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川繼續笑呵呵的樣子,從手袖裏摸出一枚鐵餅,擲到了二長老面前的桌子上:“看看,我們至今使用的鐵餅,還是淩天峰的出品,品象極佳,沒有雜質,不易生鏽。唯一的缺點,就是量太少了。”
那枚鐵餅在桌上哐哐地打轉,沒有準頭,一邊打轉,一邊移動着,最後蓋落到淩風的面前。
目光落在這枚鐵餅上,淩風看得分明,就是一塊鋼崩,上面有五大家族的錢莊字樣。字體很細,依然清晰可見。整枚鐵餅表面光滑明亮,沒有半點磨損,也沒有一絲鏽迹,這是炒鋼技術成熟的産品。
很明顯,這枚鐵餅跟淩風抽屜裏的那些鐵餅,在品象上有很大的區别。抽屜裏的那些鐵餅,沒有多少熟鋼,表面容易生鏽,五大家族的字樣也經常殘缺不全。而這枚鐵餅,堪比地球上的不鏽鋼,哪怕放置幾年不使用,也不會生鏽。
沒想到,祖父就掌握到了成熟的炒鋼技術了,卻爲何沒有把這技術傳承下來呢?淩風有些納悶。
“這是淩天峰失蹤前,發行的十萬枚鐵餅,因爲品象極佳,成爲各大錢莊争相收藏的極品。”林大川又從手袖裏摸出另一枚鐵餅,甩到了二長老面前的桌子上,“再看看這枚市面上流通的鐵餅——”
這枚鐵餅同樣哐哐地打轉,最後像找伴一樣,竟然神準地蓋落到剛才那枚鋼崩的上面,兩枚鐵餅疊到了一起。
目光落在這枚鐵餅上,淩風看清楚了,這枚的品象跟他抽屜裏的那些,沒什麽分别,經常磨蹭的地方,光滑雪白,而挨近邊沿的地方,卻生了鏽斑。
“外面流通使用的,大多數是這種鐵餅。”林大川呵呵的笑容,這會不笑了,一臉的嚴肅,“根據我們四大家族的錢莊,統計和核查,就是這種鐵餅的存量,也已經不多了。錢莊的錢票,反而一年比一年多了起來,鐵餅、鐵丸大部分都在外面流轉使用,停不到錢莊裏。這導緻錢莊無錢可用的怪現象發生。”
存在錢莊一斤鐵餅,錢莊會開出一份錢票給儲戶,上面寫着一斤的份額。錢票開給儲戶的用意,是告訴對方你有多少鐵餅放在我這錢莊裏,你在外面是可以拿錢票直接交易的,而放在錢莊裏的鐵餅我會放貸出去,這就存在一種貨币信托的關系,和一種錢票信用價值的關系。
當經濟活躍度,突破了M2指标時,過量的貨币流通需求,破壞了這種貨币信托的關系。加上放貸超載,又破壞了錢票信用的價值。而大數額的錢票不利于拆分流通,拿着大數額錢票去錢莊兌現,卻因爲放貸超載而把對應的鐵餅貸走,錢票就成了“空頭支票”。于是引發信用危機,擔心沒錢可用的儲戶就拿着錢票跑回錢莊,大量兌換鐵餅,緻使錢莊鐵餅存量嚴重不足,就造成了錢票都攢到錢莊手裏,而錢莊手裏的鐵餅,則全被兌換了出去,導緻錢莊無錢可用的怪象發生。
“所以,你們想怎樣?”二長老納悶地問道。
這裏的人族,對經濟沒有科學的認識,不懂得貨币體系。即便是掌财長老,也不懂得什麽叫貨币體系,何況是看到賬目就頭痛的二長老?他聽到林大川這幾番話,完全不知用意何在,這才詫異地反問道。
“剛才你家三長老問我,我們聯手滅了金神家族,誰給人族提供鐵錢?”林大川笑嘻嘻地看着二長老,又看看三長老,接着道,“我們四大家族也商量過了,自從淩天峰失蹤之後,你們淩家也無人再造出這等品象極佳的鐵餅出來,而且淩天峰在的時候,也說過你們天靈峰上的鐵礦所剩不多。既然如此,我們決定不再用鐵餅、鐵丸作爲錢币,而改用瓷币。”
瓷币,就是用燒瓷的方法,燒制出錢币大小的瓷片,當作錢币。
用瓷片當錢币,這放在地球上簡直就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的遊戲,可淩風知道這事到了這裏,卻非兒戲。
這裏的瓷器可是奢侈品,蓋因燒瓷技術落後,需要用到火神之力輔助,方能燒出堅硬的瓷器出來。從這稀罕角度,及難以被人複制和代替的技術上講,具備了錢币在制造上的權威性,的确可以當作錢币來使用。
“什麽,要用瓷币,代替鐵錢?”二長老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氣得整個人哆嗦了起來,指着林大川破口大罵道,“你們這是釜底抽薪,絕我們金神家族的命脈啊!這樣做,不覺得愧對五大家族的先祖們嗎?先祖們可是同氣連枝、攜手作戰,即便人族跌落統治地位,也要團結一起,時刻準備着翻盤的機會,恢複人族的輝煌。你們現在隻爲一己之私,就要滅了我們金神家族,自行消弱人族的力量,不覺得愚昧之極嗎?”
