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從西北和東南方向大範圍包抄的喪屍集群主力則突然間停止了移動,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連那些活躍異常,身後跟着若幹藍魔鬼的活屍犬也全都成了無頭蒼蠅,除了時不時發出凄厲的嚎叫,隻剩下不停的轉來轉去。
絕大部分官兵并不知道原因,隻道是剛剛的炮擊準确消滅了活屍,讓喪屍集群失去了有效指揮。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繼續突破最後幾百米包圍圈,接上被包圍的張副參謀長等人趕緊向預定區域轉移。
“張參謀長、張參謀長!剛剛是怎麽回事兒啊?”
沒有了活屍的控制,包圍小區的喪屍群很快就被步戰車引到到了更南邊,在兩座樓裏困守了好幾天的車夫和士兵們總算能離開了。張柯剛剛邁出樓門,迎面就看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爲首的正是忠南樂。
“你們幹什麽?還有沒有點規矩了!現在是突圍時間,還不趕緊套上車馬,非得等其它活屍再過來嗎!”
莊排長見狀趕緊跑了幾步,來到車夫和副參謀長之間大聲呵斥着。做爲底層指揮員,他對車夫們的表現非常滿意,甚至可以說是這些車夫救了大家。
在被喪屍圍困時,可以忽略級别和階層并肩戰鬥。但現在已經獲救了,他怕這些不太懂規矩的車夫真以爲可以和副參謀長平起平坐随意吆喝。
沒看站在旁邊的幾名空勤團士兵已經端起了槍,他們可不會管誰是誰,如果有人敢上前阻撓副參謀長離開,真敢開槍。
“莊排長,不用緊張,讓你的人去幫忙收拾車馬,集合起來一起撤,一個人、一輛馬車也不能丢下!”
張柯上前一步把莊排長拽了回來,向他下達了撤退命令。隻是這個命令聽上去有點湖塗,怎麽能讓正規軍掩護運輸隊一起走呢,那樣誰都走不快。
“參謀長,指揮部的命令是讓您……”但面對級别高出這麽多的聯盟參謀部副參謀長,他這個小小的排長又不能多嘴指手畫腳,好在負責警衛的空勤團班長也覺得這麽做不太保險,出面替他提出了意見。
“屁話,要是沒有他們你我早就變成喪屍了,人都沒了指揮部的命令有個屁用!記住,你我首先是個人然後才有職務和級别的區分。危險的時候一起戰鬥,危險解除了拍拍屁股跑在第一個,下次再遇到危險看誰還救你!
把我的話轉告你們裴團長,有機會我也會找她親自談談。軍隊的思想教育不能隻停留在保護權勢上,那樣的話成什麽了?是誰的看家狗嗎!”
沒想到半句話就讓張柯瞬間暴怒起來,用手指點着現場的所有軍官和士兵發出了靈魂拷問。見到沒人敢回應,才覺得很沒意思,又把頭轉了過來。
“忠南樂,你是洪……你是周大福的朋友對吧?”
“報、報告參謀長……周主管是公司的領導,是我們的……”笨豬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胖乎乎、文靜靜、總是把微笑挂在臉上的大官發火,立馬就意識到自己和人家相距十萬八千裏,有些話最好還是别亂說。
“你不用替他隐瞞,這幾天我們倆已經聊過了,他是誰我很清楚。不過你們、包括你們可能還不清楚,現在我就要告訴大家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兒,而他又做了什麽事兒。
這次被圍,實際上是指揮失誤,緻使整個團陷入了活屍布設的陷阱。但責任不全在8團,大部分在于參謀部的情報工作不全面、高層的急功近利,還有對喪屍整體了解的缺失。
剛剛發生的事情想必大多數人都看到了,救援行動從一開始又落入了活屍的掌控之中。它們利用我們的慣性思維和習慣方式把救援部隊一步步引到了包圍圈裏,如果不是恰好消滅了活屍後果不堪設想。
周大福,平安運輸公司的後勤主管。就是他,爲了消滅活屍,孤身一個人潛入了喪屍群,找到了活屍并把其擊斃!”
