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臉上刹時之間,翻過了五顔六色。
你們不造就不造了,爲什麽跑來火家告訴我們?惹你們的可不止我們火家一家,還有其他三家,你們幹嘛不登門撒氣去?火候在心裏暗罵道。
座下掌财長老煳一刀,傳法長老烽飛揚,兩人面面相觑。
這怎麽倒過來了呢?這淩家小子巴巴趕來,非但不是有求于他們火家,反倒是火家有求于他們淩家?煳一刀、烽飛揚兩個,感覺太荒謬了,簡直難以相信啊!
不是“說好”淩家小子是來求于他們的嗎?怎麽現在變成是他們有求于淩家小子了?這中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淪落如此境地了?
更離譜的是,這種荒謬還很有威力,讓他們火家無法挑穿。
烽飛揚就試着挑穿,用手掌重重拍擊着旁邊的茶幾,喝罵道:“荒唐!你們金神家族要鑄造鐵餅,跑來我們火家,難道不是要洽談合作事宜?現在卻說成是我們火家,主動提出來要合作的?誰會信?你們這麽信口雌黃,還要不要……”
“那麽晚輩要問了,”淩風打斷了烽飛揚,“放眼整個火神家族,現在有誰能助我淩家煉制鐵餅的?有誰?火家老爺子嗎,你有能力制造高溫火源嗎?有嗎?”
淩風在來的路上,就從傳法長老口中打聽到火家現在的靈武現狀,能助淩家煉制鐵餅的,隻有火雲虎一人,但此人去年剛剛逝世了。
火候滿臉慚愧,回答道:“在下無能,還真是無法制造高溫火源。”
“火老爺子的叔叔,火雲虎老前輩仙去之後,火神家族的掌法長老的職位,一直由老爺子你暫時代理吧?”淩風步步爲營,穩打穩紮,進逼道,“連你也不能制造高溫火源,那麽我淩家找你火家談何合作?有必要談合作嗎?”
淩風這話,撂得再明白不過了,你們火家一個個廢物,沒人能制造高溫火源,我還跑來跟你們談什麽合作?所以,說我跑來想談合作的,純粹是一謠言。是誰在造謠?誰又是造謠者?關于這造謠一事,我淩風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這下,火候與他的兩大長老,完全懵掉了,這局面怎麽會淪落至此?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被淩家小子給“套”上了?
現在局勢解讀下來,就是火家要找淩家合作,淩家少爺才不辭辛勞,巴巴地趕來洽談兩家合作事宜。這……這簡直……可這一路對話下來,無懈可擊啊,淩家少爺處處占了先機,搶了話柄,操縱着這次談話的走向,而他們三個歲數加起來是淩風七八倍的家夥,竟然糊裏糊塗就被淩風踩在腳下,而猶自不覺了?
淩風這回馬槍,别說火候三人懵了,就是随同前來的傳法長老,也懵了。他也在心想:啊,少爺,咱們找他們火家,難道不是爲了洽談合作而來的嗎?我可是擱了老臉不要,不遣餘力在促成兩家重修合作的啊!我這奮勇賣力的勁,難道還使錯了方向?
“那我要請問了——”烽飛揚徹底無語了,問道,“你淩大少爺,還有這位長老,爲了何事而跑上我火神家族的地盤來了?難道,是爲了打我們這裏的蚊子來了?還是爲了拍我們這裏的蒼蠅來的?”
“荒唐,胡鬧!”煳一刀補刀道,俨然對方果真跑來打蚊子、拍蒼蠅一般。
“三位前輩,請息怒。”淩風轉變了口風,變得一下子謙和了起來,“鑄造鐵餅這事,太難了,就算有火雲龍、火雲虎那樣的兩位靈修老前輩在,這項工程也是艱巨無比。何況現在兩位老前輩都已仙逝?今日晚輩拜莊,是慕名守靈峰景色别緻,前來散心,權當釋放下壓力而已,别無他意。”
火候、煳一刀、烽飛揚,都不知道“壓力”是什麽意思,這可是一個物理名詞,他們哪懂?
“淩少爺,我們不管你釋放什麽東西,既然跑來拜莊,就該有個拜莊的樣子。”見淩風突然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勢,火候有點被閃到腰了,這淩家少爺剛剛一頓帶刺的猛戳,打得他們三個忙于招架、還手無功,這會突然謙和起來,仿佛上門叫罵之人,突然客客氣氣跟你倒吐苦水、吐露心聲一樣,讓火候有點摸不着北了。
“咱們金火兩家,說到底還是曾經彼此依賴的兩個大家族,凡事都要有個商量的空間。像淩少爺剛才那樣說話,就不對了。”一時摸不準淩空轉換口風,用意何在,隻得小心地順承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格外用手摸了額頭一把。淩風那突其而來的刁難,還真給他弄得有點焦頭爛額了。
這個淩家少爺,怎麽突然人設不對啊?不是說好不務正業的嗎?不是說好做一個敗壞家門的纨绔子弟的嗎?怎麽一上門來,完全變了?