人族退守五指山之後,五大家族成了人族的保護神,自然而然就成爲了管理階層。如果消滅了金神家族,那麽剩下的四大家族就成了權威,聯合起來的确可以廢除鐵錢,而用瓷币代替。
而一旦實施了這一貨币正策,那麽金神家族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從而踢出了五大家族的地位,淪爲底層。
聽到林大川提出了這個建議,在場的族人們,無不憤慨異常,這是要置他們于死地啊!馬上就有熱血方剛的弟子,摩拳擦掌地呐喊了起來:“既然都不想讓我們活了,那你們四個,也别想活着走出淩家莊!”
呐喊的弟子成簇地圍攏了上前,裏三層,外三層地将林大川等人,牢牢地圍困在首席前面。
淩風看着林大川及其他三人,心想這幫人真是歹毒,想出了這種馊主意來斷我金神家族的生路,無所不用其極啊,真是太卑鄙了!
這時,一直置身事外,也不想管事的大長老哈哈大笑了起來,安撫着憤慨的族人弟子道:“稍安勿躁,别自亂了陣腳。林長老這是在吓唬你們,你們怎能當真呢?”
“大長老認爲我們是在吓唬你們?”水神家族的錢莊管事,江秋豔的舅舅汪真,嘿嘿地冷笑了起來,“你們金神家族哪來的自信,敢說我們是在吓唬你們?你們真以爲我們不會這麽幹嘛?”
汪真這番話,完全無視圍攏上前的族人弟子。淩風不明白他是怎麽想的,這陣勢已經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了,還這樣激怒他們,難道真不怕死嗎?
“你問我們金神家族哪來的自信?”大長老見汪真,仍然用吓唬人的口吻,在飛揚跋扈,這會連他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發火道,“你們吓唬誰都可以,想吓唬我們金神家族,卻是不能。”
林大川呵呵地笑了兩聲,伸手制止了汪真企圖再說話,他走上前一步,問大長老道:“到底是一個三朝元老,大風大浪見過不少。來,大長老,你來說說看,我們四大家族如何不敢用瓷币代替鐵錢?”
“你們還沒能力燒制出瓷币!”大長老一針見血地道,“自從火神家族的火雲龍死了之後,整個火家,試問誰還有能力,把火控制到燒瓷融鐵的溫度?我們家老爺在世時,爲什麽沒能燒出品象極佳的鐵餅?不是祖父淩天峰沒有把這技術傳授下來,而是火神家族再也提供不了這種高溫控火的合作夥伴。同樣,土神家族煉制瓷器,也受火家合作的影響,燒磚煉瓦倒還勉強可行,但談到燒制瓷器,你問他們現在還有能力燒制出來嗎?”
淩風見過這裏的土磚泥瓦,不管是質量還是品象,都比不了地球上的青磚紅瓦,不難猜測土神家族的燒窯技術,實在不敢恭維。
汪真臉上肌肉一跳一跳的,這吓人的架子被大長老一把掀翻,連林大川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他們四人此番前來,本着是無事生有,制造一些口實把柄,以趁機發難,達到聯手處置金神家族的目的。但林大川似乎有别的企圖,所以剛才伸手制止了汪真再說話。
“火家不成器的子孫,越來越不像話了。”大長老捋着他的大白胡子,氣憤憤地罵道,“說到底,這都是兩家的商業合作機密,沒想到火雲龍一死,就沒人管住火家的悠悠之口了,把這合作的機密都給洩露了出來,真是太不像話了。”
族人們聽到大長老這一分析,頓時恍然大悟過來,原來這兩人還真是口出狂人,就是來吓唬他們的啊?
淩風到現在爲止,聽了大長老這兩番話,才終于明白過來,原來淩家并不是沒有傳承了制錢的技術,燒不出品象極佳的鐵餅,問題出在火溫控制不上去,完全是火家拖了他們的後腿。
“看看,我這個建議一提出來,還是有點吓人的。”林大川嘿嘿冷笑了起來,自我圓場道,“看把金神家族的弟子們,都吓軟了腿了。沒錯,瓷币這事行不通,所以我們四個找上門來,就是再給你們金神家族一次機會,那就是開采鐵礦,煉制鐵餅,我們四大家族才會考慮把商業中心的店鋪、地盤,再租給你們。”
汪真一聽,馬上不贊同道:“林長老,怎麽還是要把商業中心的店鋪、地盤,租給他們?那不是放他們活路了嗎?”
“你别說話,我自有主張。”林大川不容汪真多嘴,用眼神制止了他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