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寒氣從四面八方襲來,無孔不入地鑽入身體的每一處細胞,冷飕飕的風更像是冰冷的刀子劃在臉上。
源稚女抓了一把雪,扶着沉重的額頭,緩緩坐起來,隻覺得現在他的頭大概有榴蓮那麽大,脖子仿佛已經支撐不住那顆頭顱了。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光光是厚實的積雪,還有不遠處那一座燃燒的港口。
隻是暴風雪遮蔽住了部分的火光,源稚女隻能朦胧地看到遠處的熊熊烈火。
“這是...黑天鵝港...”
源稚女沒有見過黑天鵝港,因爲那個時候他還隻是試管嬰兒,但他知道黑天鵝港,也知道那一場大火,他最想殺死的魔鬼就是來自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源稚女站起來,他身上沒有保暖的衣服,冰雪在他的臉上凍出了冰渣,體内的溫度在急速流失。
在暴風雪中,他幾乎寸步難行,凍僵的身體逐漸化爲冰雕。
雖然不知道是如何來到這個地方的,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話,他會被凍死。
“言靈·八岐!”
源稚女眼眸泛起流霞般的金色光芒,他開啓白王血裔的言靈八岐,這是他獨有的言靈,能讓使用者擁有近乎變态般的力量和永生的能力。
“小小冰雪,豈能擋我!”
此時的源稚女不應該稱之爲源稚女,或許用風間琉璃來稱呼他更爲貼切。
源稚女的内心是敏感脆弱的,甚至帶着些許的卑微,而風間琉璃的人格卻是源稚女另一種極端體現,自信妖娆,風華絕代,風間琉璃可以輕易做到源稚女做不到的事情。
這種魔鬼的人格是源稚女的保護傘,也是他最強大的武器。
他震落身上的冰雪,一雙妖豔的金色眼瞳泛着無可抵擋神采,在刀子般的冰風中。
在極寒幹燥的雪原裏,源稚女卻閑庭信步,不慌不忙地朝着燃燒的黑天鵝港出發。
轟轟轟...
冰封的雪原在震顫,港口在爆炸,像是怒吼的野獸,吞噬着港口内的所有生命,沖天的火焰襲來熱浪,驅散了一些寒冷,源稚女眯了眯眼,繼續向前靠近。
當靠近港口約莫兩百米的時候,源稚女停下了腳步,前面的區域已經被火焰吞噬了,那些燒紅的鋼鐵,燃氣管道中噴射出幾十米長的火舌,還有不斷崩塌的建築。
一切的一切都在阻礙他的腳步。
厲嘯的風雪之中,源稚女閉上眼,傾聽那些在港口大火中被吞噬的生命,那些載歌載舞,那些奢靡的行爲和音樂,都将在風雪的記憶中凋零而散。
那些喪生大火的人,沒有痛苦,沒有哀嚎,居然是歡笑的,高歌的,他們緻死都沉迷在了那美好幻夢的聖誕夜,仿佛金色大廳就是舞台,周圍的火焰隻是閃亮的燈光罷了。
源稚女睜開眼,燃燒的龐然大物就在眼前,壓抑的火焰塌陷而落,燒化的鋼鐵像是火球般不斷落下。
“真是諷刺呢。”源稚女笑了笑。
對于那些生命,源稚女并不懷揣同情,甚至隔岸觀火般地坐在了原地,望着那些火焰蔓延燃燒,仿佛在欣賞一出精彩的戲劇表演。
火光照亮了源稚女絕美的臉頰,黑天鵝在死亡,而源稚女卻巧妙地被人帶出了這裏。
他慶幸又嗟歎,“如果當初我們也死在這場大火中,那該有多好呀。”
源稚女這樣想着,至少這樣就不會和源稚生有那麽多的猜忌和隔閡,三兄妹永遠都是最親的血緣羁絆。
火焰還在燃燒,高溫取代了極寒,源稚女準備離開,動身去尋找赫爾佐格的身影。
可剛轉過身,後面響起了清脆的鈴铛聲。
幾條雪橇犬從火焰之中飛馳而出,它們被燒的毛發盡毀,渾身上下都是灼燒的傷口,那些狗狗像是雪原的精靈,嗅到了出口的方向,朝着源稚女奔來。
源稚女微微驚愕,那雪橇犬還帶着一個女孩,女孩傷痕累累,身上穿着漂亮的禮服,手裏還拿着一個佐羅玩偶。
雪橇犬在靠近源稚女的時候停了下來,領頭的雪橇犬已經被燒的奄奄一息,它拼盡了最後的氣力帶領着團隊把女孩從火焰中帶了出來。
“真是意外,居然還有人在這場大火中能保持清醒。”
源稚女盯着女孩的臉,女孩看上去有點面熟,這不由地讓源稚女想到了零。
可黑天鵝港早在上世紀蘇聯解體前就被燒掉了,女孩就算能活着出來,那至少也三十歲左右了吧。
“你...你是...”
