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我知道他是誰!”洪濤擺了擺手,不想再聽一遍王簡的介紹。
說起來之所以暴露,多一半要怪那個死心眼的家夥,真是咬住了就不撒嘴。自己如果早知道他是這種性格,行動的時候肯定還會更小心,避免留下過多痕迹。
“具體細節我也不太清楚,大部分工作都是王簡和周部長做的。她們好像通過地鐵隧道找到了您的老巢,還抓到了您的同夥。一旦到了内務部裏沒人能守口如瓶的,我也是剛接到周部長的電報,基本确定了周大福就是您。”
張柯撓了撓頭,這次的歪打正着有點過于歪了,讓他自己也很難完全靠推理還原出整件事的脈絡,又不能在電報裏長篇累牍的聊,隻好挑重點說。
“别難爲胡楊他們,我的脾氣你應該知道,好好聊大家還是朋友,誰要是想脅迫就當不認識吧!”得,洪濤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自己暴露了無所謂,反正周媛早就知道真相,超過一個人的事情就不算秘密,早晚會露餡的。但把胡楊他們牽扯進去跟着一起受罪,完全沒必要。
“您放心,周部長不光不會爲難他們,說不定還會善待。這些年,她……”面對赤果果的威脅張柯也沒害怕,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周媛不會那麽傻。
“打住,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少摻合。她和你說沒說打算怎麽面對我這個死而複生的前領導人?你自己又是什麽想法?”
雖然對面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可在洪濤的潛意識裏張柯還是那個給把沒子彈的槍玩,就樂得屁颠屁颠的小孩子。和小孩子聊男女之間的複雜感情問題,很不合适。
“周部長和林部長好像有了解救咱們的辦法,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中午之前就應該能抵達明港機場了。她們怎麽想的我不知道,就我個人而言還是想由您掌管聯盟的發展方向。
不是說初秋阿姨不好,她爲聯盟選擇的道路也被很多人接受了,确實也在短時間内提高了聯盟的競争力,但我總覺得和以前沒什麽不同。
既然舊世界毀掉了,所有束縛都消失了,何苦再倒退回去呢。有些原本不能做的事情,正好應該現在去嘗試一下,哪怕失敗了也不會造成太大後果。”
面對兒時偶像的詢問,張柯就不再說一半留一半了,把這些年内心所想和盤托出。雖然不是長篇大論,立場卻很清楚,他站在了初秋的對立面。
“你覺得我還活着的消息還回去,初秋會乖乖把權力交還給我嗎?”按說身份剛剛暴露就能收獲一位聯盟高層的支持應該是件好事,可洪濤沒有一點喜悅,面色反而更沉重了。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初秋阿姨了,恐怕您見到之後會比我的感觸還深。實際上就算她願意交權,也不會得到理事會的允許,這套東西可是您建立的,應該比我理解的深刻。”
張柯略微思索了下就給出了比較明确的答桉,其實他不用思考也能馬上得出同樣的結論,隻是不想讓洪濤覺得自己太處心積慮。
“哦,那這麽講的話,我想拿到權力,就隻能走武裝政變一條路了。也不是不成,咱們先算筆賬,和你有同樣想法的、手裏真正握有實權的,在聯盟中高層裏有多少個?不用說得太具體,有個大概比例就成。”
“……中間派算不算?”聽到這個問題,張柯也收起了胖臉上的賤笑,習慣性的拿下眼鏡擦了擦,借機整理好思緒,還是沒直接回答。這件事太大,很可能會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引發聯盟分裂,必須想清楚、問明白。
“不算,中間派也叫牆頭草,是标準的機會主義者。他們不會投資任何一個風險過大的項目,甯可收益小也得保證本金安全。”
洪濤搖了搖頭,低頭找了塊方磚坐下。這個話題一句兩句肯定聊不清楚,那就慢慢聊吧,時間有的是,至少在明天中午之前不會有什麽變化。
“……政府這邊,藍秘書長恐怕不會完全支持您,他心裏有一套東西,雖然表面上很溫和,實際上非常固執,至少不會同意您采取過于激烈的方式奪權。
