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康五年,端午佳節,亦是黃道吉日。
雖然距離過年還早,但西陽王府之内卻一片張燈結彩的忙碌景象,其熱鬧程度絲毫不亞于過大年。
今天對于西陽王府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對于整個京口也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大晉宗室、大将軍、西陽王司馬珂,也是京口萬民敬仰的神,要在今日迎取秣陵紀氏的女郎爲妻!
作爲都督六州軍事的藩鎮大員的婚禮,其熱鬧、奢華程度自然非同一般。不但三公皆前來道賀,而爲司馬珂主持婚禮的,正是奉小皇帝之命而來的太常謝裒,可謂極盡榮耀,婚禮的規格僅次于小皇帝大婚。
迎親是婚禮的前奏,除了皇帝之外,新郎都要去迎親。司馬珂穿上嶄新的黑色的深衣禮服,晉随漢禮,禮服并不穿大紅而是穿黑色,又頭戴進賢冠,腰懸羊脂白玉,腳踏舄鞋,顯得極爲莊重,騎上西極馬飛羽,在一幹數百人車馬儀仗隊伍的簇擁之下,提前兩天便到了建康的紀府。
迎親的當天,對于紀家來說,是最爲榮耀的一天。尤其是大晉的廷尉紀友,激動得整天都是咧着嘴,似乎合不攏嘴來。
紀笙頭戴純金的鳳冠,烏黑的秀發裏别着鳳簪、金簪,耳垂明月珰,也穿一襲嶄新的深黑色禮服,肩上披着霞帔,脖子上懸着純金軟絲編織成的釣圈,下面挂着純金的帔墜,顯得極爲端莊。但是并不戴紅蓋頭,因爲蓋頭要在南北朝時才流行。
當紀笙在思雲、昭雪、靜雨、白霜四個婢女的簇擁之下,走入大堂時,頓時驚豔了全場,這個鳳冠霞帔的女子,如同明亮豔麗的美玉一般,是如此的美麗動人,連司馬珂都忍不住看呆了。
婚禮之前,男方的父親和女方的父親都會爲即将迎親的兒子或即将出嫁的女兒舉行蘸禮。司馬珂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父親早亡,故此便取消了此禮。
所謂蘸禮也極其簡單,便是紀友向寶貝女兒紀笙敬酒,紀笙飲盡但不需回禮,然後靜聽父親的囑咐。
“元瑾賢婿貴爲西陽王,你既爲正妻,當好生侍奉,切莫再耍小性子。男兒妻妾成群,乃是理所當然,何況其身份極爲尊貴,你切莫因此心生嫉妒。終究你是正妻,王府的女主,尊貴無人可比,他日切莫與小妾們争風吃醋。就算彼等妾之間有争鬥,你亦須調和之,終究你是内府之主……”
紀友絮絮叨叨的叮囑了許多,紀笙皆一一答應,隻是想到以後到了京口,與父母相見的日子便少了,又忍不住眼中淚水汪汪,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蘸禮終于結束,紀笙在紀府衆人的簇擁之下,登上了一輛裝飾極其華美的馬車,而在她的馬車之後,陪嫁的嫁妝竟然裝了數十輛馬車,将整條大街都塞得水洩不通。
浩浩蕩蕩的迎親和陪嫁的車馬隊伍,竟然有百餘輛車馬,三四百人之衆,可謂極其隆重而聲勢浩大。
終于,在次日的下午,趕到了京口,頓時整個西陽王府都忙亂了起來。
晉代婚禮一般是在黃昏的時候舉行,“婚”這個字的本意就是“昏”,也就是黃昏。因爲黃昏是由白天開始轉向黑夜的時候,黑夜是陰,白天是陽,所以黃昏也就是陰陽交融的時候,而婚姻正是陰陽結合的事情,所以應當在黃昏舉行。
婚禮的重中之重,便是共牢而食、合卺而飲兩個核心環節。
婚禮的主持,被稱爲“贊”,今日的“贊”便是奉小皇帝司馬衍之命而來的太常謝裒。“贊”的職責很像是現在的司儀,是婚禮中最關鍵的人物之一。“贊”會引導新郎和新娘完成婚禮的各個環節,也是整個婚禮進行過程的主導和掌控者,所以人選非常重要。而司馬珂的“贊”乃主持朝廷的重大禮儀的太常卿,可謂貴不可言。
先是共牢而食的禮儀。紀笙進了西陽府,在幾名貼身婢女的陪同之下盥洗,即淨手,然後與司馬珂同一個案幾開始進食。
因爲晉時,平時吃飯大都是一人一個案幾,每人一份,同案而食的還是相對較少,但婚禮這天的同牢合卺典禮卻是必須正式的同案而食。
