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城南。
慕容翰原本氣勢洶洶而來,隻爲了銜尾追擊驚慌逃竄的趙軍騎兵,卻看到了冉闵率衆嚴陣以待,不禁心頭隐隐生出一絲慌亂。
胯下的戰馬依舊在疾馳着,雙方越奔越近,此刻已容不得慕容翰有太多的時間思考,他隻是稍一猶豫,便舉着手中的戰矛,率衆繼續向前壓了上去。
他的鮮卑騎兵一陣狂奔而來,陣型已經散亂,胯下的戰馬奔馳了十多裏地也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是兵力終究是敵軍的一倍。而且,跟在他身後的,都是曾經破高句麗、滅宇文鮮卑的百戰精兵。所以,慕容翰還是很有底氣的。
更何況,冉闵是石趙的悍将,他慕容翰同樣是橫掃遼東的無敵戰将。
對面,休息了小半個時辰的趙軍騎兵,随着冉闵的纛旗揮動,也齊齊催動着戰馬,迎向了對面的兩倍之敵。
雙方越奔越近,開始互相放箭,各有些許傷亡,所謂臨陣不過三發,這種急速對沖,各放一輪箭便已沖到了近前。
冉闵手中的矛戟并舉,怒聲吼道:“鑿穿!”
他催動胯下的朱龍,如同一團烈火一般竄進了敵群,在他的身後,纛旗緊緊跟随而去,跟着惡狠狠的撞進了敵群。
若無司馬珂的穿越,冉闵便是這個時代甚至可能是整個兩晉南北朝時代的武勇第一人,如果趙軍騎兵像一把刀,冉闵就是最鋒利的刀尖,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很快便突入了鮮卑人因長途奔襲而散亂的騎陣之中,左矛又戟,在敵群之中大肆砍殺,如入無人之境。
在他的身後,趙軍騎兵氣勢如虹,而且這種長矛加短盾的配置,在兩軍近身對沖之戰中,面對鮮卑人的馬刀,占盡了兵甲之利。更加上鮮卑人長途奔襲而來,陣型散亂不夠緊密,随着纛旗的深入,五千趙軍騎兵,像一個楔子一般,很快便突入鮮卑人的萬人大陣之中,直奔纛旗而去。
燕軍中軍的慕容翰,眼見得自己的萬餘名騎兵被冉闵五千騎兵即将鑿穿,自己率衆來追襲,反被冉闵打了個反擊,如何心甘。慕容翰自己原本也是這一代的鮮卑戰神,能開一石八鬥弓,年輕時也是每戰奮勇向前,所向披靡,對自己的武勇是極其自負,加之夜裏喝了許多酒,雖然已經酒醒,但是終究有點後勁,一時血氣上湧,舉起手中的戰矛,就沖了出去:“随我來,斬殺冉闵小兒!”
等到身邊的衆親衛将士反應過來時,慕容翰已大聲呼喝着,縱馬持矛,朝冉闵奔殺而去,衆将士無奈之下,隻得緊緊的跟随在他身後。
其實此時,鮮卑騎兵已經向中軍圍攏,拼命的阻截突入的趙軍騎兵。而趙軍的長矛騎兵的沖勢已減緩,鮮卑騎兵雖然兵器落後,但也都是百戰精兵,加上人數占了優勢,使得冉闵向前突入越來越難。
若是就此對戰下去,冉闵能不能鑿穿鮮卑人的萬人大陣還在兩可之間,偏偏慕容翰借着酒勁,率衆沖殺了過來。冉闵一聲長笑,一催胯下的朱龍馬,矛戟并舞,殺得前頭的鮮卑騎兵紛紛落馬,直奔慕容翰而去。
兩人對沖而來,交馬相錯,冉闵知道此人也是鮮卑悍将,不敢怠慢,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雙方在馬背上各自傾盡全力一擊。
當~
冉闵的左手矛架開了慕容翰的戰矛,震得慕容翰雙臂發麻,電光火石之間,冉闵的鈎戟已順勢刺中了他的腹部。鋒利的鈎戟,透穿了戰甲的甲葉,透入了慕容翰的腹内,一戟便将其刺得落下馬來,剛好落在朱龍馬的馬蹄前。
冉闵一提缰繩,那朱龍馬雙蹄揚起,對着慕容翰的身軀就是一踩,這一踩何止千斤,慕容翰登時氣絕。
其實兩軍交戰,主将對陣捉對厮殺的幾率極小,偏偏兩個都自負悍勇的人撞在了一起,加之慕容翰多了幾分酒膽,硬是在亂軍之中來了一場主将對決。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若是慕容翰能接住冉闵兩三招,身後的親兵親将趕到,或許能逃得生天,偏偏他一招都沒接住。
慕容翰一死,身後趕來的親兵親将頓時一陣大亂。冉闵一聲長笑,縱馬繼續向前突進,對着那纛旗手就是一戟,燕軍的纛旗便無風自落。
