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姬舒可沒有空閑,去想着背後是否有人在诽謗她,在救出左槐之後,她在墨者心中的地位大漲,但她的目的可不是要得到墨者的感激,而是要領導墨者。
但如何領導?
畢竟她又沒有加入墨者行會,那隻能另辟蹊徑。
有道是,時勢造英雄。
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如今濮陽的墨者完全被儒生壓制住,沒有與儒生抗衡的資本,若是不小心,還可能會繼續被儒生針對,畢竟儒墨可是一對老冤家,那麽隻能先苟着。
今日姬舒就帶着左槐等一幹墨者,來到南郊外的一個農莊。
隻見農莊裏面有着幾十号人正在做着木工。
目前就還是家庭式生産,作坊很少很少的,當今世上最大最先進的作坊,就是洛邑王城的造紙作坊,而這農莊就是一個個農家小院組成的,大家也都是各做各的。
姬舒向左槐等一幹墨者道:“随着城内的國人都習慣于用牙粉,我這牙刷賣得也是越來越好,需求的量也是越來越大,故此最近正好要再招點人來。
左師兄若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将這裏得一切都交予左師兄管理,到時左師兄便可利用這生産牙刷,去幫助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窮人,同時推廣我們墨家思想。當然,若外面情況有所變化,左師兄以及各位想要離開這裏,與我說一聲便行。”
左槐與一幹墨者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旋即他們一同向姬舒拱手道:“多謝公主。”
語氣真摯,這可真是患難見真情。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姬舒微微颔首道。
最初周先生喊出領導墨者口号時,姬舒完全想不明白,她如何領導墨者,但是如今這個謎底已經揭開了,就是利用墨者最爲擅長的工技,來領導墨者。
墨者可是非常強調勞動的,那麽隻要将他們招來自己的農莊做工,不就可以領導他們嗎。
當然,這裏面還是有子讓的相助,這也是姬舒一個很大的優勢。
濮陽的墨者如今都非常依賴子讓,墨者想要在濮陽翻身,或者說存活下去,必然是要依靠外部力量,而宋國離濮陽最近,且宋國的墨者勢力非常強大,如果能夠得到子讓的支持,那他們就有翻身的可能。
姬舒并未在這裏逗留太久,因爲在做工方面,左槐可比她厲害得多,她也不想表現出太多的企圖心,目前她還是需要用善意去收攏人心。
出得院來,姬舒突然回眸看向那大院,心想,難道他當初将牙刷交給我來制作,就已經想到了這一日嗎?
念及至此,她不禁又回想起那日子讓與她說過的話,要麽就與他聯姻,要麽就離他遠一點。
.
而姬定在擺平姜季武之後,也閑着無事,他便去到内閣那邊看看。
“周侍中,您來了。”
範貢見到姬定,是立刻迎了上來。
姬定打量了下他,問道:“有事找我嗎?”
“周侍中,有件事我想!”範貢是欲言又止。
“什麽事?”
姬定問了一句,可見範貢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笑道:“這君子坦蕩蕩,有何是不能說的?”
“周侍中言之有理。”範貢點了下頭,然後道:“最近我們的人去各鄉村與那些宗族商議宗規法令一事,這來去車馬、幹糧可是花了不少錢。”
不等他說完,姬定便道:“缺錢是吧?”
範貢點點頭。
雖然之前大家捐助了不少,但這可非長久之計,最終還得依靠朝廷的撥款,光憑捐助是肯定不夠的,而且朝廷的撥款也代表着朝廷的支持。
姬定笑道:“今後若是缺錢,一定要立刻告訴我,君子愛财,取之有道,這本就是你們該拿的,沒有什麽不好意思說得,如果你們忍着,而我又不知道,可能中間會出現誤會,反而不利于我們的團結。”
範貢頓覺輕松許多,這老大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點頭道:“是,我知道了。”
.
有句話說得好,這談錢就傷感情,故此在錢方面,就一定不能馬虎,這該給的錢,一定要及時結清,哪怕遲一日,都有可能鬧出誤會來。
姬定是深曉其中利害,于是從内閣出來之後,他便立刻去找衛侯,将情況跟衛侯說了一遍。
衛侯聽罷,卻是面泛爲難之色。
這還真是姬定沒想到的,目前來說,這都還隻是小錢,犯不着動用你衛侯的小金庫,若是連這都不舍得,那幹脆就别幹了。
衛侯稍稍瞟了眼姬定,似乎看出他所想,忙解釋道:“先生可千萬别誤會,寡人不是吝啬那幾個小錢,隻不過.!”
他欲言又止,似有難處。
姬定也是非常好奇,問道:“君上若有難處,盡管說,臣也許能夠爲君上分憂。”
衛侯沉吟少許,道:“先生與鄭公主好像也認識?”
姬定心中一凜,不露聲色地點頭道:“鄭公主當初曾招攬過臣,隻不過臣并未答應她。”
衛侯遲疑少許,又問道:“寡人可否多問一句,先生爲何沒有答應鄭公主?”
