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哥,還有多遠才到村莊。”
“快了快了,就在山下面。”
“……”
半山腰上,一前一後兩個人在崎岖山路上徒步行走。
前面那個人高大威猛,穿着一身灰衣儒袍,戴着黑框圓眼鏡,像是個民國書生。
後面跟着的青年,身高與前人仿佛,但更顯瘦弱。身穿藍色睡衣,腳踩一雙拖鞋。渾身髒兮兮的,顯得十分狼狽。
夏日清風,穿過山林。臨近傍晚,午後的熾熱漸漸消散,少了幾分燥熱,多了一些清涼。
陳炜歎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裏,還是在荒無人煙的大山之中。
還好遇到了上山撿柴的高大哥。
從高大哥口中得知,現在居然是民國二十七年。
穿越了!
我!回!到!了!從!前!
……
陳炜其實是一個很随遇而安的人,來到一個陌生世界并不能讓他惶恐萬分或者發瘋崩潰。
不過是換一個世界生活,和畢業之後爲了工作在另一個城市定居沒有什麽差别。
隻是他自認除了長的很帥以外,他的人生一點都不“主角”。
怎麽就T(i)M(i)穿越了呢?
不知道非孤兒禁止穿越準則嗎?
而且還是穿越到了民國。
穿越到民國也不是不行,好歹給個金手指呀,實在不行覺醒個超級記憶力也可以。
然而到現在爲止,也沒系統出現“認領”自己這枚穿越者,看來也是沒有了。
無系統,無金手指,無超凡能力。
三無穿越。
這個開場很不友好啊。
……
陳炜心裏吐槽了幾句,發現不能被“遣返”回原世界,也就接受了現實。
民國,一個動蕩不堪的時代。
不同于以往的王朝更替,民國是新舊時代驟變的重要節點,向前看是幾千年的封建統治,向後看是飛速發展的新中國。
這個時代或許在後人看來很偉大,但對于陳炜個人而言,他隻知道一點,
要想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很難。
“看來下山之後應當抓緊找個生計。”陳炜心中有些憂慮。
不過這些稍後在說,當務之急還是找個村子休憩幾日,了解一下時代行情。
然後想辦法去城裏配一副眼鏡去。
甘霖涼的!
一覺睡醒就穿越了,連眼鏡都沒戴。
四百度的近視雖然不至于看不到人,但也屬于三米開外六親不認了。
還好民國有眼鏡,這要是到了古代,豈不成了半個瞎子。
又磕磕絆絆走了近半個時辰,已經接近山腳處,村莊隐約可見。
“等一等啊陳兄弟。”
高大哥突然停了下來,糾結片刻,轉身對陳炜說道:“我有點事,你先在這裏等我。”
陳炜看到高大哥神色轉變的激動忐忑,整個人興奮的看着前方。
陳炜順着他的眼光看去,前方小路正有一個背着背簍戴着頭巾的采藥姑娘低頭走來。
噢,秒懂。
春天到了,萬物複蘇……
陳炜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順勢蹲下,藏匿在草叢中,體現了一個良好隊友的基本素質。
高大哥深吸一口氣,快步迎面走過去,打了聲招呼,把采藥姑娘攔了下來。
“……周……”高大哥張嘴欲說,張張合合好幾次,卻不知怎麽開口講。
采藥姑娘出于禮貌等了等,結果高大哥越是緊張越是不知怎麽開口,姑娘面露不耐,轉身欲走。
高大哥神色急切,連忙跟在姑娘後面,磕磕絆絆解釋着。
距離有些遠,陳炜有些聽不真切,出于人類八卦本能驅使,陳炜矮着身朝稍近處靠近了些,正好聽到那姑娘轉身在對高大哥說道:“你别跟着我嘛!”
高大哥緊張道:“不是啊,周姑娘,你聽我說啊”
采藥姑娘按耐性子,道:“什麽事啊,高柏晖,你快說。”
高柏晖急切道:“周姑娘,我們一起在黃河村長大,雖然你住村頭,我住村尾,大家不怎麽來往,但我一直都很仰慕你的。”
理了理衣服,推了下眼鏡,擺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正色道:“我進城讀書也算是知書識禮的人,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行了…我知道你對我好,但以後再說吧。”采藥姑娘打斷道,轉身匆忙離開。
高柏晖當場頓住……
看着遠去的姑娘,高柏晖昂首喊了句“周姑娘…”。
高柏晖定定看着姑娘離去,羞憤惱恨道:“好,你不答應我我就死給你看。”說罷竟轉身把捆柴繩解開,撘在樹上,要上吊。
陳炜剛開始以爲高大哥是裝裝樣子。
結果采藥姑娘都走遠了,高大哥居然還在樹上吊着,臉都憋紅了,雙眼還往上翻。
蹲在灌叢中的陳炜慌忙竄出來,解救下了直蹬腿的‘高大哥’。
不至于吧?
民國男人都這麽‘剛’的嗎?