再跟這小子說話時,火候都得格外留個心眼,以防又在不知不覺中,踩中對方下的套了。
淩風身旁的傳法長老,見少爺突然轉變了口風,也是有點轉不過彎來。好在他已經領略過少爺的套路風格,隻要使勁配合準不會錯了。
這會見火候小心謹慎地“指責”,像個家中無地位的怨婦一樣,知道又被少爺突然轉變的口風“帶偏”了,于是又配合着說道:“我家少爺就一個小少年,他懂什麽禮儀章法?就知道鑄造鐵餅的事情,十分艱巨,這才上火家來發了一頓牢騷而已。别無他意,别無他意!”
這傳法長老前後兩番表現,同樣讓煳一刀、烽飛揚有點氣恨交織。剛剛他可是淩風的“幫兇”,而且毫不給情面地揭露火候老爺子要“損辱他們淩家”,現在見淩風一改口風,又說他家這少爺就是一個小孩子雲雲,言下之意還是糊一刀、烽飛揚以及火家老爺子太小家子氣了,竟然跟一個小孩子較勁?
這一頓跑上門來拳腳相加,打了半天後,結果倒裝起嫩來了,說自己就一小孩子?
“呸!莫名其妙把我們罵了一頓,這也叫别無他意?”烽飛揚狠狠地吐了一口,但口氣依然忌憚着淩風,不敢真的發火吐槽。
“這位長老這麽說的話,本少爺心情又不好了。”淩風馬上擺出不悅的臉色,“本少爺還不能來這釋放下壓力?要是這樣,本少爺不鑄造鐵餅了,五大家族就等着沒錢可用吧!反正商業圈子裏,我們金神家族占比小,對現金的依賴沒那麽大。反觀你們火家,商圈占了三成,現金流被卡死,看你們火家還能蹦哒多久?”
掌财長老煳一刀,一聽淩風這番話,頓時臉上一陣肉跳,用吃驚的眼色看向火候,示意這小子此話不容小觑,他說的還真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火候見識過這淩風的發難,那可真是不好對付,現在又瞧見掌财的外舅,抛出事關重大的眼神,頓時就知道這個淩風,還真不是想象中那麽一個少年人物,于是趕緊給烽飛揚一個制止的眼色,然後勸導淩風道:“淩大少爺息怒,我們火家随時歡迎你來這釋放那個東西,隻要你開心就行。”
陪同前來的傳法長老,見火家老爺子,以及兩大長老,竟然被少爺耍得顧慮仲仲,像供祖宗一樣對淩風百般溫順,也是奇了怪了。他也沒想到這個少爺,竟然有這等能耐,隻是一個照面下就把火家的要害拿捏得神準,讓他們投鼠忌器,不得不低下頭來與他好言相商。
打蛇打七寸,淩風剛才那番話,不僅僅是“威脅”那麽簡單,而是捉準了火家的命門,讓對方不得不重視起來。
掌财長老煳一刀很清楚,火家在商圈占有三成份額,而火家不像木家那樣有實業支撐,火家的商業全是“中間商賺差價”的經營模式,對現金的依賴度極高。這次無錢可用的怪現象,要說影響最大的就是他們火家了。
小船好調頭,淩家的商圈隻有一成份額,主業不在商圈上(雖然他們現在要轉型,把商圈轉爲重點),所以真要跟火家來耗這“無錢可用”,還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反觀火家主業全在商圈上,一旦現金流被卡死,火家還真會玩完蛋。
“淩少爺,我聽說林大川上午曾去貴莊拜莊,傳達了我們四大家族急需鐵餅解救燃眉之急的事情。”煳一刀這時候裝糊塗了,想借此拉回正題上去,繼續說道,“淩少爺對鑄造鐵餅這事,可有把握?”
淩風見這家夥竟然裝糊塗,明明就是你們四大家族撺掇好的,逼迫我們金神家族增發鐵餅,這會卻裝作渾不知情的樣子,正好暴露了剛剛“七寸”打法,起效果了。
看來,這個掌财長老還是懂點金融的,知道本少爺剛才“無意”透露的點,是個重點,這會巴巴地敲擊起這事情來了,不正中本少爺的下懷嗎?
“其實也不是沒把握。”淩風故意看了煳一刀一眼,“把握肯定是有一點的,别忘了我們淩家可是金神家族,執掌天下金屬之牛耳,隻要是金屬,沒有我們淩家鑄造不出來之理。”
煳一刀一聽,就知道這個淩家少爺是在吹牛了。可在這個山窮水盡之時,他還有勇氣來吹這個牛,也是難能可貴了。就怕他說“本少爺也沒轍了,鑄造不出來了,大家一塊兒玩完蛋吧”,那火家就慘大了,成爲這次無錢可用的最大受害者,最大損失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