姬定笑道:“誰都知道鄭公主想要複國,可如今每一寸土地都有自己的主人,那麽她若要複國,必然是要侵害他人的利益,也必然會被人防備,臣可不想招惹這種是非,不過臣也非常敬佩鄭公主的毅力和決心,她一個女人确實不容易啊!”
衛侯點頭笑道:“先生看得可真是透徹啊。”
話說至此,他稍稍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寡人聽聞鄭公主收留了左槐等一幹墨者,并且将他們安置在郊外的一個農莊裏面生産牙刷。”
姬定皺了下眉頭,略顯疑惑道:“臣聽說鄭公主與墨者可是有着很深的淵源,她這麽做也并不奇怪。”
衛侯立刻道:“但适才先生也說了,誰都知道鄭公主想要複國,寡人願意讓她住在濮陽,但是寡人也不希望她在這裏招兵買馬。”
“臣明白了。”姬定點點頭,又問道:“不知臣可爲君上做些什麽?”
衛侯笑道:“寡人聽聞那牙刷乃是出自先生之手。”
姬定點頭道:“是的。”
衛侯問道:“爲何先生隻做牙粉,而不做牙刷。”
姬定苦笑道:“其實臣也想做來着,但是臣一無人手,二無生産牙刷所需要的原料,如果牙刷的生産跟不上,這牙粉也難賣出去,故此當初比試結束之後,臣索性就不生産牙刷,讓鄭公主去生産。”
衛侯笑道:“但今時不同往日,先生可是有足夠的實力可以自己來生産,若還是不行的話,寡人也可以給予先生一些支持。”
姬定沉吟少許,道:“君上的意思,是想讓鄭公主知難而退。”
衛侯歎道:“寡人也不想傷了情面啊。”
姬定拱手道:“君上請放心,臣會去解決得。”
衛侯大喜,拱手道:“那就勞煩先生了。”
姬定點頭道:“這是臣應該做的,畢竟此事與臣也有關系。”
.
等到姬定出得宮來,上得馬車之後,這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凝重。
難道他已經猜忌我了,還是說他是想借此試探我,但這未免也太早了一點,就目前的形勢來說,鄭公主幫助左槐他們,那是理所當然之事,毫無破綻,畢竟這裏面可還有端木複的因素,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
其實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目前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認爲這不會引起衛侯的猜忌,如果姬舒是突然招攬左槐等人,那肯定會引人猜疑,但是之前發生了那麽多事,所以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再正常不過了。
他從頭到尾又梳理了一遍,仍覺得自己的計劃并沒有出現任何破綻。
然而,衛侯也确确實實對此有所猜疑。
“到底這問題出在哪呢?”
姬定是越想越愁,突然,他眨了眨眼,自言自語道:“不對呀!鄭公主那邊才剛剛安排左槐他們過去,衛侯這邊馬上就得到消息,這說明一直以來,衛侯都在監視着她。”
念及至此,他突然笑了笑:“真是該死,我怎麽将衛侯的性格給忽略了,根據以往的事例來看,衛侯明顯就是一個信心不足,且又有多疑之人,那麽鄭公主有所動作,他自然就會感到非常不安,如果他真的猜忌我,以他的性格,反倒不會聲張。”
“先生.先生!”
“嗯?”
姬定突然回過神來。
車外的莽道:“到家了。”
“哦。”
姬定從車上下來,小莺與法克一如既往的站在門口等候。
“先生。”
“嗯。”
姬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入得大門,來到前院,他突然又停下腳步來,皺眉道:“不管怎麽說,這都是我的失算,而且這一步棋對于我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得想個辦法挽回這一切.不過,那衛侯生性多疑,我若稍有異動,隻怕會立刻引起他的猜忌,那隻會得不償失啊!對了,我亦可利用他這多疑的性格,去解決這個問題,而且而且還不用我出手。”
在院中躊躇好半響,姬定突然開口道:“法克。”
“先生有何吩咐?”法克急忙上前來。
姬定低聲道:“你立刻去告訴衛富他們,就說一個月以後,我們将會自己生産牙刷,且與牙粉綁定銷售,若想用牙粉,就必須要用我們的牙刷。”
法克一愣,好奇道:“先生不是已經将牙刷交給鄭公主去生産了嗎。”
“這你别管。”姬定又道:“同時你要借此讓人知道,鄭公主最近收留了左槐等墨者,并且讓他們幫忙生産牙刷。”
法克眨了眨眼,道:“先生的意思是,讓大家認爲先生這麽做,其實是在打壓墨者?”
“這回你最聰明!”姬定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道:“快些去辦吧。”
“是!”
得到姬定的贊許,法克隻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待法克離開之後,姬定站在院裏自言自語道:“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唯有永恒的利益,但願這回你們能夠接住我的傳球,否則的話,你們就連做我的棋子都不配。”
每回上架之夜,都是一個失眠之夜!求訂閱!求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