周部長肯定會支持您,但外交部在聯盟内部的能量不大。林部長表面上是中間派,骨子裏對權力看得很重。如果可以不損害她的利益,應該能說服。
至于說其他人……孫爺爺五年前騎馬摔傷了腰卧床不起,老頭不願意整天躺在床上等死,用配槍自殺了。劉全有和周金蘭在初秋阿姨接替理事長職務時不太配合,雙雙被趕下台,目前在理事會裏養老。
李想和遊易倒是身居高位,一個機械部部長一個能源部副部長。但他們不太過問政治鬥争,又有了家庭和孩子,始終站在理事長一邊,恐怕也不希望改變太大。
舒老太太4年前無疾而終,水南琴和褚婷掌管着文教部。她們有非常大的可能會歡迎您回歸,可文教部除了幾所學校之外确實影響力不大。
胡然的醫療衛生部怕是要緊跟理事長了,這些年在初秋阿姨的大力支持下醫療衛生部算是發展最快的,也是成績最突出的部門,從上到下都把理事長視爲知己。
交通運輸部宋長生也是理事長提拔的,哦對,我忘了您還有個潛在的支持者,後勤部的呂葉江南。他一直都支持您的主張,處處和理事長唱反調,和周媛号稱是保皇派的兩大支柱。
另外後勤部雖然經過了兩次整改,把交通運輸和軍隊後勤兩大塊切了出去,目前而言依舊是聯盟最大也最重要的部門。
至于說農業部和機械部,這兩個部門的領導都是新人,原則上還是站在初秋阿姨一邊的,怕是不太容易在短時間内轉變立場。
軍方的内部比較複雜,海軍和空軍的很多軍官都是外籍,其中多一半都是您親自開着飛機、駕着輪船救回來的,肯定會支持您回歸,也包括空勤團的裴團長。
陸軍方面嘛……焦部長實際上是最大的中間派,但他大概率不會主動反對您。張濤這個人很難理喻,而他又一直負責新兵訓練和預備役工作,在陸軍的青年軍官裏聲望挺高,是個非常大的變數。
第一旅旅長牛大富是您的熟人,可能也是最不喜歡您的一位。他的一隻眼被您炸瞎了,親弟弟又是跟着您出征死的。抛開私仇不談,光是對很多問題的認知,就不太可能支持您。
他平時作戰很勇勐,是唯一一個到了團長級别還堅持戰鬥在第一線的軍官。但他在抓權力、貪圖享樂方面也是出了名的。如果不是因爲戰功顯着還有老資格,又是當初平難軍的人,說不定早就被林娜阿姨給拿下了呢。
光是在娶妻問題上,當初就在聯盟内部鬧得沸沸揚揚。這家夥非要娶一個比他小了快20歲的俄羅斯姑娘,可在内務部的調查中這個姑娘又沒有确切的來曆和證明人。
按照保密規定,聯盟高層是不能和沒通過政審的人組成家庭的。最終還是理事長和秘書長出面說情,林娜阿姨才勉強讓步。
第二旅旅長于震您更熟,這家夥倒是規規矩矩,可越規矩的人對您反倒越不利,您有時候辦事确實有點天馬行空、不走尋常路。
第三旅旅長王英安,就是咱們從郵電大學裏救出來的廚師。這個人怎麽講呢,能力有,可心計太重,專愛走上層路線,我估計也不會喜歡您那套主張的。
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了,局長、團長以下的具體情況更複雜,光是記人名、劃派别就得一整天。您如果想了解,我可以單獨寫一份東西。”
見到洪濤不着急,張柯索性也盤腿坐在了樓頂的通風口上,掰着手指頭開始計算有可能站在洪濤這邊的軍政實力。
還算比較客觀,既沒把困難誇大也沒盲目樂觀,還比較有節制,沒從連長科長開始講,隻挑了最主要、最有代表性的幾個部門。
“……不太樂觀啊!你覺得這些人爲什麽會站在我的對立面?”洪濤一邊聽一邊算一邊感到欣慰,隻是沒在臉上表露出來,不想給張柯錯覺。
離開了十年,離開的還不是很體面,居然還能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實權高層願意放棄手中的權力和利益站到自己一邊,爲了看上去很虛幻的理想重新奮鬥,真的不容易了。
數量少嗎?洪濤覺得一點都不少,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預估。假如十個人裏能有兩個人成爲知己,那這個人的一生會非常富足、非常精彩、非常非常成功!
當然了,最終結果恐怕還要打個不算小的折扣,這些人也不見得都是因爲理想才選擇站隊的。有的人可能是因爲争權奪利處于下風,看不到翻盤的可能,索性借機掀桌子。有的人可能是因爲個人感情,認人不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