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女仔細地查看昂熱發出的文件,臉色從不屑變得有些凝重,最終他沒有看完,将手機放到茶幾上,昂熱此時盯着窗外不斷閃過的夜景,眼眸中的光開始變得犀利鋒芒。
車内靜悄悄的,而車外明月斜挂在黑海的盡頭,遠處群山的剪影宛若米蘭大教堂的尖塔,聳立在道路的另一邊,一陣倦鳥掠過樹林。
車速忽然緩了下來。
“到了?”昂熱詢問,源稚女搖搖頭,“我們并沒有抵達據點,反倒是該有的麻煩要來了。”
昂熱看着源稚女并不驚訝的臉色,有些感興趣地坐直身體,“你以前都過這樣刀劍上的生活嗎,聽起來還有點古武俠客的味道,仇人每天都找上門,每天都是快意恩仇的一天。”
“不要把我和那些爲了酒和女人的廢物相比,我的目的很單純。”
源稚女的話語生硬了很多,昂熱好像也碰到了一塊石頭,他發現這個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變數,上一秒兩人或許還在盡興地洽談,下一秒恨不得要将藏在袖子裏的刀劍拔出。
車子停了下來,前面領頭的司機靠邊停車,源稚女搖下車窗,那司機走了過來,低聲下氣道:“大人,前方的道路出現了塌方,我們需要一定的時間清理障礙。”
“今天下雨了嗎?”
“沒有,但是未來三天會有大雨,還伴随着氣旋和強台風。”
“今天地震了嗎?”
“隻有過不到三級的小地震。”
源稚女平靜地點了點頭,可他忽然就變臉了,“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我這裏上班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炒鱿魚,黑衣司機完全沒有搞清楚他到底哪裏做錯了。
之前他上任的時候就聽說過源稚女選人苛刻,和他出行你必須了解天時地利,比如什麽時候下雨,今天的溫度是多少,有無特殊的節日活動,甚至内閣議會出台了什麽樣的政策,這些都要第一時間了解。
司機覺得自己做的很盡職,日本每天都有地震發生,而司機能報出這片區域的地震等級已經是相當注意細節的人,可他還是被源稚女炒了。
這讓他現在非常的憤懑,但是面對源稚女這種猛鬼衆的終極BOSS,他作爲下屬也隻能低着頭,敢怒不敢言,生怕一句話說的不好,見到明天的太陽。
“去清理障礙吧,注意讓周圍的人警戒起來。”源稚女揮手,司機無奈地退了下去,昂熱看着源稚女,很好奇地詢問,“他了解的信息不對?”
“不是不對,每一點都說的很準确,但這對于我來說是無用的信息。”源稚女靠在舒适的座椅上,緩緩閉上眼睛,“我需要的是一個有腦子的下屬,這種随時都會成爲炮灰的,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他而言都毫無益處。”
昂熱開始還沒理解源稚女的意思,不過他也很快就反應過來。
今日無雨又無強風地震,現場卻出現了塌方,怎麽想都是十分反常的。
源稚女不滿意的應該是他的反應速度,他應該早一點想到可能是有人想要趁機夜襲。
“你知道有人要偷襲我們,你還能這麽淡定地坐在車上,也不怕被人連人帶車一窩端了?”昂熱到也是佩服源稚女的表現,他看樣子還很放松。
“我們現在出去的話也無濟于事,讓他們放馬過來吧。”源稚女睜開一隻眼,眼瞳閃爍着不正常的妖豔金光,“就算會出事,以校長您的本事,他們也斷然傷不到校長的。”
話音剛落,源稚女伸出手指夾住車窗外吹來的一片落葉,落葉和尋常的葉片不一樣,完全是鋸齒狀的金屬薄片。
它無聲無息,和尋常的落葉一樣,可是一旦觸碰到皮肉,便能瞬間切落一整塊血肉,若是抹到了脖子,将會割破動脈,造成大出血。
“忍者的技法。”
僞裝成葉片的金屬薄片在源稚女的手中化爲粉塵飄散到了夜空中。
轟.
