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兒總覺得這倆妮子話中有話,旁邊的丫鬟雖然沒聽出深意來,他也難免稍有臉紅。被一個小姑娘抓個正着,還諷刺一番,沒有這更尴尬的事情了。
寶钗畢竟同他有過實在接觸,哪能幹巴巴看着寶钗吃虧。裝作不懂的樣子,問道:“林姑姑家裏也有番椒?我倒喜歡吃這味道,平日怎麽沒見過。”
林黛玉聽蓉哥兒岔開話題,也不在說寶钗偷吃的事情。笑一聲道,“每年蘇州都會送不少番椒種子來,府裏多少會種上一點。蓉哥兒想嘗,明兒讓丫鬟們從後院摘一些出來。”
番椒也就是辣椒,因其果實翠綠鮮紅,品種繁多。這時間南北的士族們将番椒擺種在園子裏,以作觀賞植物。
賈蓉也不是真要吃這東西,畢竟辣椒好不好吃還得看廚子會不會做。況且,後世的辣椒是經過專門選種培育,這年代的辣椒選種卻是以形狀顔色爲主要參考,走的不同路子。味道究竟怎樣,誰也知道。
他笑一聲,說最近食不得辛辣,改日……
也便将這話題終結了。
問起這幾日寶钗與黛玉在這邊偷摸瞞着在做什麽時,二女卻紅着臉都不說話。賈蓉瞧到的紫鵑手上拿着的東西時,才嘿嘿笑道。
都是些作畫的顔料,兩個小妮子也不知道在畫什麽玩意。難不成是在給小内衣做設計?還是在設計旗袍?
啧啧……
這混賬腦海裏頓時浮現起寶钗内穿小罩衣外穿旗袍的樣子, 所謂西北有高山, 上與浮雲齊;海角盡東南,驚濤拍石岸。
妥妥一個壯觀景象。
再看小黛玉模樣,身材羸弱輕薄,換上之後也不知是何風景。要說穿旗袍最好看的, 必定是鳳姐兒與平兒兩人, 身材适中,既不如寶钗的澎湃, 也不似黛玉的身輕。該瘦的瘦, 該富的富,配旗袍正好。
寶钗見蓉哥兒笑中暗藏猥瑣, 便知這混賬心裏又打鬼主意。哼一聲, 催促的蓉哥兒出房間去。“姊妹間的秘密,你一個爺們問東問西,沒半點規矩。”
蓉哥兒笑一聲, 給寶钗遞出一個眼色。想着讓這兩人的盡快将衣裳花紋圖案設計好了,等哪日……日子裏換上。
來一場易先生似的快活。
美哉,美哉。
寶钗臉上春情未散,見此神情更羞。蓉哥兒也不知道她們要忙什麽時候去,想着王熙鳳曾提過的要求,要不趁今天機會到她院子去送一送種子。
寶钗日夜同林黛玉在一處, 蓉哥兒實在沒有與她親昵的機會。既然鳳姐兒沒來, 何不到那邊過去。
說幹就幹。
“嬸子?嬸子?蓉兒來了。”
“呸!”
發出這樣的聲音的不是王熙鳳,而是院子裏的俏平兒, 她道:“旁邊便是寶姑娘住的房間,這麽亂叫不怕被她聽了去?”
“寶姑姑同林姑姑在軒中研究她們的事業,竟把老衲房間個占了去。老衲的無處可去, 隻能到此處來,求兩位小娘子收留兩日。”蓉哥兒裝模做樣道。
“好個婬僧, 平兒将他打出去。”聽到聲音出來的王熙鳳走出來, 叉腰罵道:“撿樹上的枝丫抽死他這個沒你良心的。”
“……”蓉哥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 就王熙鳳與平兒生氣的模樣給整蒙圈了。好在反應夠快, 動作敏捷的他連忙跳鳳姐兒身邊去,一手抱住這妮子細腰, 求饒道:“求女施主饒命貧僧一命。”
“呸。”王熙鳳啐他一臉,繼而罵道:“該是的東西,今兒跑這裏做什麽?”
