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蒂斯的總統套房裏,源稚女一人躺在水晶絨棉的靠墊上看綜藝。
家庭宴會結束了,源稚女覺得他留在路明非家隻會多生事端,于是帶着夏彌禮貌地向路明非的叔叔嬸嬸打了個招呼,兩人溜之大吉。
其實路明非也想跟着源稚女和夏彌一起住在外面,但他看到嬸嬸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之後,哪怕話到嘴邊都不得不吞咽下去。
嬸嬸是什麽人,家裏的武則天啊!
叔叔不用說了,兼顧太監加内務總管大臣。
堂弟路鳴澤是太子。
路明非回家之後,嬸嬸豈能饒了路明非,這樣的廉價勞動力不是随時都有的。
現在路明非已經有了反叛的念頭,嬸嬸認爲這絕對不行,必須要把路明非反叛的念頭打消在萌芽之中,還要掐滅那内心的燃燒的火焰。
他和路鳴澤,厚此薄彼的事情也不用多說了,現在路鳴澤還被美國的奧斯丁大學錄取了,那更是踩着路明非登天了,是家裏的寶。
嬸嬸把希望全壓在了她的兒子身上,對于侄子路明非,她向來不抱任何希望。
路明非在她眼裏就是永遠長不大的衰小孩,美國學習一年都沒讓他的社會閱曆增加幾分,要女朋友沒有女朋友,要錢也沒錢,父母也不管他。
回來之後卻人裝的有模有樣,帶着個日本來的師兄和一個北京的小師妹就要給嬸嬸臉色看,可惜他嬸嬸還是他嬸嬸,幾句話就把學的上流的路明非打回原樣。
對于路明非的遭遇,源稚女表示很同情。
可惜他家裏有個專政的中年婦女,這種令人頭大的生物,哪怕是源稚女也拿不了注意。
嬸嬸不是什麽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又不是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少婦,源稚女幾句話就能讓她們神魂颠倒。
那令無數女孩沉醉的溫柔,還有那些風花雪月與春華秋實的花道在中年婦女身上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人家甚至還會罵你一句流氓...
這事吧,源稚女他管不了,反正這也是在路明非的家鄉,也不可能出什麽事情,源稚女也放心地随他而去,兩人互留了電話。
這個總統套房有雙層樓,連接上下樓層的是黑白鍵螺旋而上的樓梯,源稚女住在下層,而夏彌就在閣樓裏面住下。
好在上下層都有獨立的衛浴和卧室,除了吃飯什麽的,她們兩人應該是不需要碰面的。
電視節目無法勾起源稚女的興趣,那些綜藝節目全程尬聊,很沒意思。
他摸出了手機,想着很久沒有給櫻井小暮打過電話了。
上一次打電話還是在新年元旦的時候,源稚女給櫻井小暮送去了新年祝福并詢問最近的情況。
日本那邊好像真的是信号不通似的,源稚女在太平洋對岸殺的風生水起,日本那裏像是德川幕府統治的時代,閉關鎖國,連消息都沒收到。
當源稚女告訴小暮他殺死了龍王的時候,小暮在電話那頭表現的特别驚訝,首先是關切地詢問源稚女的身體情況,聽源稚女輕松的口氣,她才逐漸放下心。
現在事情少,源稚女終于又有空可以打個電話問問小暮最近的情況。
櫻井小暮和往常一樣在極樂天都主持賭博項目,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櫻井小暮示意客人先失陪一下,回到了源稚女的休息的雅間。
在源稚女離開的半年内,這個雅間一直都被櫻井小暮打掃的一塵不染,像是檀木茶幾,案桌,小暮每天都會用熱水擦拭一遍,香爐裏的檀香依然焚燒,且每天都會更換,榻榻米上的坐墊小暮在天氣好的時候會拿出去親自清洗一番,并晾幹放回原處。
整個房間的物品井然有序,有人好像這個雅間的主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似的。
小暮走到窗邊,扶着木屋的窗沿,接通了電話。
“小暮,最近還好嗎?”
源稚女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頭溫柔地響起,他每次打電話過來開頭都是這麽一句簡單的問候,但櫻井小暮卻非常高興聽到這樣的聲音。
“我這裏一切安好,請源君放心,現在學校應該是暑假吧,源君打算回國嗎?”小暮盯着窗外的流動的湖水,溫情眼眸像是窗外的湖水,顧盼流轉。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一會。
“不了,我出來不容易的,王将絕對不會再給我第二次機會了。”源稚女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好吧,源君你現在還在卡塞爾學院嗎?”
“不,我在中國。”
“中國?”
“準确地說,我應該是在度假吧,哈哈哈!”
