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白良親身站在黃河邊緣,忽然蹲下身子舀起一捧江水,在他那雙毫無波瀾的桃花眼中,已然能看到江水中飄蕩的淡黑色雜質。
“果然。”
白良站起身子,目視黃河之水滾滾而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輕笑。
“你爲啥非要來黃河啊?”
滿背黑褐色刺青的熊二走過來,掏着耳屎問道:“我感覺我耳朵裏有很多很多耳屎,難道是因爲我前幾十年都沒挖過的原因嗎?”
白良忽然搖頭輕笑,在披散白發零落間,他眯眼盯着黃河深處說道:“老熊,想不想知道黃河裏面有什麽?”
“有什麽?有吃的?”
“龍。”白良忽然輕飄飄地吐出一個字眼。
神雷蠻熊頓時愣在原地,瞳孔驟縮,瞬間想起了給予自己化神實力的黑色真龍。
“龍?黃河裏面有龍?龍不都應該是居住在大海裏嗎?”神雷蠻熊撲到黃河邊緣,滿目渴望地在滾滾江水中掃視道:“可是你怎麽能知道黃河裏面有龍啊?”
白良随意捏指從滾滾江水中攥出幾顆淡黑色雜質,酷似砂石,搖頭笑道:“龍雖然很強大神秘,但我已經發現它們的龍鱗能掉落龍塵,也就是這種連我都無法捏碎的雜質。”
白良手指狠狠發力。
可在他輕易攥碎大理石的力量下,那兩顆淡黑色雜質渾然不動,不僅沒有絲毫損傷,反倒将白良的指尖刺破,淌出幾絲刺眼鮮血。
“你覺得什麽樣的石子,能夠刺殺身爲銅神的我?”白良微微一笑,旋即孤身走進滾滾大江,任由狂莽江水撲到自己身上,也屹然不動地走向深處,同時揮揮手說:“走吧,老熊你不是想再見一次龍嗎!說不準在這黃河深處,就有一座龍王殿,哈哈哈……”
白良最後的笑聲被江濤聲沖散。
三頭狗熊沒有多想,也是撲入江水,在狂濺幾十米的水花中,緊随白良而去。
如今的白良雖然位及銅神境界,但他的真正實力早已超越普通銅神,這黃河江濤看似洶湧澎湃,可實際上對他的影響卻是微乎其微。
那一天,白良用自己剛剛化形的雙足,踏遍了黃河每一寸江底,從黃河起源的世界屋脊山脈到盡頭東海,都留下了自己的腳印。
可即便如此,白良還是沒能找到所謂的龍王殿,隻有滿江的龍塵暗示着龍曾經就在黃河,并且與現在時隔并不遙遠,或許就在昨天。
到了次日清晨。
白良和三頭狗熊出現在東海之中。
他們渾身濕漉漉地從東海近海的礁石岩洞中遊出,一聲不吭地登陸上岸。
神雷蠻熊手裏提着兩頭海洋巨獸。
它現在隻有四米體型,與近百米的海洋巨獸雖形成了視覺對比鮮明的震撼感,但還是一口一口撕咬着比自己龐大幾十倍的巨獸。
“要我說,咱們就不該浪費時間在黃河閑逛。”
神雷蠻熊大口咀嚼着蠻獸嫩肉,撅着嘴巴說::我就說龍這種霸主級别的蠻獸,壓根就不可能在小小的黃河裏生存。
熊大勸慰道:“你别叨叨了,咋跟個怨婦一樣!那柳爺還不是想幫你找龍嗎?再說了,幸虧是沒找到,萬一找到一條對我們不懷好意的龍,恐怕我們幾個銅神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龍這個生物。
雖然有黑色真龍幫助白良在前。
但熊大始終對其心存敬畏。
因爲再熊大所接受的教育裏,龍不僅象征着福祿與幸運,更是殺伐與死亡的代名詞。
君不見,那一樁樁惡龍稱霸一方,動辄噴吐烈焰焚燒天地,或掀起萬丈狂浪,或生生不息,或萬壽無疆,總之都是站在生物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熊大對于龍這種生物,生來就心有餘悸。
這時遠處的黃河邊緣,忽然出現一道踉踉跄跄的人影。
路西法自極北雪域而來,背着上百個奧丁神器走了數萬公裏,等走到黃河邊緣時,他已經筋疲力盡,尤其是感覺到白良的氣息就在遠方不遠處時,他徹底無力,宛如被抽了繩的木偶般癱軟在地。
路西法這次昏迷,遠遠比以前的受傷昏迷還要嚴重。
他做了個很漫長的夢。
夢到很多很多與自己有關系的仙與神。
夢到天堂衆神站在雲端。
夢見自己躺在暗無天日的泥潭裏。
諸神對着泥潭裏的自己無情嘲笑。
一聲聲刺耳的嘲笑,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向他。
但他卻始終内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的感覺。
直到雲端上的天堂諸神,忽然抓起一個白發青年,将其用十字架垂掉在天穹,然後所有神明一起發威,用最炙熱的火焰與最寒冷的冰霜反複折磨之時。
路西法的情緒就如同火山噴發般湧出,他掙脫泥潭,提着堕天使利刃,如一道璀璨光柱般沖入雲端,與漫天諸神以傷換傷地厮殺。
就在這時。
正在将白發青年擋在身後,與諸神厮殺的路西法,忽然耳邊響起了一道道歡呼雀躍的聲音。
“心電圖有動靜了!”
“快看快看,他有心跳了!”
“醫生!快去把所有主治醫生喊過來!”
“别喊了,聖樹已經來了。”
“聖樹,哪裏有聖樹,我怎麽沒看見?”
“你最近是不是與世隔絕了?聖樹都已經成神化形了,喏,他就是聖樹……”
路西法艱難擡起慘白無色的眼皮,睜眼便看到了一片雪白,那是醫院天花闆的顔色。
“我昏迷了……?”
路西法嗫喏着嘴唇,睜開一條縫隙的雙眼,透漏出來的是虛弱至極的神色。
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皮膚慘白的手掌輕輕按在他額頭,而後在路西法逐漸恢複清醒的眼神裏,明晃晃看到那手掌中心散發出了他很是熟悉的淡綠色氣霧。
那是治愈靈氣!
誰在釋放治愈靈氣?
霎那間,路西法的身體僵硬在原地,而後他艱難扭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白發披在肩頭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