表白失敗而已,高大哥把我從荒山野嶺帶出來,也算救命恩人,作爲回報,要不指點他如何成爲一個合格的海王?
陳炜一邊扯着高柏晖阻止他上吊,一邊勸慰,同時心裏想着做海王的三大重點:
…
正攔着,采藥姑娘竟然又從遠處慌忙跑了回來,邊跑邊慌張喊着救命。
兩人一愣,探頭看去,
艹,鬼子!
采藥姑娘身後不遠處居然跟着幾個黃衣服黃帽子的日本人,手裏拿着長槍,槍上還有刺刀,卻并不開搶,隻是追着采藥姑娘,看來是要抓活的。
陳炜感覺腦子有點混亂,民國有鬼子嗎?
當然有!
陳炜撓了撓頭,之前發散思維,還想過這一世要不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比如參軍上戰場參與抗戰,寫寫文章驚醒世人等,如此也不算辜負這一場穿越機緣。
隻是沒想到現在就讓自己遇上了。
這下怎麽辦,采藥姑娘被鬼子追,能救肯定是要救。
可是怎麽救?那手上的刺刀步槍可是真家夥。
人剛穿越,偶遇鬼子,怎麽幹死他們?急!
陳炜大腦高速運轉,思索當下局面怎麽救人和脫局。高柏晖卻是眼珠一轉。
兩人蹲在草叢中,看着鬼子追着采藥姑娘從他們面前跑過去,高柏晖按住陳炜,低聲說了一句:“陳兄弟呆着别動。”
高柏晖從草從中竄出,拿木棍猛砸在跑在最後面鬼子的腦袋上。
嘣!
鬼子數量-1。
高柏晖瞬間敲昏一個鬼子,然後趕緊跑遠,邊跑邊高聲喊:“我是遊擊隊,快來抓我!”
鬼子們受到挑釁,又聽道‘遊擊隊’字眼,一個個憤怒萬分,轉身開始追殺高柏晖。
高柏晖又高聲呼喊:“周姑娘,快去告訴受傷的遊擊隊,日本鬼子來了!”
采藥的周姑娘擺脫了鬼子,焦急的看着被追殺的高柏晖,不知如何是好。聽到他的呼喊,想到了什麽,咬了咬牙,擔憂的看着他們遠去。
還是轉身跑回去通知村裏的百姓們。
所有人都不見了,隻剩下藏在灌木叢的陳炜一,和被敲昏的鬼子。
陳炜有些茫然,大腦從宕機中恢複,心髒猛烈跳動,情緒複雜莫名。
整個人從後怕中緩緩恢複。
陳炜意識到,他怯懦了。
雖然腦子在想着怎麽解救采藥姑娘,但身體卻誠實的呆在灌木叢中沒有動。
畢竟這不是遊戲,出去營救真的會丢掉性命。
他沒做錯,他也沒做對。
理智沒有錯,但理智不代表正确。
然而,大多數時候,和平時代長大的人,血性是沉睡的。
陳炜咬了咬牙,低聲罵了一句,從灌木叢中鑽了出來,來到剛剛被高柏晖敲暈的那個鬼子身前,看着躺在地上暈厥的鬼子,心中生氣一股厭惡和怒火。
撿起石頭,朝鬼子腦袋補了幾下,确認醒不過來後,撿起鬼子的刺刀步槍,轉身朝采藥姑娘方向追去。
他剛剛蹲在灌木叢中,正好聽到了鬼子們的對話。
高柏晖以爲剛剛的鬼子都是日本人,聽不懂中國話,所以高聲朝周姑娘喊話,卻沒想到這幫鬼子裏還有僞軍。
剛剛兩個僞軍聽到喊聲,瞬間明白有遊擊隊員真的藏匿在村莊裏。
僞軍确認了采藥姑娘去的村莊方向,兩人離隊,趕回去要報告日軍少佐。
村莊有危險!
陳炜不敢耽擱,沿着路趕過去,通知村裏。
陳炜趕步快跑,之前下山已經快到山腳,村子就在山下不遠處,隐約可見輪廓。跑了近半小時,終于在村口追上了周姑娘。
陳炜将鬼子已經知道遊擊隊藏匿在村莊的消息告訴了她,讓她趕緊通知村民想辦法撤離躲開。
告知周姑娘後,陳炜又轉身向山上折返回去,餘光瞥了眼村口牌子上的村名。
紅溪村?
奇怪的村名,還有點耳熟。
想了想卻想不起來,陳炜抛開雜緒,趕步離開。
村莊很可能一會就會來小鬼子部隊,是絕對不能呆的。
而且,高柏晖這個人雖然剛認識,看起來也不太靠譜,做事卻還是有膽有謀的。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陳炜想返回山上尋找到他。
鬼子兇殘沒人性,高柏晖一個人引開鬼子,現在很危險。
陳炜站在山坡上,擡頭看着眼前的山林,又回頭看了眼村莊,周姑娘已經将大家都喊了出來,商議撤離躲避。
握緊了手中的刺刀步槍,陳炜義無反顧的朝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