源稚女慵懶地倚在靠墊上側過身子,總統套房的采光很好,在白天的時候室内不需要開燈,窗外明媚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身上,屋内中央空調的溫度吹的舒爽。
“度假嗎...也好,你該好好地休息一下的。”小暮微微笑,手指像是彈鋼琴似的輕輕拍打在木屋的窗沿上。
“還有我說了多少次了,你在私下裏不必叫我源君,叫我稚女就行了。”
“好...好的...”
小暮臉頰發紅,眸光微微下垂,好像她勞累了一天,回到雅間給源稚女做工作報告,源稚女就站在她的面前,淺笑着解下小暮頭上的發簪,柔順的長發披散而下,他摩挲着自己的頭發,很溫柔,讓人迷戀,那一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王将那邊有什麽消息嗎?”源稚女每次都會問到這個問題。
“我安排在他附近的人确實傳來消息,他召集蛇岐八家的八姓家主,在源氏重工的醒神寺開了一場盛大的家族會議。”
“什麽會議?”源稚女的聲音忽然變得緊張。
一般來說,蛇岐八家很少會召開那種大型的家族會議,他還記得上一次出事的時候,就是因爲王将召開的一場會議,然後是蛇岐八家對猛鬼衆的戰争開始,一切都毀掉了。
“根據線人的情報,好像隻是家族對内的進行的一些賞罰,還有頒布了一些新的福利政策,包括在基金教育和養老方面的,提升的福利很大。”櫻井小暮籠統地概括一下。
源稚女沉吟一番,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愁眉不展,“雖然他沒做出沖動的舉措,但是顯然是在收買人心,使得日本境内混血種的民心偏向蛇岐八家那一側,爲未來戰争埋下伏筆。”
“我也是這麽想的,源...稚女...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小暮差點又說錯,在念及源稚女名字的時候,聲音很低。
“還是按照我們原來的政策,收留那些被家族驅趕出來的混血種。”
源稚女并不打算改革,因爲一旦改革,事情就會接踵而來。
猛鬼衆内真正的高層領袖隻有兩個,一個是王将,還有一個是源稚女,源稚女人不在日本,沒法照顧大局,作爲龍馬的小暮一個人獨木難支。
至于王将...
沒聽過賊喊捉賊的。
“好的,最近我按照源...”小暮停頓了一下,明眸閃爍,“按照稚女你的提示,安排了線人在源氏重工内潛伏,的确發現了一種類似血清的東西,它可以改善我們‘鬼’的基因,讓我們的血統變的不那麽危險了。”
“當初王将用了多少藥劑在我的身上,說難聽點我是個‘藥人’,但我發現其實我的血統十分穩定,并不需要借助血清來穩定血統,不過這些東西用在某些人的身上的确可以幫助穩定身體情況。”
源稚女說的這個人,小暮是不知道的,他從來沒有和小暮說過其實他還有個妹妹。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最近第一批血清馬上就能到貨了,我們爲此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動用了不止一方的關系,軟的硬的手段全部用上了。”
小暮爲了搞到源稚女說的血清,已經在暗地裏殺死不少人,又恩威并施,脅迫那些在職的員工,他們的父母妻子或者女兒掌握在猛鬼衆的手裏,讓他們成爲猛鬼衆的傀儡。
“辛苦了。”
源稚女知道小暮付出了很多,她做事情隻說結果,從來不說過程,爲了讓源稚女少操點心,她報喜不報憂。
“嗯。”
電話沉默了幾秒,按照這個時候,源稚女總會找個借口挂斷電話的,小暮也知道。
“對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吧,我在這裏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我聽說中國的北京有正宗的旗袍和漢服,我有空去一趟,會寄個包裹回去,你注意查看簽收,這樣你不用總是穿那幾件單調的衣服,你穿應該會很好看的。”
源稚女喜歡把重要的事情放到最後,算是給女孩的一個驚喜。
“真的嗎,真是太感謝了!”
小暮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自從在源稚女身邊工作之後,都很少關心自己的生日,每次都是生日過後她才想起來,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日子錯過了。
她爲了補償自己,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光顧一家蛋糕店,買個小蛋糕,插上一根蠟燭,一個人唱着生日歌過完生日,之後又恢複了日常的忙碌。
小暮從來沒要求過什麽,也不認爲會有人記得她的生日,甚至連源稚女她都沒有主動透露過,可源稚女居然真的記起來了。
這會是二十多年來,她過的最好的一個生日。
電話挂斷後,小暮跪坐在坐墊上,一個人想了很久,她五歲那年被家族認爲血統不穩定而抛棄了,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感受過溫暖,更不奢望源稚女的關照。
可生日祝福和禮物來的就是這麽突然,給她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幾分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