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出鎮子的路都被王家軍設上了路卡,所以王天霸認爲喪團的人沒有離開——
錢家滅門慘案的兇手被歸結在了喪團的頭上。
雲松對此大不認同。
當時看喪戲的人那麽多,錢家滅門案的兇手能在他們眼皮底子下無聲無息完成兇殺案,這表明作案者非常厲害。
如此一來,王家軍的路卡能卡的住他們?
這不是鬧呢!
但王天霸堅持這麽認爲,而且還根據王有德的提醒,把注意力放回了錢家祖墳。
他立馬安排人手去封鎖了錢家祖墳,并準備開挖這片墳墓。
雲松想提出反對意見,但他剛開口說了兩句話就被王天霸給打斷了:“行了,小道長,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就别摻和了,本帥現在要事纏身煩的很,沒時間跟你叨叨。”
他現在确實遇上了挺多的事。
他的副官也就是司馬家的少家主和司馬家一批好手全讓人給弄死了,在他統帥下老鎮第一大戶讓人滅了滿門。
而昨天晚上因爲錢家的事情過于重大且他在錢家遇刺,他就把主力部隊給調集了過來,這下子又出事了——
之前因爲司馬康遇害,他暴怒之下将老鎮裏的陌生面孔都給抓了起來并看管起來。
這樣昨晚上看守力量松懈,大量人員越獄跑路。
雲松手下那群人全跑了,跑的時候還搶了好幾把槍和手榴彈……
所以王天霸這會确實煩心的不行。
他帶人要去挖錢家祖墳,雲松對此沒有興趣,便在鎮上留了下來,準備跟胡金子等人接頭。
結果他沒有等到胡金子一行人,倒是等到了一個鎮上的百姓。
這人貼着牆根來找他,看到他後畏畏縮縮的招手:“真人、真人,您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雲松看向他。
這人面熟,前些天遇到過,應該叫做錢偉,乃是錢家旁支的一員。
最近錢家祖墳的事鬧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雲松私下裏聽了不少信息,其中便有關于錢偉過往的介紹。
鎮上百姓挺看不上錢偉的,這是個癞子。
本來錢家在老鎮有錢有勢,他們錢家不管是嫡系一脈還是旁支側脈都得到了妥善照料,隻要跟他們家有點牽扯的,錢泉興就會給安排一份活,不光餓不死,還能養家糊口。
錢偉這人有力氣也能說會道,錢泉興還挺看重他的,曾經把他送進了錢家的商隊想着有朝一日讓他能獨當一面。
結果這小子不争氣,他竟然私下裏收回扣并且做假賬,這把錢泉興給氣壞了,就把從商隊剔除了。
但錢泉興講人情,尋思着他手腳不幹淨不能讓他混入商隊,就把他安排進了錢家内宅,想試着把他培養成一個苦力主管之類。
他當時跟錢家的苦力混在一起,這是個沒有油水的活,所以錢家不怕他手腳不幹淨——畢竟他當時負責的是挑大糞挑水挑柴這些事,總不能偷水偷柴偷大糞吧?
結果這小子有辦法胡來,他竟然趁着挑大糞的時候偷看人家女人上廁所。
這下子真把錢泉興給惡心到了,直接将他給踹滾蛋了,差點要把他從錢家的族譜裏劃拉下去。
錢偉從此之後隻能當腳力給人幹粗活,賺點錢就拿去喝酒,所以鎮上的人很看不上他。
本來他出身多好,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他能跟錢家有血脈關系,但他不珍惜這層關系,最終把一手好牌打了個稀巴爛!
雲松懶得搭理這種人,斜睨他一眼又繼續喝自己的大碗茶。
見此錢偉急眼了,趕緊對他招手:“真人、真人,看我這裏,我,錢偉,咱之前見過!”
雲松又斜睨他,但是不搭腔,擺明了不待見他的态度。
錢偉說道:“真人,我有我們主家被滅門的線索!”
一聽這話雲松立馬站了起來。
他快步上去問道:“怎麽回事?”
錢偉看着他正要着急的說什麽,但等他走近後卻又不說了,而是笑嘻嘻的說道:
“真人,你是修三清道的,樂善好施,是不是?你能不能賞我幾個錢讓我喝頓酒?我好久沒有喝酒了,饞的慌。”
雲松冷笑道:“怎麽,你想以錢家滅門案的線索換錢去打酒喝?”