蓉哥兒笑道:“老衲爲東土大唐取……不,送經而來。”
哪知鳳姐兒卻不領情, 哼道:“白日不見你來, 這會兒過來作甚?今兒沒心情, 莫在這裏礙眼。”
“當真?”賈蓉才不信,這妮子眼神明顯閃躲, 才攬住就覺查那水蛇般的細腰在款款扭動。
“當真。”
“那麽老衲……要度化你這不開智的妖精。”
蓉哥兒心裏火正盛,哪裏能夠放過中妮子。話音才落, 竟堵上那正欲說話的小嘴。看得外面平兒的目瞪口呆,好一對不要臉的東西。平兒暗暗哼一聲,将才撿起的樹枝丢在地上。
還在貓狗互咬的兩人,也沒管平兒做什麽。撕咬之下, 直接進了内卧裏。
“莫要作怪!”
王熙鳳突然推開這混賬,哼道:“讓你前些日子不來, 今兒别的來了。”
靠!
賈蓉想哭的心都有了, 這麽算怎麽個事情。難怪都說有親戚撐腰的女人, 脾氣向來不好。鳳姐兒大姨媽來了, 有了靠山, 哪裏是蓉哥兒能輕易得罪的。
哪知王熙鳳冷笑哼道:“便知你德性,又是哪個小蹄子勾出的火,找哪個小蹄子去。”
“要不……”蓉哥兒盯着鳳姐兒一雙火焰色紅唇,使眼色道。
“滾!”
“……”
男人苦,男人累,太堅強的男人也受罪。
王熙鳳也不願瞧蓉哥兒這樣子,心裏還在給他想着主意。
鳳姐兒哼一聲,“和平兒到旁邊耳房去,别在我這打什麽歪主意。”
聽見此言,蓉哥兒心中得意。卻也未離開轉身找平兒去,反而摟着鳳姐兒好一頓安慰。極度無恥的說道:“今兒特意給好鳳兒送經書而來的,我便是憋死在這裏, 也不能舍了好鳳姐兒去尋他人。”
蓉哥兒見王熙鳳沒聽懂,一頓擠眉弄眼, 又說起她想懷孩子的事情。才讓鳳姐兒明白過來,隻是她臉上又羞又怒, 沒好氣道:“早幾日不來, 現在晚了。”
“那時,哪好過來。你與寶姑姑、林姑姑同出同入,我也沒機會。”賈蓉辯解一聲,又道:“也不知道琏二叔什麽時候回來,他就住隔壁廂房,萬一聽了這邊動靜,哪能了得。”
“連個借口也不會找。”王熙鳳察覺這混賬手指使壞,嘤咛一聲,道:“今夜就擔心你琏二叔回來?平日我聲音可不小,房間又不遠……”
擔心?
确實有點擔心,鳳姐兒與琏二叔現在也維持表面體面,雖然賈琏有猜測他與鳳姐兒的關系,當被抓到實證是完全不同的。再沒感情的人,被親眼見着戴綠帽子,定然也極其不好受。
蓉哥兒笑道:“幾日也沒聽到琏二叔消息,想來的一時不會回來罷。再說,琏二叔現如今也進不得你房間,還能抓你我在床不成?”
“呸,說什麽難聽話。”
…………
“回去?”
“二爺快些回去罷,這些日子莫要來這了。”揚州城,離林府不遠處的一個臨水房間内,一女子輕輕給賈琏整理好衣裳,神色間似乎有難言之隐。
賈琏困頓不已,在藥力酒精等東西的作用下,隻覺天昏地暗。連面前的女人也看不甚太清楚,伸手抓了幾下才扶上了女人身子。歪斜着腦袋,半眯着雙眼道:“有你這麽個體貼人兒,我哪也不願去。”
女子強顔笑一聲,猶豫後投入賈琏的懷裏。
賈琏以爲是女人又沒錢了,自顧笑道:“可是那二百兩銀子又花完了?”
