。
這種時候,确實是聽風便是雨,1點風吹草動都如驚弓之鳥了。
“瞎叫喚什麽?你這孩兒,口中唱什麽鬼不鬼的不好的歌謠,甚爲不妥。明日皇上大喪,全城宵禁嚴查,所有百姓都要在家中守孝。你們這些人,不穿孝服,還放孩兒出來唱歌,這是大不敬。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全部抓進衙門裏,蹲大獄去。”江斌瞪着充血的眼睛恐吓道。
衆百姓聞言吓得不敢再多嘴。确實,皇上沒了,貼出告示要全城缟素,要所有人都披麻戴孝,全城的酒館歌4青樓勾欄等場合全部關閉,不準飲酒唱歌。别的不說,小孩兒在街上唱歌便是罪過了,何況這幾名百姓沒有1個披麻戴孝的。
“軍爺恕罪,軍爺恕罪,我們不是對皇上不敬,我們1整天都穿着的,隻是這時候脫了下來,因爲要燒火做飯,怕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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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小孩兒不懂事,怎知道忌諱,他們連路面上的狗屎也撿了吃的,軍爺莫跟孩兒1般見識,也莫跟我們這些窮百姓1般見識。軍爺長命百歲,官運亨通。”
幾名百姓作揖求告道。
江斌也沒心情糾纏這些事,擺擺手道:“滾吧,都小心些,再被爺們逮到,必懲辦你們。”
1幫百姓幫忙拖着孩兒回家,關門閉戶,心裏将江斌祖宗十8代都罵開了遍。
江斌啐了1口,帶着人上馬前往西外城城門廣甯門。抵達廣甯門的時候,正好是宵禁的警笛聲吹響,天色剛剛擦黑。
廣甯門守軍是宣南坊錦衣衛千戶童有志,江斌帶着人上了城樓的時候,這厮正在城樓裏,叫了幾名百戶擺了1桌子酒菜正在喝5吆6的喝酒。見到江斌帶着人進來,幾人頓時驚得起身跪地磕頭,連聲告罪。
江斌手持馬鞭站在城樓裏,看着桌上香味撲鼻的酒菜,冷笑1聲,坐了下來。
“1群狗東西,老子累死累活的忙的渾身疼,你們倒是逍遙,躲在這裏喝酒。童有志,李大千,黃百壽,趙品,可以啊。你們真是狗膽白天啊。其1,軍中不得飲酒,特别是當值之時。飲酒者違反軍紀,降職罰俸,責打2十軍棍。其2,皇上大葬期間嚴禁飲酒,違者以大不敬論處,要砍腦袋的。你們說,你們選哪1個?”
童有志等人魂飛魄散,連連磕頭求饒。童有志道:“江大人饒命,我等也是忙碌了1天身子乏累,想着吃幾杯酒松松筋骨,晚間還要當值。我等該死,求江大人開恩。我們再也不敢了。”
其餘幾人也是連聲哀求,磕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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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斌1鞭子抽在童有志身上,罵道:“松松筋骨?老子替你松松筋骨,用鞭子,受用不受用?”
童有志叫道:“大人倘若能饒恕我等,便打我們鞭子就是。隻求大人開恩。”
江斌冷笑1聲,将鞭子1丢,罵道:“狗娘養的,算你們運氣,老子饒了你們。但你們幾個記着,你們的狗命是我饒的,今後若是不聽我差遣,我便收回來。”
童有志等人大喜過望,連連磕頭道謝。江斌往椅子上1靠,罵道:“還不給老子斟酒?他娘的,這1天,累的跟狗1樣。又渴又餓。”
童有志等人連忙起身侍奉,又是倒酒又是捶腿,又是幫着夾菜。江斌确實累的夠嗆,精神和身體都疲憊不堪。兩杯酒下肚,又吃了幾塊肉,童有志等人在旁捶腿揉肩的,精神松弛了下來。又喝了幾杯酒,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童有志等人不敢叫醒他,隻得輕輕收拾了酒菜,童有志自己守在1旁,其餘人下到城牆和城門廣場下去巡邏值夜。
江斌睡得很香,鼾聲如雷。不知過了多久,江斌突然間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口中大叫道:“饒命,饒命。不是我,不是我。”
童有志在旁吓了1跳,看江斌站在那裏,滿頭大汗,神情驚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江斌清醒過來,看着周圍片刻,1屁股坐了下來。隻覺得身上涼飕飕的,全是冷汗。朱厚照7孔流血的模樣又在夢中出現,斥責他弑君之罪,要将他誅十族,淩遲處死。這該死的夢還是出現了。江斌心中懊惱不已,但也慶幸那是個夢。
“大人,喝杯茶吧,做了噩夢是麽?”童有志上前道。
江斌反手給了他1巴掌,罵道:“什麽噩夢?老子做什麽噩夢?你聽到了什麽?”
童有志捂着臉,心裏咒罵,嘴上卻連連道:“卑職什麽都沒聽到。卑職多嘴。”
江斌哼了1聲,端起桌上的溫茶咕咚咕咚喝了,聽到初更的更漏聲響,于是站起身來。本來他也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他得去巡城。之後3更之前要去見楊廷和,商議明日大葬的儀仗和護衛安排事宜。要不是這噩夢,便差點睡過頭了。
此刻,他聽到了城門打開,有車馬出城的聲音。他走到城樓外側,剛好看到1輛馬車從吊橋駛出,過了吊橋沒入城外黑暗。
江斌皺眉道:“晚上還允許人出城?什麽人?”
童有志忙命人叫來城門口當值的黃百壽前來詢問,那黃百壽道:“哦,那是皇後娘娘的許可,派車馬去接皇後娘家什麽人明日來參加皇上出殡大葬之禮的宮中内侍。拿着皇後娘娘親手批的手谕。所以我們才給他開了城門。”
江斌哦了1聲,放了心。轉身往城樓下走。童有志等人忙躬身相送。
突然間,江斌停住了身形,若有所思的道:“不對啊,這裏是外城廣甯門,皇宮之中車輛怎麽會從這裏出宮?當從西直門出宮啊。皇後娘娘的父母兄弟不是昨日便到了麽?這是去接誰?不對不對,别關城門,我們得追上那馬車再驗1回。”
聽江斌這麽1說,童有志也覺得蹊跷了,于是乎衆人匆匆下了城樓,上馬沖出城外,外邊1片漆黑黯淡。衆人點着火把往前追,聽到前方馬蹄聲響,于是疾馳追去。發現1輛馬車歪在路旁,拉車的馬兒已經被解開,車上空無1人,定是騎着馬兒逃了。
江斌知道有蹊跷,帶着衆人往前追,馬蹄聲越來越遠,對方顯然騎着1批好馬,越追越遠,追出數裏地,卻終于失去了蹤迹。
說
江斌怒罵不已,卻不能再繼續追下去,隻得撥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