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作聲,趕着老馬,他的神态也是很奇怪,很奇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徐徐地說道:“你覺得趕車好呢,還是做其他的好呢?”
“這個嘛……”老人沉吟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就隻會趕車,其他的都不會,所以,沒辦法回答客人的問題。”
“趕車,那也是一門技術活。”李七夜露出了笑容,說道:“道路并非都是平坦無險,在險途之時,總會遇到一些豺狼虎豹,一不小心,會葬身獸腹。”
“客人這話,也不是沒道理。”老人點頭,說道:“不過,也幸好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這長鞭還能派得上用場,一般豺狼虎豹,還是難以近身的。我的老馬也識途,盡量地避開有豺狼虎豹之地。”
說着,老人一揚手中的長鞭,聽到“啪”的一聲響起,長鞭高高揚起,精準無比地落在了馬背之上,老馬就立即加快了速度,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似乎老人已經與他的老馬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了。
“看得出來。”李七夜點了點頭,說道:“道途在于險,險峰懸崖,還是注意吧。”
“好勒,客人放心。”老人忙是說道:“我是趕車一輩子了,對于佛陀聖地的大大小小道路,那可謂是了如指掌,不論是險峰懸峰,我都是一清二楚,我都會小心駕駛,安全避過……”
“……隻要客人你坐上我的馬車,你就可以放一百個心吧,絕對能安安穩穩的,你想去哪裏,都能安全送達。”老人說這話的時候,乃是中氣十足,信心滿滿。
李七夜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也沒有多說什麽。
“客人南下,去幹什麽呢?”在這個時候,老人不失時機,順口問道。
“砍柴。”李七夜笑了一下,神态自然。
“砍柴?”老人都不由呆了一下,都不相信,搖頭,說道:“客人莫戲弄我,你從北到南,乃是千萬裏迢迢,僅爲砍柴,這似乎讓人難于相信。”
這也的确是如此,從佛陀聖地的北端到南端,那是多麽遙遠的距離,如果說,去這樣的地方,僅僅是爲了砍柴,任何人聽到這話,都不會相信,都以爲這是開玩笑。
“不信也罷。”李七夜也沒有辯說,隻是笑了一下而已。
老人一下子不由爲之沉默了,如果真的是如此,那李七夜的确是沒有開玩笑,但,這樣的事情,在老人看來,依然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千萬裏迢迢,從北到南,僅僅是爲了砍柴,這樣的事情,在任何人看來,那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砍柴的話,李七夜出發的地方,就是一個大森林,處處都有柴木,根本就不需要南下。
南下砍柴,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離譜了,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一樣。
但是,在這個時候,老人也沒有去質疑李七夜的話了,從李七夜的神态來看,似乎李七夜真的是要南下砍柴。
老人沉默了很久,過了好一會兒,他輕輕地說道:“人人都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客人南下砍柴,應該要有一把好的柴刀,這樣才不枉客人你千裏迢迢來砍柴。小老這裏正好有一把趁手的柴刀,借客人一用也無妨。”
說着,老人已經取出一把刀,遞入了馬車裏面,這把長刀被布匹厚厚地一層層包裹着,似乎平日裏老人都很珍惜,沒有拿出來用。
“好吧。”李七夜也不推辭,順手接過柴刀,收起來,笑着說道:“有趁手的柴刀,那再好不過了,免得我又浪費功夫去找把好刀。”
“那是,那是。”老人立即點頭,十分的和善,似乎李七夜能用他的砍柴刀,是一件能讓他很開心的事情一樣。
馬車馳行,但是,十分安穩,完全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搖晃颠簸。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了,馬車外的老人叫了李七夜一聲,說道:“客人,這已經是地處南端了,前面道路險止,我這破車隻怕不能再去了,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
“也好。”李七夜也剛剛睡醒,伸了一個懶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前面乃是一片荒莽,雄峰高聳,深壑霧鎖,有猛禽飛翔而去,有兇獸咆哮不止,好一個兇險之地。
李七夜從馬下來之後,也僅僅是随便看了一眼而已,伸了一個懶腰,随手扔給了老人一袋錢币,老人搖晃了一下,忙是說道:“客人,還有多呢。”
“有多,就賞你。”李七夜随意地笑着說道。