錢偉讪笑。
雲松這樣更看不上他了,說道:“被人滅門的是你們錢氏的主家!結果你有線索不趕緊交代反而要換錢喝酒?你可真有出息!”
錢偉歎氣道:“真人,我是有苦難言,老話說的好,不經他人苦,莫勸人向善……”
“滾滾滾,你苦個屁。”雲松忍不住罵道。
錢偉說道:“真人,你給我個大洋吧,一個大洋、一個大洋就成。”
雲松鄙夷的說道:
“你聽好了,錢家的事與貧道無關,貧道不管也沒人能說什麽,而你是錢家的人,你有線索卻不去查這件事反而以此做籌碼換錢喝酒,這可不是人幹的事!”
錢偉嬉皮笑臉的打自己的臉:“您說的對,您教訓的是,我不是個人,我就是個畜生,我下輩子投胎做個畜生,那您能給我一個大洋嗎?”
話到這份上,雲松真服氣了。
這是癞子?
這是個癞王!
他掏出一枚大洋扔過去,說道:“行了,說吧,你知道什麽内情?”
錢偉卻不說,他收起大洋轉身就跑:
“真人,我逗您玩呢,哈哈,這錢就當我借您的,您放心,絕對不會賴了你的賬,我還不上春妮兒還的上,春妮兒欠我人情呢。”
這把雲松給整急眼了。
他一撸袖子準備打人,但被後面傳來的招呼聲打斷了:“真人,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不一起上山?”
王有德急匆匆趕來了。
雲松看到他的身影後心裏抽了一下,他又看向錢偉,但錢偉的身影已經向消失了。
王有德繼續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雲松說道:“哦,沒事,貧道看今天天色不錯,于是便想在這裏喝一碗茶水享受一下陽光。”
王有德笑道:“真人閑雲野鶴呀,真讓人羨慕。”
雲松笑吟吟的看着他道:“你羨慕閑雲野鶴,那便甩開世俗之事,也去做一隻閑雲野鶴便是,别說你沒這個本事。”
聽到這話,王有德臉上的笑容變得苦澀起來。
他看向燦爛的陽光歎了口氣,說道:“我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閑錢,但奈何整個人卻被俗事鎖住,就如同被人用鏈子鎖住的看家鶴,哪能自由自在去飛呢?”
雲松擺擺手道:“老王,咱們之間就不要來虛的了,你那是被俗事鎖住?你那是樂在其中!”
王有德失笑:“真人,你不了解我的出身和我的人際關系,怎麽能下定論呢?”
他回過頭來看向雲松的臉,看的很仔細:“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
“羨慕我什麽?”雲松問道。
王有德說道:“羨慕你太多了,羨慕你的本事,羨慕你的決斷,羨慕你的灑脫,羨慕你的心計!”
雲松皺眉:“這是些什麽話?我怎麽聽不懂?”
他确實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但王有德卻覺得他在藏着掖着。
于是他笑了笑說道:“我自己也不懂,算了,不提這個了,咱們先去說更重要的事,王大帥帶人上山抓旱骨樁了,你怎麽不去幫忙?”
雲松說道:“錢家墳地裏沒有旱骨樁,我去幫什麽忙?”
王有德詫異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們那墳地裏裏沒有旱骨樁?當時那個洞穴你看到了,你師傅都說了裏面很邪門。”
雲松确實不知道墳地裏有沒有旱骨樁,但他覺得沒有。
四目道長本事很厲害,如果錢家祖墳裏真有旱骨樁,他之前就會堅持追下去。
這時候胡金子的身影出現了,他戴着個鬥笠從牆角摸出來,然後擡起鬥笠對雲松擠擠眼。
雲松便打發了王有德離開,繞了一圈從另一條巷子去找胡金子。
他看到胡金子後無奈的說道:“大好的天,你戴着個鬥笠幹什麽?”
胡金子正色道:“你是不是傻?現在王天霸那狗逼派了兵到處巡邏,我不遮掩一下等着被抓嗎?”
雲松歎氣說道:“哥啊,你真是我的傻哥哥!這天你戴個鬥笠不是明擺着告訴别人你有問題嗎?你這樣讓巡邏隊碰上能不被抓嗎?”