主将戰死,纛旗被斬,群龍無首的鮮卑人霎時間大亂,紛紛四散奔逃。
冉闵也不追襲,而是挾大勝之威,率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趙軍騎兵,直殺漁陽城南門而去。
漁陽城南門,慕容儁率着五千騎兵,堵在門外,見得城内的趙軍并未有動靜,又分兵三千往東門而去。
恰恰在此時,冉闵率着剛剛得勝的五千趙軍騎兵,直殺南門而來,兩千多人的鮮卑騎兵,萬萬沒料到撤逃的趙軍居然殺了個回馬槍,剛剛調轉馬頭,就被冉闵率衆沖殺過來,被打了個落花流水,一擊即潰。
随後,冉闵借着這股氣勢,一路又往東門沖殺而來,慕容儁同樣沒料到冉闵不但沒有撤逃,反而擊潰了慕容翰的萬餘名騎兵,更沒料到冉闵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面對士氣如虹、殺氣沖天的趙軍騎兵,倉皇失措的慕容儁同樣被殺得丢盔棄甲,若非身邊的親兵親将拼死保護,慕容燕國差點要換儲君了。
沖垮了東門的鮮卑騎兵,随後冉闵又馬不停蹄的直殺鮮卑人的北面大營而去,很快便踏破了鮮卑營的大營。趙軍騎兵一面在大營内對着燕軍的輔兵大肆砍殺,一面四處放火,一時之間到處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鎮守北面大營的燕國重臣高翊,也在倉皇撤逃之中,被冉闵仗着朱龍馬的馬速快,硬生生的追上去,對着高翊就是一箭,正中高翊的背部,将其射死于馬下。
西面的慕容評,得知三路鮮卑軍都已經潰敗而逃,自知不是冉闵的對手,當即率衆倉皇而逃。
這一戰,冉闵先是示敵以弱,然後假裝出城撤逃誘敵追襲,然後以雷霆之勢大敗追兵,又運氣奇佳的斬殺了敵軍主将慕容翰,随後把漁陽城下的燕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幹脆利落的擊敗了六倍之敵,可謂将兵形勢的戰術用到了極緻,頗有項羽之風。
漁陽城一戰,燕軍折損精騎兩千餘,步卒被趙軍騎兵追襲砍殺近萬人,失落糧草辎重無數。除此之外,慕容燕國的悍将、宗室慕容翰,燕王慕容皝的股肱之臣高翊,皆在此戰被冉闵所殺。
此戰,燕國可謂損失極其慘重,同時也給雄心勃勃的慕容皝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燕國連司馬珂的手下敗将冉闵都打不過,憑什麽與晉軍逐鹿中原?
到了這天的晚上,追襲燕軍的趙軍騎兵大勝而歸,整個漁陽城的上空,都飄蕩着一股濃濃的羊肉香味。
這一戰,也将冉闵的聲望再次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石虎接到捷報之後大悅,當即拜冉闵爲征北将軍、封薊侯。
“此真我石家之千裏駒也!”這是石虎對石闵的贊歎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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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轉眼之間便已到了344年春天。
因爲司馬珂的到來,曆史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曆史上的這一年,司馬衍已經駕崩兩年,司馬嶽也即位兩年,而且在這一年駕崩。而此時的司馬衍尚在帝位,司馬嶽還在眼巴巴的等着繼位。
曆史上這一年,石虎下令于靈昌津造橋以通黃河。先派人采集石塊放置河中間以結連兩岸。但石塊投入水中辄被水流沖走,前後用五百餘萬工,但橋卻尚未建成,石虎發怒,斬殺石匠而罷役。但是此刻的黃河南岸已經是晉朝的土地,自是也沒有石虎的造橋計劃。
雄心勃勃的慕容燕國,意欲染指漢土,卻在漁陽之戰被冉闵大敗,隻得暫緩進攻幽州的計劃。
此時,關中的秦國,得到了從洛陽傳來的土豆種植之法,苻健如獲至寶,開始在三秦之地推廣種植,加之這幾年的休養生息,國力漸強。以緻引起了西面的涼國的警惕,不過此時的涼國君主張駿身體逐漸欠佳,任命自己的兒子張重華爲五宮中郎将、涼州刺史,同時迷信道家的玄幻之說,廣建道觀。