老人立即哈腰點頭,說道:“多謝客人的打賞,前途漫漫,不好走,請客人你小心點了。”
“前途的确是不好走。”李七夜也僅僅是看了一眼前面那荒莽的山嶺,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山路再不好走,都能走出來,但是,人心就叵測了。”
“客人說的道理都是深奧玄妙,我腹中墨水不多,無法領悟。”老人憨笑了一下,不由搖了搖頭。
“或許吧。”李七夜也是笑了一下,看了老人一眼,輕描淡寫,說道:“你現在給我下跪請安,未來可饒你不死。”
李七夜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句話來,老人不由愕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李七夜。
但是,李七夜卻未多看他一眼,神态十分自然,好像這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客人,說笑了。”老人幹笑一聲,搖了搖頭。
“可惜,你錯過了。”李七夜未再去理會老人,轉身就走,未再去看他,走入了山嶺之中。
老人望着李七夜遠去的背目,不由目光一寒,雙目深處有一道十分銳利的寒光一閃而過,他的手掌都不由顫動了一下,但是,他沒有出手,他還是緊緊地壓抑住了自己心裏面的沖動,依然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雖然說,這表面看起來,老人是十分的平靜,但,在這刹那之間,有着千百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一掠而過,甚至在石火電光之間,他腦海之中不知道翻滾着多少個殺招。
可以說,在這刹那之間,他腦海中都有着一個個絕殺之術是一閃而過。
在李七夜背向着他的時候,乃是空門大開,在這石火電光之間,老人自認爲自己有千百種方法可能置李七夜于死地,他自認爲可以給李七夜緻命一擊,一招之下,必取李七夜的性命。
但是,最終,老人還是忍住了,他雙手顫動了一下,理智使得他牢牢地壓制住了自己出手的沖動。
正是因爲李七夜此時此刻乃是空門大開,一點都不沒有防備,這才使得老人心裏面一時之間沒有了底,他也不知道李七夜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事實上,一路走來,他都還沒有摸清楚李七夜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但是,李七夜的種種行爲,卻又讓他覺得李七夜并不能構成威脅。
然而,在直覺上,卻又讓他覺得李七夜是一個危險的人物,這種十分的矛盾的感覺,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老人站在那裏,一直目送着李七夜離開,直到李七夜的身影消失在山嶺之中後,他這才收回目光。
在這整個過程之中,李七夜徐徐前行,十分的自然,沒有絲毫的防備,似乎他根本就沒有發現什麽事情,他有可能甚至不知道在剛才的刹那之間,他很有可能在鬼門關走了好幾回了。
直到李七夜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嶺之中後,老人收回了目光,說道:“好,好,好,好大的膽子,我倒想知道是這何方神聖。”說着,他目光不由一寒。
在這個時候,老人心裏面都不由千回百轉,覺得這一切都沒有道理,對于他而言,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沒有任何的預兆。
“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老人不由爲之沉吟起來。
一時之間,他心裏面也沒有底,因爲這太出于意料了,不僅僅是他,隻怕佛陀聖地的任何老祖,任何強大的存在,隻怕都想不到吧,這樣的事情出現,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的通告,甚至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
在這個時候,老人不由望向了佛陀聖地的另外一個方向,雙目一寒,喃喃地說道:“這究竟是想幹什麽嗎?要變天嗎?”
說出這話的時候,老人雙目中露出了可怕無比的殺意。
但是,老人覺得這似乎又有點不可能,如果真的要變天,這似乎又太過于唐突了,隻怕在佛陀聖地是沒有任何人能接受的。
“一個小輩,能改變什麽呢?”好一會兒,老人回過神來,望着李七夜所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如果出現一個絕世無雙的天才,他還能理解,但是,偏偏出了這麽一個平凡的小子,從道行來看,那是淺薄得緊,這就讓人想不透了,這也解釋不通。
隻不過,老人沒有去跟蹤李七夜,他覺得這是十分不明智之舉。
因爲他知道,李七夜道行雖然淺薄,但是,背後還是有人撐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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