女人心裏掙紮片刻,點了點頭。輕聲道:“前些日子老家因當官的放水受了災,二爺贈送的銀兩全送回家裏去了。”
賈琏高提眉毛,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罵道:“廟堂上的都是黑心人,隻顧自己前程,卻從不想百姓疾苦。不用擔心,今兒我就回去,明兒一早多送點銀子過來。帶你出去,好好再置辦一身衣裳。”
“謝謝二爺。”女人聽到有錢,再不提不要賈琏過來的話。
“謝我作甚。遇上你這樣貼心的人,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琏二爺呵呵笑兩聲,勾起女人的下巴,道:“待我回神京時,定将你帶回賈家去。将那夜叉給打發了,扶你做正房奶奶。”
女人緊張道:“二爺莫說這樣話,奴家隻要能留二爺身邊便已心滿意足。”
賈琏臉上發狠道:“我是府裏爺們,往後分房了也是一家之主。哪能事事要她做主,被她強壓一頭。該死的夜叉敢多說一句,爺便一劍結果了她。”
女人玉手給琏二爺胸口順氣,道:“奴家雖未見過奶奶,卻能從二爺嘴裏聽出她是個不得了的人兒。手段高,又有心機,二爺還是莫與她鬧翻才好。”
“便要鬧她。”
“奴家在家時,也不受大太太待見,才落了這下場。”女人不知怎麽雙眼便紅了,模樣甚是可憐,淚水嘩嘩落下。
女人悲涼道:“奴家父親性子軟,那大太太卻是個強勢人。大太太每日同其他男子厮混一處,甚至夜不歸宿,父親也不敢多說什麽。後來父親忽然離世,那婦人竟拉來十多個相好的将家裏财産霸占了去。可憐父親幾房的子女全部被趕出了府,家産全被大太太與野男人霸占了。”
賈琏聽着女人的故事,心都化了,若非身體不允許,真想再細細疼愛她一番。
女人推脫兩下,又讓琏二爺占夠了便宜,才見琏二爺踉踉跄跄出了房間。
她臉上慢慢浮現起一抹笑容來,才等賈琏走遠,便見一高達漢子邁步進來。連忙起身,規矩道:“官爺交代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漢子點了點頭,上下審視女人。哼道:“你這賤人穿金戴銀打扮過後,倒有幾分富貴人家的姐兒模樣。這次賈琏給的銀子,還剩多少?”
女人掙紮片刻,老實從床榻下拉出一盒子,打開之後,裏面還有兩個銀裸子。
漢子見了臉上露出滿意笑容,款款走了過去。呵呵笑道:“榮國府未來的奶奶。”
臨水的房間裏發生的事情,賈琏并不知道。夜色下,他左搖右晃,腦海裏卻在不停回蕩這剛剛女人說的話。心裏爲女人而悲,也爲自己而悲。
他一直在問自己:“王熙鳳會不會像女人家裏的大太太一樣?”
快到林府時,賈琏便聽了揚州巡城的鍾聲。暗笑一聲,州府的夜禁要比神京晚半個時辰,真好!
念叨一句:“還有一刻鍾才到夜禁,不着急。”
賈琏便在旁邊尋一廊階坐會,這幾日他是在太累了,今兒還是用酒吞服了不少海報丸才勉強度過。
坐上片刻,便見了前面一隊人提燈籠過來。
“入夜時間,還在城中遊蕩,抓起來。”
賈琏被人按着肩膀,一下清醒不少,道:“還有一刻鍾才入夜,爲何抓人。”
“爾去何處?”
“巡鹽禦史林府。”
首位的巡夜人冷笑一聲,道:“巡鹽禦史林府至此地有百丈之遠,以爾腳力踱步林府時,早已犯夜。抓來,送衙門。”
賈琏懵了,百丈不過千尺,也就三百多米的距離,一刻鍾還走不過去?他要申辯,巡夜人卻不管他。
有人道:“你若能繳一百兩銀子,咱們兄弟也就放你一馬,還将你送林府門前去。”
賈琏身上哪有半兩銀子,口袋比臉還幹淨。
爲首的冷笑道:“沒錢?将此犯夜者帶回衙門,笞三十。明日去府上通知家人去衙門贖人。”
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說的就是賈琏這種情況。偏遇上這麽幾個棒槌,連聽了巡鹽禦史林府幾個字,也不願意通融。
更讓賈琏郁悶的是,明明還有一刻鍾時間,竟然就将他當做犯夜者抓了。
實則也怪不得别的,隻因這些巡夜人都是揚州當地的,多少靠鹽運司吃飯。如今得知這位姓林的巡鹽禦史要砸揚州人的飯碗,這是逮着機會,要好好出一口氣了。
隻是他們絕對想不到,因此卻壞了錦衣司的安排。
原本那位要跟着賈琏的錦衣衛,此刻卻在賈琏近幾日呆過的房間裏,與賈琏近幾日親熱過的女人,做着賈琏近幾日做過的事情。
…………
“巧合?”
蓉哥兒牽着寶钗小手,讪讪笑一聲,道:“絕對是巧合,今兒聽了鳳姐兒身子不舒服,才過來探望。”
寶钗輕笑道:“蓉哥兒未曾騙我?”
蓉哥兒蹙眉,這妮子表情不對啊。隻聽寶钗繼續道:“爲何你身上沾有平兒常用的熏香氣……”
話未說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