而此時的司馬珂,剛剛從黃河以北接收了二十多萬的流民,分别安置在洛陽、荥陽、陳留、濮陽、濟北、祝阿、濟南、樂安諸郡,令毛寶、庾怿、荀蕤和謝尚等人,全力做好流民的安頓工作,使之安居樂業。
他又從江南的荊州、南徐州等地,調來大船和兵船,出長江水道,到東海郡運鹽,然後再分成幾路。一路繼續走海路,售賣到沿海的會稽、永嘉、晉安諸郡一直到廣州;一路進入長江水道到京口而止,通過京口售賣到建康等内陸地帶,一路繼續沿長江前行,售賣到荊州,還有從荊州售賣到益州之地。
東海郡鹽場的海鹽,價格便宜質量又好,在江南乃至益州各地都受到了極大的歡迎,銷路極佳,又給司馬珂帶來了巨大的利潤,爲渡河北伐進一步提供了後勤保障。
洛陽的大學已經建成,由王猛的老師“華山仙翁”的黃義擔任。洛陽大學首批收取學生一百名,課程除了傳授經書之外,還設立了七藝的課程。所謂七藝,即在傳統的禮、樂、射、禦、書、數之外,增加了一門課程,叫做“政”。
“政”的課程,主要講治國之策,包括如何發展經濟、農業、工業和軍事等,也包括與周邊其他國的國家關系探讨,更包括了對現有的社會制度的讨論。這一門課程隻有一個授課老師,那便是年僅十九歲的王猛。
至此,王猛便身兼兩職,既要在司馬珂身邊聽用,參與一些機密大事的讨論,還要去大學裏去給學子們講“政”。
大學的學習時間爲兩年,每半年一次考試,合計四次考試。前面三次考試的成績占總成績的60%,最後一次考試的成績占40%。最後畢業得出來的總成績,再排定名次,作爲日後任用官職的基礎。由司馬珂親自參與出題,由大将軍府派人監考,絕對不允許有作弊的行爲。
大學畢業後,考試成績前三的,可以自行選擇右第六品以下的官職,而考試成績前10的,則可任用爲右第七品的官職,前五十者爲右第八品,餘者爲右第九品。
其實,這已經是相當于變相的科舉考試。消息一傳出去,在江北卻翻起了驚濤駭浪般的反應,各郡學、縣學的授課老師們,紛紛激動的将這個消息在學館裏廣而告之,又引起了廣大學子的歡呼聲。
長期以來,晉朝的官吏選拔制度一直是九品中正制,最開始的九品中正制還會通過中正官考察一個人的名聲、品德、學識等然後再評定資品,資品高的則爲官,但是到後來資品的評定就隻是比家世的顯赫程度,寒門被壓制得死死的,幾乎沒有出頭之日。至于黔首,連字都不認識,根本就不在考慮之中。也正因如此,在朝中爲官爲将的,都是出自大士族,朝政也便成了士族們的遊戲,争來鬥去,輪流把控,皇帝反而成了擺設。
而司馬珂設立的大學考試取官,無疑是給了縣學和郡學裏的學子們一劑強心劑,也打響了破除九品中正制的第一槍,開始撬動士族門閥的統治基石。
由于當初北伐初始之時,爲了讓司馬珂放開手腳北伐,司馬衍便已賦予了司馬珂任免江北右第六品及以下官員的權力,凡右第六品以下官員,可先行任免,再向朝廷禀報,而且這個禀報也隻是走個流程,除非是惡名在外的,否則都會予以批準的。
既然司馬珂有任免右第六品以下官職的權力,通過大學考試選拔,隻是他行使這項權力的一個手段而已,所以在綱常上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而且因爲任用的官職的範圍僅限于江北,對江南的士族幾乎沒有什麽沖擊,而江北的士族早就被司馬珂打服了,故此各方均沒大的反對意見。
經過兩年多的治理,河南四州全面進入了穩定繁榮時代,人口總數達到了六百多萬,相當于半個江南之地的人口。除去渡河而來的二十多萬百姓,過去的一年新生人口居然達到了百餘萬。整個河南之地,如同重生一般,煥發了勃勃的生機。
而從江南運來的第二批阿拉伯戰馬也在年初即抵達了洛陽,這樣一來,背嵬騎便擴充到了五千鐵騎。至此,司馬珂手上的重甲騎兵,無論是從裝備和戰力,還是從兵力數量來看,都足以與石趙最後的精銳之士——黑槊龍骧軍匹敵。
司馬珂開始正式與諸将讨論渡河北伐,一舉消滅羯趙的軍事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