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從賴升的口裏也得到些秘聞,原來本朝先在燕地起事,最先盯上的就是東北黑山廣闊的肥沃之地,誅了女真各部後論功行賞,諸王公在東北黑山皆分下大片土地。
因此黑山村莊地是甯國府擁有的最大一片地,也是甯國府的主要進益。相比起來,神京因爲地少官多,府裏又分房消耗,在都外剩下的幾頃隻能算是薄地。
“蓉哥兒!”
馬車後面突然傳來賈芸的聲音。
賈蓉掀起簾子一看,見着賈芸騎着馬兒追上來,指着不遠處的一處莊子道,“前邊就是我們賈家族裏的磚窯了。”
那賈芸指着的方向看去,那裏确有一個莊子,屋子不多,卻也不少。屹立在一大片田畝之中,雖在鄉下田間,卻也顯榮華。
“這裏就是六房家的地?”
“蓉哥兒誤會了,這是族田。”賈芸解釋道,“這周圍的田地都是甯榮兩府曆任老爺襲爵時捐置的,用以接濟貧窮,赈恤孤寡及協濟族人讀書應試的贍族田。”
“這麽說,等哪天我襲爵了,也得在捐一塊地?”
“也不一定非要在這,像赦老爺就是在金陵買塊地捐了。”賈芸笑道,“蓉哥兒要不要去族裏義莊看看?”
義莊?
賈蓉腦海裏率先想到的是停棺材的房子。當即便搖頭拒絕,一堆棺材闆有什麽好看的?
薔哥兒這會也騎着馬上來,拱道:“蓉哥兒,我們去看看吧。順便也瞧一瞧到底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東西,敢喊出幾千兩的買磚錢來。”
賈薔也郁悶着了,他在甯國府裏生活了十多年,從來也沒摸過幾百兩銀子。現在給蓉哥兒辦事,也才拿了幾兩跑腿錢。現在有人開口就要幾千兩,别說是蓉哥兒,他聽了都惱。
賈家都外義莊裏,賈珖與賈芹正悠閑的喝着茶,還在期待着賈芸送銀子來。
“等錢到了,侄兒可得分四成。”
“他能從賈蓉那裏拿多少銀子來還不一定,不急,我們叔侄慢慢謀劃,最好事能從甯國府掏出上萬兩銀子來。”
賈芹聽到萬兩銀子幾字,眼睛都放光了,點頭如搗蒜。“甯國府有錢,前些天珍老爺買女人都花了幾千兩。昨兒的事,珖叔應聽了吧。”
“現在族裏誰不知道,珍大老爺昨兒買了個新妾在逗蜂軒高樂,爲了追求刺激要試什麽新花樣,結果被燙傷了根。現在生死未知,醒不醒得來還是問題。”
“應他活該,每天就知道玩女人。這可好了,就是他醒了,他那頑意也用不成了。”賈芹咬牙切齒的,仿佛與賈珍有着某些深仇大恨。
賈珖見了賈芹這般樣子,心裏也一驚。啞然道:“芹哥兒?莫非你被……”
賈芹白嫩嫩的小臉一紅,連忙擺手否認:“侄兒又不是賈薔那種孬貨,再者我也不往甯府跑,隻是看不慣他罷了。前些天不過在祠堂裏錯領了幾兩銀子,就被他訓斥一頓,可惡的緊。”
兩人聊得興起,完全不知道賈蓉等人已經進了義莊,還聽了他們的對話。人群裏的薔哥兒是又羞又怒,恨不得沖進去打人。
賈芸臉上則是臊的很,這賈芹跟他同出三房,是嫡親的堂兄弟。
蓉哥兒笑道:“再聽聽他們能說出什麽來。”
隻聽裏面兩人又說了幾句,終于是把話題轉到賈蓉身上來。
“東府的蓉哥兒跟他老爺性子一樣,見色忘義又棄禮。他老爺與賈薔不清不楚,他未必就幹淨。蓉哥兒現在要煉方子找的不就是賈薔、賈芸嗎?一個生的貌美如花,一個生的劍眉星目,學着他老子了。”
……
屋外的幾人格外的安靜。
不。
準确的說,是寂靜。
賈蓉冷着臉,賈薔、賈芸臉色也好不到哪去。隻是賈蓉沒動,薔芸二人也未敢動。
這時隻聽賈芹的笑聲傳出,“難怪我每次去甯國府時,總見着蓉哥兒與薔哥兒混在一起。原來他們父子倆都有這愛好,幸好幸好,隻可惜了我那堂親兄弟。”
賈珖又問:“莫非你?”
“珖叔多想了。”賈芹故意歎氣,又道:“就蓉哥兒那副小身闆,他就算有想法,我還能讓他得手不成?”
“依我看啊,蓉哥兒和賈薔一樣,都是躺下面的。不是他想對你怎樣,而是想你對他怎樣。”
賈蓉轉向此時已滿頭大汗的賴升,從嘴裏逼出幾個字來。
“賴總管,這些話可都聽清楚了?”
賴升連連點頭。蓉哥兒本來心情就不好,還在這裏亂傳污言,兩個倒黴蛋要遭劫了。隻希望等會去了莊子,那些人都識相點,别讓這把火最後還燒到他們賴家去。
賈蓉算是明白了,爲什麽都說甯府名聲不好。甯府本身就髒是一回事,還有這些旁支外房天天造謠也是關鍵。
這種心态,賈蓉很不能理解。你們把甯國府名聲臭了,自己又能得什麽好處。甯國府名聲臭了,你們這些依靠甯國府過活的人,名聲就能好?
天天造謠,是能發财,還是能當官?
哪怕每造一次謠,就有人送給他們上五枚銅錢,賈蓉心裏還能好過點。
正要領着衆人推門而入,又聽到賈珖的大笑聲,推門的手停在了半空。
“芹哥兒就住後街都沒聽到過?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想當初賈琏媳婦還沒過門,蓉哥兒就跟着鳳姐兒屁股跑,等賈琏鳳姐兒成親了。他們……咦嘻嘻,來往的更加頻繁了。”
“啊?哈哈哈……可憐的琏二叔喲。自己天天偷姨娘,卻沒想到有個偷嬸子的。”
兩人的笑聲竟如山澗響泉有着無盡回聲,在義莊的上空環繞着。
隻是他們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蓉……蓉……蓉哥兒,你……你們……怎麽來了。”突然看到賈蓉等人的賈芹突然從座上跳起,三魂盡失,傻在了當場。
賈珖也早收起了笑容,雖說從族譜上算是賈蓉長輩,可要認過去也離得太遠。東府大爺身份在那擺着,這情形下面對面撞上了,也是冷汗直流。
芹、珖兩人都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蓉哥兒聽了去沒,一個驚懼不已,一個強裝鎮定。
賈珖道:“蓉哥兒,幾時來的?正好,我剛還和賈芹商量着,讓他遲些時間修廟。族裏義窯的磚,你們先拿去用。”
賈蓉冷笑,“是嗎?得多少錢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