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至如此?焉至如此?”賈珍急切道,“蓉兒,且聽爲父一言。若害了我,我們甯國府定然會被其他幾房分個幹淨,你以後焉有好日子過?”
“是啊,我就是怕别人欺我年幼,才一直忍着你。不過,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打明起太爺就不回玄真觀了。有太爺坐鎮,不論是其他幾房還是府裏下人哪個敢放肆?加上族裏都知我得了老國公教誨,又祭了宗祠,西府在明面上也得幫扶着點。”
賈珍恐懼至極,一時無言,隻聽賈蓉一人在那說着。
“曾經許多人說我是老實人,是個好人。我也自認爲是個善良的人,從不忍心傷人,更談不上去害人。不過……”
忽然間,賈珍聽到逗蜂軒外傳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頓時喜出望外,連忙大呼:“救我,來人救我。大逆不道的孽子要弑父……”
“不急,該是茶水到了。老爺不是要喝現煮的茶嗎?我差人送了水來。”
說話間,走進一個丫鬟了。見到屋裏一幕,心中大駭差點把裝水的壺給打了。
賈蓉對進來的丫鬟說道:“别怕,把門關了。你在邊上伺候着,我跟老爺喝喝茶聊聊天。”
丫鬟哪能不怕,屋裏兩個主子她都惹不起。自己來送水的路上在整個園子裏都沒見到人影,看到這種事,萬一被沉了井都不會有人知道。
這也是逗蜂軒的功能用處,專爲賈珍頑樂而建。由于偶爾接待公侯将軍來頑樂,除了行廊過道有幾個丫鬟守着外,根本不讓任何人靠近逗蜂軒。
以至于現在外面根本沒他人。
丫頭越想越覺得自己倒黴,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老爺你瞧瞧,丫鬟都被你吓哭了。怎麽能這樣,你不是平日最疼這些姑娘嗎?”賈蓉打趣一聲,覺得自己有幾分當反派的天賦,又對丫鬟道:“行啦,多大點事兒哭哭啼啼的,又沒讓你洗幹淨伺候誰。”
“大爺若要奴婢身子,奴婢求之不得。”也不知這丫鬟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把賈蓉都整無語了。
“胡說什麽,把這屋裏最好的茶葉拿來,讓我給老爺親自泡上。”
丫鬟紅着臉找了茶葉回來,候在賈蓉身邊等吩咐。
這時的賈珍酒也醒了大半,旁邊的妖豔女子也縮到了賈珍身邊。燭光下,兩人就看着賈蓉一人在那湯杯洗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良久,賈蓉給賈珍斟上一杯,道:“老爺嘗嘗我泡的茶與你兒媳泡的茶有何不同。”
賈珍很無奈,心想自己還沒吃過秦氏親手泡的茶了,當下也隻好伸手去拿。
隻是……
他的手還沒觸到茶杯,就見着那個裝滿滾水的大壺砸了過來,正中曲骨處。
驚嚎的一聲響起。
伴随着壺裏剛沸騰過的滾水飛濺而出,更多的是在砸中曲骨後從壺裏流出,一瞬間将賈珍身體的中間地帶浸透了,上至肚子,下至大腿。縮在賈珍身邊的女子也遭了殃,飛濺的茶水濕了她半身。
一時間,男女間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會芳園。
賈蓉不緊不慢地跟身邊憨丫鬟說道:“老爺被心懷歹念的女子傷了,你還愣着幹嘛?快去叫人、請醫生。”
憨傻的丫鬟這才大叫着跑了出去。
賈蓉緩緩站起身,看着地上掙紮的兩人,悲憐道:“這樣掙紮是沒用的,滾燙的茶水濕了衣裳。需得即時把衣裳脫了,否則衣裳與傷口粘連在一起,那時隻怕無藥可醫。”
賈珍哀嚎着,“蓉兒,幫我。蓉兒,幫我。我是你老爺啊,你的親老爺啊……”
旁邊的女子反而機靈,加之創傷不大,聽了賈蓉的話也不顧在場有沒有人,一兩下就脫下了衣裳捂着羞處喘息。
賈蓉也不想看她,道:“我去外頭等醫生,你幫老爺把衣裳脫了,不要讓傷口接觸任何東西。否則唯你是問。”
蓉哥兒這會心思複雜,甚至還随口說出“醫生”兩字來。這兩字倒也沒用錯,隻是他口中是後世習慣的統稱,他人聽着是尊稱。
言罷,他帶上門走了出去。
這時的甯府已經亂作一團,憨傻的一路大喊驚動了不少人。各院燈火展起,不論是太太尤氏還是府裏管事婆子丫鬟的人都直奔會芳園。
賈蓉在門外等着,夜裏秋風拂過,淡淡的冷風讓他打了個寒顫。
天氣轉涼,明兒該添衣服了。
等了好一會,太太領着一衆人終是到了。見到賈蓉在這,急切問道:“蓉兒出什麽事啦?聽府裏丫頭說老爺被傷了,現在可還好?”
才睡下沒多久的秦可卿也換了衣裳跟着趕來了,看了賈蓉一眼,神色複雜。
賈蓉臉上也是揪心,傷懷道:“老爺頑樂時出了些意外,滾燙的茶水燙了一身,醫生可來啦?”
尤氏聽了心中焦急,雖說她平日在府裏也沒什麽地位,老爺也不寵她。可尤氏畢竟是賈珍續房,尤家一家子也都指望賈珍過活。
“我進去看看老爺。”
說罷尤氏便帶着一衆婆子丫鬟上前。
秦可卿也想過去,卻被賈蓉拉住。“你們就不要進去了,在這裏等着吧。”
秦可卿不明所以,隻聽片刻間想起一連串的驚呼聲,還伴随着尤氏的咒罵聲。還有一群丫鬟退了出來,一個個都紅着臉兒。
房裏那一幕給衆丫鬟的沖擊力太大了。一進去就看到老爺光着身子,成大字形在地上躺着哀嚎,旁邊還有一個同樣赤身的年輕女人。
退出房的丫鬟臉上異樣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秦可卿也不例外,好奇問:“裏面發生了什麽?”
“别問了,沒看房門都被關上啦?”賈蓉回了秦可卿的話,又對着那些從房裏退出來的丫鬟道:“今晚看見的事情,你們都給我忘了。誰要是敢傳出去,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人群裏某個憨傻丫鬟聽了,身子一顫,連忙捂住小嘴。
其他衆丫鬟也都低聲應下。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賈蓉知道這種事不論怎麽封口,也定然封不住。而且他心底也沒想過真正的去封口,傳吧,隻要傳言裏不要捎帶上自己就行。
又過了許久,房裏罵聲沒了,哀嚎聲也漸小。甯國府的管家賴升請了一名太醫火急火燎的跑來。
因爲有外人進來,賈蓉讓瑞珠寶珠先送秦可卿回去,又散了逗蜂軒外的大半丫鬟。才迎上太醫,恭敬的請了進去。
這副姿态,俨然一副關心老爺的孝子模樣。
“請先生看一看脈息可治不可治?”賈蓉悲到深處,落下下兩滴眼淚來。道:“我家老爺素來好頑,這次出了這種意外……不論什麽昂貴藥材,隻要能治得好,我們甯府就算傾家蕩産也在所不惜。”
總管賴升隻當賈蓉急糊塗了,安慰道:“我們甯國府什麽樣的藥找不來?老爺不會有事的。”
王太醫聽到兩人的話,暗想:“甯國府大公子果真是天下第一孝順人,難怪能受老國公看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