胡金子愣了愣,說道:“對啊。”
他趕緊摘掉鬥笠。
雲松問道:“其他人呢?”
胡金子說道:“都藏起來了,對了,我找你有事,大笨象不見了,讓人給抓走了!”
雲松大驚:“怎麽回事?”
之前王天霸抓的是鎮子裏的陌生人,所以胡金子等人都落網了,可是大笨象在鎮子裏很有名氣,他成了漏網之魚。
大笨象一直在給胡金子等人送飯,如今胡金子等人出來了,他怎麽又落網讓人給抓了?
雲松緊接着問道:“是被狗日的王家軍抓了?”
胡金子搖頭說道:“不是,對方抓了他留下了一封信,喏,給你。”
他掏出一個信封遞給雲松:“是窮六子給我的,之前大笨象一直住在窮六子家裏,然後昨夜鎮子裏大亂,他就被人給抓走了。”
雲松罵道:“這狗日的算什麽事啊?老鎮現在怎麽這麽亂?”
一邊罵他一邊打開了信封。
抓大笨象的人顯然是沖着他來的,既然留下了信那事情就有緩和的餘地。
他這麽想着打開信封,然後看到上面四行短促的血字:
大騰山巅,一人前來!等到午夜,遲則殺象!
胡金子湊上來跟着看,罵道:“狗日的什麽東西?還學人寫詩?他有這個文化嗎?”
雲松看着他問道:“誰說他寫詩了?”
胡金子指着四行字說道:“這麽一列一列的字,不是寫詩是什麽?”
雲松無奈道:“你是不是不識字啊?”
胡金子含糊的說道:“以前識過,後來出了一些事,然後就把認識的字都忘記了。”
雲松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話還真說到了點子上……
他不知道胡金子不識字。
他把信紙上的内容說給胡金子聽,胡金子又罵道:“狗日的下通牒就下通牒,把話說的這麽咬牙切齒做什麽?我們會怕他?”
這話說的在理。
對方将留言精縮成十六個字不是想拽文,而是很憤怒,這是咬牙切齒的吐出十六個字來!
雲松尋思了一下會是誰在對付自己呢?
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對手很多,猜不到答案。
他收起信紙說道:“行了,這件事我來解決,你帶人蟄伏在鎮子裏頭……算了,咱們還是一起離開鎮子吧,這次帶上行李和吃的,這老鎮有點不對頭,繼續留下不是好事。”
胡金子贊同的點頭:“我也是這麽感覺的,老鎮要亂!”
王天霸在軍閥之中不是厲害人物,而這年代即使是頂尖的軍閥也帶不出什麽精兵,所以他們雖然守住了進出鎮子的道路,但要離開鎮子并不難。
老鎮四面是山,隻要到了山腳下往山上爬,翻過一片山頭就能離開鎮子。
不過王天霸也不是傻子,他在山上布置了崗哨,如今天寒地凍、草葉枯萎,山上雖然多有樹木,可士兵們隻要仔細值守,那想要越山逃出鎮子也不是容易事。
前提是他們得仔細值守。
天寒地凍的這些大頭兵隻想縮在一起烤火,并不想真的值守。
再說了,越認真越容易發現問題,現在的情況下問題代表着危險,所有要翻山離開老鎮的都不是良民。
大頭兵們明白這道理,才不想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所以雲松等人跑路的很輕松。
他們出于謹慎還選擇了傍晚出鎮,并且讓阿寶和令狐猹去探路,結果白白謹慎了,壓根沒有崗哨真的在抓人。
随着他們穿過一片林子,令狐猹發現了一隊人。
雙方隔着不遠,而且對方陣營裏也有好手,很快也發現了他們。
這樣戒備中的雙方對視一眼,最終明白了是一路人,便默默的收起武器各自繼續去爬山了。
山頭上有個機槍位,胡金子和皮魈一起将裏面的士兵給綁了,然後搶走了架起的機槍和彈藥,還順便扒走了幾套棉軍服。
他們翻過山頭離開,不多會後聽到夜風吹來一陣罵聲:
“奶奶的,什麽人下手這麽快,竟然搶在咱前面把東西摸光了——行了,凱子,别摸了,你在他們褲衩裏摸什麽?不嫌騷的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