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的傻樣!”黛玉與探春笑道。
賈蓉的動作實在有些羞人,他坐在一個黃花梨木制的交杌上,雙腿膝蓋間夾着一塊小闆子,用左手扶着。闆子上貼着一張白紙,蓉哥兒右手捏着炭筆在上面亂塗。
可卿、黛玉、探春三人在一旁圍觀,後面一衆丫鬟也忍俊不禁。
大家都知蓉大爺改了性子,現在也不愛動手動腳做羞人舉動。現在瞧了他這動作,總忍不住歪想。
“這畫的是什麽?莫不是地裏的泥鳅?”黛玉指着蓉哥兒紙上那一條條的黑線道,“泥鳅也沒這樣的啊。”
蓉哥兒心裏也是無語,這些紙張用來做水墨和書寫都可,用炭筆做畫着色效果并不好。
失算了。
練習了一會兒排線,也找到絲以往的手感。
蓉哥兒讓丫鬟們又換了新紙,道:“你們這會兒瞧好了。”
衆人隻見他在紙上用炭筆輕輕勾勒着,不多時一張人臉逐漸成型。蓉哥兒塗上陰影高光、勾勒頭發,畫裏的人兒竟有些秦可卿的影子。
大家不敢相信的看着紙上的人,雪雁驚呼道:“這是蓉大奶奶。”
整個作畫過程大家都親眼看到了,寥寥幾筆,一條條細線組合在一起就成了現在這樣。簡直神乎其神。
賈蓉的畫技并不高,但也足以讓在場衆人驚歎。主要是大家都沒有見過這樣作畫的,被其新奇的方式給驚住了。
再見着他将炭筆放下,伸出手掌再紙上塗抹。這還不夠,又讓丫鬟拿了布來,繼續擦拭。
漸漸的……
瑞珠興奮道:“畫裏的奶奶活了。”
畫裏的秦可卿含着羞,一雙眼睛好似活了般看着畫外的人。衆人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饒是不信賈蓉會作畫的黛玉也驚住了,瞧着畫裏人出神。
可卿是懂的畫,也擅畫。她根本無法想象,不需要任何色彩隻用一直炭筆,畫上簡單的線條,用手抹上一抹就成了一幅微妙微翹的畫來。
第一次見到素描的她們,顯然心靈深處受到不少的沖擊。
賈蓉對大家的表情很滿意,正想着要怎麽裝逼說上幾句大話。
他親愛的林姑姑不給機會,撅着嘴不服輸的說道:“這種畫法我曾父親說過,屬于西洋人的畫法,沒什麽稀奇的。比起宮裏那幾個西洋和尚畫的東西,可差遠了。”
額……
蓉哥兒也沒想到林黛玉小小年紀連這些都懂,一時差點被她唬住。轉念一想,不對啊!我又不是去跟西洋和尚比繪畫功力,我是在證明自己會畫畫啊。
隻是現在讓蓉哥兒再去問一句“林姑姑看我畫得如何”,總覺得不是那麽對勁,一時啞口無言。
賈蓉有些難過,林黛玉小小年紀嘴巴就這麽厲害,等再過得幾年到了嫁娶年紀還得了。誰要收了她進房,就她的這個性子不僅嘴巴不饒人還愛吃醋,以後可有得受了。
突然爲以後林黛玉的夫君難過起來。
再見林黛玉拉着可卿、探春自己到桌案上繪畫去了,留下蓉哥兒一人在原地發呆。不是說古代的女人都很大度的嗎?怎麽自己遇上的都是這樣的人。
賈蓉不由得想起另外一個醋罐子來,鳳姐兒吃醋可比誰都猛。
這時,雀兒卻急忙上來,羞着臉道:“大爺,能不能給雀兒畫一幅。”
“不要臉的小蹄子。”瑞珠輕罵了聲,也跑了過來道:“大爺,給瑞珠也畫一幅吧。”
一會兒工夫,丫鬟們見奶奶去了軒裏,一個個都學着雀兒瑞珠給圍了上來。
賈蓉一陣愕然。
幾個有所圖謀的丫鬟裝作請教繪畫的問題,有意無意的往他身上湊,淡淡的水粉胭脂的味道,讓蓉哥兒心裏一陣恍惚。
這些人太可惡了。
蓉哥兒在内心譴責,太不懂禮數了。又想着内宅裏這些伺候太太奶奶的青春年少丫鬟們,一年也難得出去一趟,天天在院子裏伺候着更見不到男人。于是抱着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心思,耐心地給她們講解繪畫技巧。
“哼!”
突然起來的一聲冷哼,将衆丫鬟吓得作鳥獸散。
蓉哥兒心底疑惑,怎麽都走了?又看着瑞珠寶珠雀兒三人也離了自己幾步,才扭頭看去,是林黛玉林姑姑過來了。
林黛玉對着身後的雪雁紫鵑道:“各院裏的人都有各自的心思,你們以後也學着她們這樣,我可沒蓉哥媳婦那樣好脾氣,遲早一個個攆出去。”
林姑姑這話明顯是在指桑罵槐,瑞珠幾人也羞紅了臉,不敢擡頭。
蓉哥兒也反應過來,還未說什麽,就見着林黛玉又回了樓裏與秦可卿說笑去了。原來她是在給可卿出頭管教。
這時瑞珠寶珠也知自己犯了錯,連跟着回了樓裏在可卿身邊伺候着。
接下來幾日,林黛玉每天下午都會到甯國府來與可卿閑聊作畫,有時賈蓉也陪着。直到這一日,陪林黛玉過來的不是探春也不是迎春,而是鳳姐兒。
“嬸嬸這樣的大忙人怎麽舍得來東府走動。”說來鳳姐兒已經好些日子沒來甯國府了,雖然有時秦可卿與賈蓉去西府會遇上,卻也不會聊上太久。
林黛玉欣喜道:“姐姐有喜了,太太給姐姐放了假,所以一齊來了。”
有喜了?
這話一出,不僅是賈蓉愕然,秦可卿的臉色也是微變。蓉哥兒見可卿眼神裏透着一絲懷疑,心裏大呼冤枉。我跟鳳姐兒從沒發生過什麽啊,唯一的親密接觸還是給她錘肩膀。
哦,還有上次她喝醉是抱了一次。
抱一下不會懷孕吧!
賈蓉率先道:“恭喜嬸子了,可有幾月了?”
鳳姐兒肚子上尚無痕迹,白了賈蓉一眼,攜着可卿道:“今兒感覺身子不适讓太醫院的王濟仁禦醫把過,說是懷上了,下回該輪到你們家了。”
“嬸嬸說笑了,侄媳婦才嫁進來,哪有這麽快的。”秦可卿紅着臉回了。她心裏雖對鳳嬸嬸與大爺的傳聞多少有些芥蒂,當面卻從未表露什麽。
鳳姐兒也不客氣,對蓉哥兒道:“前兩日聽兩府的丫鬟說蓉兒會一種西洋的畫法,可以将人畫得微妙微翹,今兒特意來找你畫我的。”
“這……”
“不願意?”鳳姐兒問。
“豈能不願!”隻是蓉哥兒不知她這是什麽意思?特意來找自己畫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