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長項是琢磨人,制定整套的規則和各類輔助政策,對于耍陰謀詭計坑人,尤其是即興發揮不太拿手。以前這部分工作是由趙斌和安娜彌補的,現在換成了洪濤,好像有點不太合拍。
“這個月新來的移民有些是不是被分配到最南邊居住了?”洪濤搖了搖頭,沒有強求,換了個話題。
“對,大部分是救贖者成員。那邊有不少低層建築,目前使用的好像是消防隊、博物館和幼兒園。我聽說下一批新移民抵達之後還會被分配過去,大概可以容納五百多戶。”
“那邊你肯定也安排了親信負責管理對吧?能不能湊出十來個可靠的人?”聽到能容納這麽多人口,洪濤的眼睛更亮了。
“沒有太特殊的事情,他們都值得信任。”江洋不清楚這位又要幹什麽,回答得非常模糊。
“去找張地圖……來來來,咱們先研究研究!”但洪濤好像很滿意,不再繼續追問,而是沖着外面的笨豬喊了句,再招呼江洋坐過來共用一張矮桌。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下午四點多,而後幾位新移民首領連同洪濤一起又趕着馬車去了新七區最南端的居民點,鑽進了原本屬于國家博物館的大樓,傍晚時分去附近的涼水河北岸支起烤架,又開始吃晚飯了,載歌載舞的鬧到很晚才散。
這群人吃吃喝喝挺高興,可苦了負責監視的治安隊員和隊長張謙。面對如此反常的舉動,連處長親自下令嚴密監控,他自己在辦公室裏足足坐了一下午,時刻等待彙報。
“……張隊長,你怎麽看?”看完了張謙拿來的監視報告,連春雨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如果按照報告裏的描述,這幾個安全區裏的隐形頭面人物僅僅就是呼朋喚友吃吃喝喝。
可事情怎麽就這麽巧呢,早上剛發布了招募協管隊的公告,中午這群人就聚在了一起,還去南邊的定居點找到剛來不久的新移民。
“我和洪濤在四區、五區都接觸過,他這個人喜歡呼朋喚友大吃大喝,在平安運輸公司的院子裏就舉行過多次類似的宴會,人數更多。
另外據說他從聯盟失蹤之後就去了疆省,在那邊待了十年之久,與這些新移民想來是早就認識的,說不定還有更深的關系。”
張謙絲毫沒有猶豫,爽快的說出了自己的分析結果。聽上去不偏不倚,實際上半點新意都沒有。安全區管理處的檔案記載裏也是這麽寫的,無非是又給歸納總結了一番而已。
面對新任頂頭上司,張謙難道不想在工作上好好表現一番,争取再上一層樓,成爲新安全區将來的治安大隊大隊長嗎?
想,誰都想升官,尤其是新安全區的大隊長一職目前空缺,正應該是努力表現、加緊活動的好機會。但張謙忍住了,打算先看一段時間之後再做決定。
讓他如此謹慎的原因就是眼前這位陌生的新上司,早在新六區開建的時候,新安全區的歸屬問題就一直是城南管理處中高層的熱門話題。
到了新六區建成、新七區加緊施工,兩個新安全區将獨立設置管理處的消息就已經不是秘密了。面對這麽大一塊肥肉,有機會染指的人無不歡欣鼓舞,暗自奔走活動。
張謙當然屬于冷眼旁觀的,他的資曆、人脈都不足以支撐起管理處處長的頭銜,隻能靜靜看着别人爲了這個位子明争暗鬥。
最好的結果就是由現任城南安全區管理處副處長調任,他這個新任新六區治安隊中隊長在老上級手下繼續工作,受到的重視肯定會更高些,關系也更好處。
但讓誰也沒想到的是,排在頭幾位的候選者最終一個也沒如願以償,反倒是讓一個從長安調過來的礦場主任給撿了大便宜。
那麽這位礦場主任是什麽來頭,背後又有哪位大人物撐腰,才能在如此激烈的競争中拔得頭籌的呢?幾位失意者馬上就利用關系展開了暗中調查,可是結果又讓他們陷入了苦思。
連春雨沒有任何顯赫的背景,更不是誰的親信,提名由他來擔任新安全區管理處處長的是能源部部長武建章,理由嘛,說是連續兩年獲得能源部貢獻獎,工作能力突出且善于面對複雜情況。
“放他娘的屁!如果這算理由,我的車夫也夠格!”城南安全區管理處副處長在聽說這個答案時,當着一食堂的工作人員就把餐盤給摔在了地上。
他是百分百不相信這個說法的,不光他,幾乎有點腦子的基層工作人員都不會相信。如果盯着勞改犯挖礦也算工作能力的話,那在礦場站崗的聯盟士兵豈不是個個都是治世能臣了。
可目前能打聽到的具體細節也隻有這麽多,在武部長的大力推薦下,改革派的其他幾位政府大佬也都點了頭,即便秘書長辦公室還有别的人選也不得不做出讓步,這就是政治。
至此爲止,大家認爲連春雨肯定是抱上了武部長的粗腿,同時正趕上大派系之間進行的平衡調整,陰差陽錯的走了狗屎運。沒辦法,在派系鬥争中,中下層官員的任免有時候就是這樣說不出道理,完全屬于機緣巧合。
張謙剛開始也是這麽認爲的,心中雖然也有諸多不滿,卻已經早就麻木了。新上司也有新上司的好,尤其是從外地調任的,身邊肯定不能帶太多親信,對于手下的工作人員來講機會自然就多了。
可是當他到新七區赴任的第二天見到了新任上司,又看到圍攏在其身邊的三四個人之後,原本的想法立馬就一掃而空,轉而開始有點擔心自己的未來了。
這幾個人年歲都不太大,稍微查一查履曆就不難發現,基本都來自能源部,也全是近期從各地礦場、林場、油田調任回來的基層幹部。
新安全區、新移民、新管理處處長、新的班底、新的環境,唯獨自己這個治安隊長是老的……如此奇特的組合讓張謙非常看不懂,完全收起了其他心思。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就是他給自己制定的工作指導思想。
“僅僅就是喝酒聚會嗎,治安隊有沒有比較具體的計劃,比如趁他們聚會時來一次突擊檢查,随便找個理由先把人抓回來,肯定會審出些有用的消息。”
連春雨對這番分析顯然不滿意,但目前手裏能用的人不多,很多想法必須要依靠治安隊才能得以執行,對這位中隊長的态度不能太惡劣,要以開導、拉攏爲主,敲打爲輔。
“報告,我也是臨時調任到新七區的,對這個區的具體情況還不是很清楚,暫時沒有拟定計劃。如果您已經有了具體指示,治安隊保證完成任務!”
找借口抓人回來審問确實不難,也算是治安隊常用的一種工作手段。但張謙聽到這個暗示之後,臉上沒有任何太意外的表情,心裏已經開罵了。
這他娘的是要讓老子和兄弟們給你當炮灰去前面蹚雷,試探新安全區流民們的底線。如果人抓了、事情也沒鬧大,那就算立下了規矩,以後全照此辦理。
要是引起了反響,不太好收場,把責任往治安隊頭上一推,說不定還能落得個不官官相護的好名聲,反正抓人的、審訊的,都是治安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