一聲毫無征兆的轟鳴似那晴天炸響的霹靂,車外面出現了騷動,一輛黑色的路虎被一枚火箭彈轟成了燃燒的鐵皮疙瘩,正在清理障礙的猛鬼衆也被爆炸産生的沖擊波掀了個人仰馬翻,地上零落着燃燒的碎屑。
“敵襲,警戒!”
負責警衛工作的頭領立刻滾到到一輛車的後面,火箭彈是從一旁的山林裏面射出來的,然而不等衆人做出防禦姿态,第二枚火箭彈又射了下來,這一次的目标是源稚女和昂熱乘坐的長林肯。
“大人!”
火箭彈拖着嚣張的尾焰,在空中劃出刺耳的音爆,仿佛是一枚鐵拳重重地轟擊在林肯上。
然而火箭彈沒有在林肯上爆炸,反而像是反應裝甲一樣彈飛了射來的火箭彈。
火箭彈撞到了另一輛車上,又是一場爆炸,沖擊波将林肯沖了向後倒退一步,爆裂的金屬碎片紮入了林肯的玻璃窗上,卻不見玻璃碎裂。
“好車!”
昂熱喝了一口紅酒,不由地感慨,剛才火箭彈命中車體的瞬間,林肯發出了凄慘的哀鳴,昂熱都要開時間零帶着源稚女跳車了,可對方儀态安然地給昂熱再倒上一杯紅酒,這樣的鎮定也打消了昂熱心底的顧慮。
這輛林肯是源稚女花費了重金改造的一輛特殊汽車,外層的油漆下包裹的是虎式那樣的反應裝甲,而汽車的玻璃都是采用硬度和韌性最好的FJ79型号防彈玻璃。
這樣的車開出去,完全是一座大型的商務裝甲車,安全等級可以媲美特勤局給美國總統安排的車輛。
“還擊!”
警衛的頭領一聲呐喊,車外響起了落雨般密集的槍聲,源稚女卻在這個時候坐了起來,摸了摸他放在車旁的短劍,短劍上哪怕是覆蓋着劍鞘,昂熱都能透過劍鞘來感受到那劍身上流動的殺意。
他皺着眉頭,不知道一把劍殺過多少人才會有如此兇戾之氣,哪怕是七宗罪中最爲暴虐的“暴怒”也無法與之媲美。
“你這把劍.”
“天叢雲。”源稚女将劍放在大腿的膝蓋上,手指輕輕地拂過劍鞘,劍鞘上的松紋流火,煥發出暗紅色的光芒,仿佛是夕陽射入湖水,半江瑟瑟半江紅。
“神話時代的刀劍?”
昂熱臉上的神情逐漸扭曲,源稚女繼續撫摸着劍鞘,像是一個哄着孩子睡覺的母親,眼裏都充滿了溫柔的光,他輕輕地點頭。
昂熱不由地屏住呼吸,神話時代的刀劍隻存在于《古事記》的文本之中,哪怕現在日本博物館裏安放的“天叢雲”,也不過是一把仿造的模型。
真正的神劍居然流落在源稚女的手上。
“我承須佐之男命,須佐之男斬八岐大蛇,而我自然是這份力量的把握者。”
昂熱有些頭暈,難怪源稚女擁有和龍王正面抗衡的能力,原來他的力量也是順成自神話時代。
不過這樣一想,之前的很多疑惑都解決了。
“你藏得真深,以前從來沒見你用過。”昂熱擦了擦脖頸後面的汗水,源稚女隻是輕輕地笑着,他左手握住了天叢雲,右手打開車門。
“老鼠們要來了,就讓他們看看到底誰才是龍吧。”
在源稚女右手握住劍柄的一刹那,昂熱甚至聽到了風中凄厲的咆哮聲,那聲音似無數頭兇猛的野獸在顫抖,其中龍吟之聲最爲高亢,無論是人和龍都将在這把刀劍面前臣服。
昂熱想過源稚女會有底牌,也把源稚女想得很複雜,以爲源稚女的底牌會在最後出現,可他現在居然拿着自己的終極秘密武器耀武揚威。
不過這也變相震懾了昂熱,讓昂熱不由地開始爲深層次的合作而考慮。
很快,他的嘴角就彎起了一個神秘的弧度。
他的力量,他的刀劍,将是龍族冰冷的墓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