自打收到了林娜的警告,張柯也意識到此時此刻與牛大富翻臉不光毫無用處,還很可能讓自己和這些懵懵懂懂的士兵、車夫一起陷入絕境。
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洪爺爺在如此密集的大口徑燃燒彈洗地前提下,存活的幾率已經非常小了。如果自己再出現不測,事後可能就真的沒人能去報仇了。畢竟親眼見到洪濤還活着且有一定話語權的,目前隻有自己一個人。
先吃個啞巴虧,日後慢慢再找牛大富算賬,這點城府和忍耐力張柯還是有的。但他不想再偷偷摸摸把這件事掩蓋下去了,如果說以前是爲了洪爺爺的安全考量,不适合太早公開,那現在反倒沒了顧忌。
“……”聽到如此詭異的解釋,不光車夫,連同8團帶空勤團的官兵全蒙了。大家面面相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孫悟空!
一個人潛入喪屍群抓活屍!拜托,編故事好歹也用點心,咱們文化水平是不太高,但也不能全當傻逼對待,多少也得有點邏輯吧!
“我知道,大家不相信有人能進入喪屍群還毫發無損,但我确實親眼所見,有一個人能被喪屍抓傷之後毫無變化。
那時候我還小,不太懂喪屍病毒的特性,隻道是和普通病毒一般,有些人免疫力強悍。後來長大了,懂的東西多了,可惜那個人也死了。
但就在幾天前,我又在這裏親眼見到了他,并且和他聊了好幾天。忠南樂,不用皺眉,你猜對了,就是周大福。不過這不是他的真名,在我小時候,他叫洪濤!
可能有人聽說過這個名字,沒錯,他就是東亞聯盟的奠基者,聯盟的第一任理事長、秘書長和武裝部長。在今天的聯盟高層裏,應該還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是他當年從喪屍堆裏親手救出來的,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他有免疫喪屍病毒的能力,當年就是因爲這件事才不得不假裝飛機失事逃離了聯盟。爲什麽要逃,大家可能有明白的,也可能有不明白的。
實際上以前我也不太明白,或者說不太理解。難道說具備免疫喪屍病毒的能力,時不時抽管血交給科研部門把治療藥物、甚至疫苗研究出來不好嗎?
但今天我徹底明白了他當年爲什麽要選擇逃跑,不是自私自利,也不是想看着别人倒黴自己偷偷樂,而是怕被當做異類,怕成爲某些人争權奪利的棋子。
就在剛才,炮擊徹底摧毀了一片小區,而他最後一次和我通話的地點正好在那個小區裏。通話内容隻有一個,他發現了活屍的蹤迹,并說用不了十分鍾就能把活屍弄死。
可惜有人不想給他十分鍾,有人不想看到他活着回到聯盟。原因很多我就不詳細講述了,不過大家從今天起就要懂得一件事,目前的聯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切爲了幸存者考慮的集體了。
它變了,變成了少部分人權力博弈的舞台,更多的幸存者都成了舞台上的布景和道具。隻要有任何人阻擋了這個遊戲運行,甚至剛試圖阻擋,都會被無情的消滅。哪怕曾經是救命恩人,或者一起戰鬥過的夥伴。
我雖然也是聯盟高層的一員,經曆過從無到有、從有到大的每一個瞬間和每一次輝煌,卻不想繼續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遊戲了,更不願意看到大家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聯盟,變成某些人可以任意擺布的工具。
最麻煩的是,現在人類最大的威脅不光沒有消除,還愈演愈烈了。活屍能控制變異的野狗充當軍官指揮喪屍群,這難道不可怕嗎?不該引起最高的警惕嗎?
目前真正被人類幸存者控制的區域遠遠沒有喪屍多,幸存者的數量和喪屍比起來更是不值一提,天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活屍,多少變異過的野狗。
再進一步想想,今天是野狗變異了,明天呢?很可能是野豬、野兔、野狼、甚至老鼠。事實上我們還沒脫離危險,卻親手把有可能帶領我們找到生路的人殺掉了。
這太悲哀了,也太令人失望了!如果有可能我會去尋找他的蹤迹,哪怕隻是一具屍體。但這件事光靠我個人是完不成的,需要大家的協助。不要再讓他死一次了,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是我們所有人的生路!”
看着笨豬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張柯幹脆把被細雨弄花的眼鏡摘了下來,緊走幾步登上一輛最近的車廂,開始了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公開脫稿演講,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有些話是他在幾分鍾之前才想明白的,也一起吐了出來。這麽多年了,說假話的時候遠比說真話多的多,也确實因此獲得了很多福利。但此時此刻,他不想再裝傻充愣替聯盟掩蓋那些龌龊了,同時也想看看說真話到底能不能獲得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