女孩對源稚女的出現非常意外,害怕的全身哆嗦,這是博士留下來補槍的人嗎?
她本以爲逃離了煉獄,可沒想到煉獄的門口,等待她的會是一隻等待漏網之魚的魔鬼。
“你叫什麽名字?”
源稚女走過去,來到女孩的身邊,伸出一隻手,撫摸女孩漂亮的臉蛋,雖然臉上有些小小的雀斑,可瑕不掩瑜,長大以後依然會是個美人。
女孩回避源稚女,他想要與零号會合,可零号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不用怕,我會帶你出去的。”源稚女看出了女孩的擔憂。
女孩搖搖頭,她誰也不會信任的,除了零号以外。
源稚女俯身撫摸那些被燒的“嗚嗚”呻吟的雪橇犬,“那你告訴我,這個小寶貝叫什麽名字總行吧。”
“它是阿加塔...”女孩小聲道。
“原來如此,阿加塔可真是個好孩子。”源稚女蹲下用力地撸撸狗,又将阿加塔身上的項圈拿下來,嗤之以鼻,“項圈上面還裝了定位系統,赫爾佐格真是趕盡殺絕呢。”
話音剛落,幾架蘇27的戰機編隊從頭頂呼嘯劃過。
源稚女眉頭皺了皺,這些戰機在投射炸彈,幾十道火龍卷帶着翻天覆地的威力不斷升起了一朵又一朵的蘑菇雲,悲鳴顫動的黑天鵝港将在這些戰機的轟炸下徹底死去。
“好了,雖然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但我看到了你強烈的願望,無論是生的願望,還是對未來的憧憬,請你作爲人,好好地活下去吧。”
源稚女将狗狗們身上的項圈全部摘下,“去吧,雪原中的小精靈們,帶她去希望的彼岸吧。”
狗狗扒了扒地上地上的凍土,抖了抖身上的融化成水的雪,朝着源稚女叫了兩聲,帶着女孩沖了出去。
女孩回眸,源稚女在大火中微笑地朝她揮手道别,心中的情緒無比複雜。
零号說好了會再見面的,可是爲什麽他食言了...
蘇27的戰機雷達上顯示,在黑天鵝港的出口處,有一團紅點,那裏極有可能還存在生命的迹象。
“白鹳,白鹳,填裝30mm口徑的機炮,瞄準雷達顯示的位置,打擊目标,絕對不能放走任何一個生物!”
“白鹳收到!”
一架戰鬥機在僚機的掩護下,盤旋着往回飛,戰機低空飛行,機炮口噴傾瀉下數十道炮彈,如驟雨般打擊在了雷達顯示的目标位置。
女孩坐着雪橇犬,一路滑行,身後傳來的沖擊波将女孩和雪橇犬一起掀翻在地上,白浪般的積雪瞬間掩蓋住她嬌小的身子。
頭頂的戰鬥機群像是鷹隼般拖着長長的尾焰劃過。
鼓鼓的雪包裏,女孩和阿加塔從掩埋的雪中探出個頭,呆呆地望着那被機炮吞噬的地方。
她不知道青年說的定位系統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爲什麽要救自己,現在她有點後悔,至少應該将自己的名字告訴他。
雷達上的紅點消除,白鹳駕駛員彙報道:“目标已清除,等等...那是什麽?”
白鹳看到在雪原上似乎還站着一個人。
“有人...有人從炮火中走出來了...”白鹳駕駛員支吾地瞪大眼睛。
“不管是什麽東西,射殺他!”中隊長命令道。
“是!填裝蜂巢火箭彈!”白鹳大吼。
他相信隻要是人,那就一定會被殺死的,一次不行,就來第二次,火箭彈會産生的火焰和沖擊波會徹底将他撕成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