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後。
擎天五指山。
南面L區的一條街道上,臨近馬路的一家餐廳。
因爲不肯交二十萬的安慰費,得罪了東電集團的人,餐廳很快就被拉閘停掉了輸電。
監工、瑪麗,還有思柔,隻好從餐廳裏走了出來。
“兩位女士,真是抱歉之極。說好請你們吃大餐的,結果沒請成,反而讓瑪麗破費了。要不,我們上另一家餐廳去吧。”
監工用抱歉的語調建議道。
“不了,我們還要去逛街。謝謝你的美意。”
瑪麗拉着思柔的鐵手,快步走開掉了。
監工搖搖頭,心想這麽好的機會,竟然錯過了。看來,隻能制造下一次機會了。
回頭看了一眼,見不到監工的身影了,瑪麗對思柔道:
“監工對你有意思。”
“你可别亂說。”
思柔有點敏感地道。
“監工有錢,你爲什麽不考慮一下?他爸是地産商,财力一直在上漲,未來可期。”
瑪麗看着思柔,一雙钛合金眼睛流露出不解的眼神。
“抱歉,我對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一個機器人的份上。”
這是思柔的大實話,她不比瑪麗這種“土生土長”的機械人,她是剛從地球穿越過來的,上一秒是有血有肉的人,下一秒就變成了鋼筋鐵骨的機械人,這種落差太大,思柔的觀念不可能轉變得過來。
不僅是對她有好感的監工,連看待瑪麗也一樣。思柔看待瑪麗也停留在“她是一個機器人”的印象裏,實在很難從意識上改變過來,承認瑪麗是“活生生”的人。
“思柔,你可能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瑪麗看思柔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
“你可能患上了人種識别障礙症,這是一種精神疾病,得治。不然,它會影響你的婚姻和戀愛。”
思柔聽了,直吐舌頭,雖然她沒有舌頭,可她感覺有一種哭笑不得的尴尬。
我這人種識别才是正常的好嗎?思柔在心裏反駁道,但嘴上卻不能說出來,隻好說:
“等我攢夠了錢,再考慮吧。”
“你什麽都說‘等我攢夠了錢’。有些事情,它不能等。除非,你找到了賺大錢的門路,比如這個——”
瑪麗突然把思柔拉到一個街角落裏,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就近沒有其他人存在,然後她伸手從鐵錢包裏掏出什麽東西,緊緊地攥在了手裏。接着,瑪麗的手伸在思柔的眼皮底下,攤開了手掌:
“看——”
一顆像蔥頭的種子,手指頭那麽大,出現在她的鐵手掌上。種子上面還沾着泥巴,一頭好像裂開個口子,隐隐約約露出了一丁點綠色?
“啊,是種子?”
思柔驚愕住。這是在地球上才會看得到的東西,所以思柔想:這裏有種子的話,說明這個比鄰星b,在以前也是一個生命星球,卻不知道爲什麽突然變成了一個類地星球?
生怕思柔會引來别人的注意,瑪麗緊張地沖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點點頭,并迅速放回鐵錢包裏:
“在工地扒土的時候,意外看到的。不是化石,我确定它應該是活的。”
瑪麗抑制不住興奮,繼續道:
“我了解過行情,像這種大頭種子,在黑市至少能賣到幾萬塊。要是鑒定爲樹種子,那就更不得了,一出手都是幾十萬、上百萬的高價。思柔,咱們祈禱一下,希望它是樹種子,這樣咱們就要發大财了。”
原本對這些種子抱着“不就是一顆種子,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态度的思柔,聽到瑪麗說的種子行情後,忍不住口幹舌燥了起來——雖然她沒有這些,但已經受到情緒的感染,忍不住也激動了起來。
幾十萬,上百萬的高價,簡直出乎意料之外。這在地球上,可廉價極了,而且到處都是。
“沒想到區區的種子,竟然能賣到這麽高的價錢,早知道是這樣,我就從地球上帶幾顆種子過來好了。”
激動之下的思柔,發出了不切實際的感想,仿佛錯過了上億的收入,心中有一種錯失良機的锉敗感。
“你說要去逛街,原來是假的?其實是想讓我陪你到黑市去賣種子?”
思柔總算醒悟過來了。
“是呀,這事不能明說嘛。放心,你陪我去,我不會虧待你的。”
瑪麗克制一下情緒,讓自己的聲音恢複正常的音色,然後指了指廣場的方向:
“咱們從那邊過去,我知道那邊有個黑市。”
黑市大多數是一些機械義肢的非法販賣和組裝。有些機械義肢并非是從制造廠家那裏來的,而是從别人身上卸下來的,所以隻能通過黑市來轉手。還有非法組裝,就是繞開門面上的醫院,私下裏找人組裝,價格上會便宜不少,而組裝的人也繞開了交稅,有利可圖才敢這樣冒險。
除了這些受衆面較廣的機械義肢外,再有就是一些機械人重要部位的交易,比如蓄電池,以及一些感應系統的安裝,還有像人體脊柱這樣重要部位的交易。而像種子交易,則更隐蔽。
種子是所有區域都列爲禁忌之物,任何關于種子的私藏、兜售、競拍,都是一種嚴厲打擊的犯罪行爲。
“行行好,請施舍一點電給我吧,我快要沒電了。”
瑪麗挽着思柔打算穿行對面廣場時,在轉角處突然碰上一個渾身破爛的機械人。
兩個姑娘都吓了一跳,趕緊退後一步。
思柔用目光打量着這個機械人,在這個機械人的身上,沒有一處是嶄新的,大部分地方都出現了開裂和破損,甚至有好幾處都生鏽了。
生鏽在這個賽博世界裏,代表的是時間的滄桑。大氣層沒有氧氣,但土地上會有多原子分子經過化學反應,分離出氧分子出來;以及湧動的鋼鐵世界裏,人爲制造和天然制造的化合物,同樣會在衰變中、化學反應中分離出氧分子。雖然極爲微量,但隻要時間足夠久,氧化還是會降臨到每一塊金屬身上。
“他們是從别的區域偷渡過來的。有很多區域的失業率挺高的,不像我們這裏處在蓬勃發展階段,到處在搞開發,能提供不少工作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