陳金按照當時的禮儀,爲司馬珂和紀笙準備了主食、葷菜和蘸料等,主食主要是黍和稷等,也就是蒸熟的黃米和小米,葷菜有魚類、風幹的肉類以及内髒如肺、肝,另外還準備有肉湯,因爲烹饪的時候沒有放鹽,所以食用的時候需要用到蘸醬。
進食過程比較簡單,司馬珂和紀笙兩人,各先吃一口主食,然後飲一口肉湯,再用手指蘸醬,這個過程被稱爲“一飯”,重複三次,就是“三飯”,同牢的過程就結束了。
共食同牢之後,便是合卺之禮,即對飲酒。飲酒的主要目的是安食以及清潔口腔,這也就是被稱爲“酳”的禮儀。卺是一種瓠瓜,味苦不可食用,通常一剖兩半做成瓢,用作水器,也用來飲酒。
在飲酒的時候,司馬珂和紀笙各執一卺對飲,也象征着和合。“酳”也要重複三次,合卺之禮便算是結束。
等到婚禮結束之後,已是過了初更時分,司馬珂便留謝裒在别院休憩,然後便是和紀笙入洞房的時候。
……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春宵一刻值千金。
金碧輝煌的洞房之内,地闆上鋪着柔軟的紅絲毯,就連垂在地上的紗幔,也換成了喜慶的紅色。
六根手臂粗的龍鳳紅燭爆着燈花,從屋梁上吊下來的紅燈籠,紅光輝映,把個洞房暖紅成一片。
床頭純金打制的香爐裏檀香缭繞,燭光與香霧讓屋子裏朦朦胧胧,身穿嶄新禮服的新娘子,更顯誘人無比。
粉面含春,豔若桃花,宜喜宜嗔,秋波盈盈。
也許是那鳳冠霞帔烘托出的喜慶隆重,也許是那四周粉紅的燈光的誘惑,此刻的紀笙,如同一朵最豔麗的牡丹,全部綻放。
爲心中最愛的人,徹底綻放,釋放了所有的芳華,美得讓人驚豔心顫,媚得讓人無法把持。
兩人之間雖然早有互通款曲,光明正大的還是第一次。
司馬珉張開雙手一個熊抱,如同餓虎撲食一般将紀笙狠狠的抱在手裏,那滿懷的軟玉溫香令他徹底沉淪和迷醉。
“還沒摘下鳳冠呢。”紀笙的臉都紅的滴水了,在他的懷裏扭來扭去的掙紮。
那純金的鳳冠戴在頭上,的确有那麽重。
摘下鳳冠、解下霞帔和取下帔墜,紀笙對司馬珂嫣然一笑,又摘下鳳簪、金簪,一頭如雲的散發披落下來,顯得格外的妩媚動人。
在燈光的照耀之下,紀笙的俏臉愈發嬌豔欲滴,如同沐浴着一層光輝嬌笑道:“殿下擅詩詞,如今良辰吉日,殿下不寫點甚麽麽?”
司馬珂早已等不及了,哪裏耐煩寫詩,啊嗚一聲撲了上去,一番強行寬衣解帶,大笑道:“女施主,老衲給你送茶來了……”
“先熄了蠟燭罷……”
“孤等不及了!”
………………
就在司馬珂成婚之後不久,第一季占城稻也獲得了豐收。
十萬斤占城稻種,占城稻的稻種,一畝地大概要10斤稻種,十萬斤稻種合計種植一萬畝地,主要以京口爲主。其中京口種植了六千畝地,居然産了一百五十萬斤的糧食,畝産達250斤以上,這比起當時的稻種,可是翻了一番。
而更重要的是,還能在江南之地種植雙季。占城稻早稻收割後可自留種,雖然産量不及雜交水稻,但是隻要稍稍去除一下病粒和不飽滿的,又可以繼續種植晚稻。
京口的占城稻剛剛收割完畢,諸士族便聞風而動,紛紛向扶南人求購稻種。
有了土豆和紅薯等高産糧種珠玉在前,司馬珂在京口大面積種植占城稻,早就引起了諸士族的注意。
因爲土豆和紅薯的産量遠遠高于水稻,導緻諸士族名下的良田,要花費大代價才能留住佃農。以往佃農租佃田地,要交六成的米糧給主家,但是現在隻交四成都請不到人,甚至有的隻交三成。如此一來,諸士族的米糧收入便銳減。
這也是北方士族對司馬珂痛恨的原因之一。因爲北方士族收留的流民最多,門下的佃農又不像南方士族那麽固定,所以土豆和紅薯對北方士族的沖擊力最大。而南方士族門下的佃農,因爲祖祖輩輩都跟着主家,抛棄主家的較少,隻是大部分佃租降到了五五開,影響相對少一些。
如今司馬珂從海外引來了占城稻,不但稻米産量能翻番,而且還能種植兩季,對于諸北方士族來說,如果能種植占城稻,雖然佃戶上交的比例少了許多,但是其實糧租也比之前多多了,總算可以彌補土豆和紅薯的種植給他們帶來的沖擊。
而因爲占城稻給諸士族帶來了巨大的希望,使得衆北方士族反對司馬珂者,又少了許多。而北伐之事,又赢得了更多的士族的支持,成了大勢所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