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想逃跑,連馬匹都不用,溜達着就出去了,運氣好的話還能順路找個藍魔鬼讓它背着走。折騰這麽半天,不就是爲了讓你們能多跑出去幾個嘛。
現在可好,白忙活了!再好的交情也不能拿小命換,人隻有一條命,也隻有一次機會,活着比啥都強!可惜晚了,此時再把他們轟走,出去就得被藍魔鬼咬。這群家夥正在樓區東側和北側遊蕩,估計是得到了活屍狗的指點。
“周哥,小馬和老魏是你兄弟,也是我們的兄弟。要是沒有公司撐腰,我們還給姓孫的當苦力呢,一輩子也直不起腰來,更别提出來發财。
做人不能光圖自己舒服,總得講點良心。這趟出來本來就是自願報名,胡經理也講得清楚,肯定有危險。既然趕上了,那誰也不能怪,富貴有命生死在天。
兄弟要去玩命,如果我們假裝看不見扭頭跑了,就算活下來也沒臉見人。按說我們的命早就該沒,老天爺給臉,多活了幾年,全是白賺的,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麽可埋怨的!”
不等小馬和懶狗開口,從兩人中間擠過來一個大光頭先聽不下去了,來了頓人在江湖飄,早晚要挨刀的慷慨之詞。
“好啊你沈萬三,忘了佟掌櫃出來之前是怎麽叮囑的嗎,剛子現在手底下缺人,你不說去幫忙,反倒跑到這裏來充大掰蒜,要是剛子沒回去,你就有臉見人啦!”
這位洪濤也認識,利民車隊的三把手。隻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大胡子剃了,連同頭發也剃了,跟在後面上樓一時間還真沒認出來。
“如果我不來剛哥就得親自來!他說了,讓我豁出命去也得把您救出來。平安公司可以沒有我沈萬三,但不能缺了周哥您……再說了,去年要不是您手下留情,一顆手榴彈我也就差不多死透了,于情于理都該來!”
别看沈萬三平時總是露着胸大肌、邁着螃蟹步,以肌肉見長,真到關鍵時刻,那股子天老大我老二的楞勁兒犯了,嘴皮子也挺利落,這番話說得風雨不透,很是豪邁。
“……得得得,既然來了我也沒本事再把你送回去。這樣,你跟着老魏去一樓,帶人守住樓道門。記住啊,節省子彈,多動動腦子,别憑着性子傻幹。
另外也和下面的兄弟多聊聊,你不怕、我不怕,他們不一定都不怕。這時候想活命,唯一的機會就是大家擰成一股繩死扛,多扛一分鍾就多一份希望,千萬不能内部先亂套!”
古人是咋說的來着,甯可明白人吵架,不和糊塗人聊天。做爲人,做爲朋友,沈萬三是百分百合格,隻要讓他看順眼了真肯豁出命去維護。但做爲合作夥伴他就屬于糊塗人了,腦子裏隻有情誼缺少理性和變通,不能獨當一面。
不過凡事兒都有兩面,這種人最适合鼓動士氣,讓他那套仗義說辭一扇呼,說不定就能激起心中的血性。人這個玩意本來就是感性動物,隻要讓腦子熱起來,真能暫時忘掉生死。
隻是這個活兒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幹,熱血太上頭也容易出纰漏。懶狗生性沉悶,又是個好獵人,屬于表面上看着很穩重,骨子裏異常兇狠的性格。這兩人搭配起來,應該能起到互補的作用。
“小馬,你也别閑着,樓頂上有我們兩個神槍手就夠了。你帶個人去一樓和二樓的房間裏巡視巡視,多留意窗戶,看看防盜網有沒有松動的。如果有馬上找東西堵上,千萬不能讓喪屍鑽進來!”
除了懶狗和沈萬三,洪濤還給小馬安排了點差事。這家夥槍法和自己一樣爛,但近身拼命很猛,讓他去下面給正面防守拾遺補漏,當個機動預備隊比較合适。
“噓……仔細聽……手榴彈?”來得快去的也快,五個人領了任務紛紛下樓,正趴在邊沿尋找活屍狗的笨豬突然說話了。
“不是手榴彈……應該是迫擊炮,主力團的重火力連開火了!”洪濤也側耳聽了聽,确實有動靜,一陣陣低沉的爆炸聲從西邊傳來。
但手榴彈肯定沒這麽大動靜,那就隻能是炮彈了。張柯率領的2營隻有一輛步戰車和三挺重機槍,沒有裝備火炮。倒是楊明率領的8團主力有個重火力連,配備了迫擊炮,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對。
“看來這次的活屍不止一隻,也不是偶然相遇,咱們怕是掉進人家的陷阱裏了!幾年不見呐,我是又老了十歲,它們反倒變得更聰明了,真他媽愁人!”
洪濤本不想在這種時候說喪氣話,可真不能睜着眼說瞎話。好在這裏隻有笨豬和一名負責搬運彈藥的車夫,說了也就說了,談不上打擊士氣。
“鼠哥,您見過喪屍潮是啥樣嗎?”笨豬舔了舔嘴唇,這尼瑪真是越渴越吃鹽,本來還指望楊團長能帶大部隊殺過來,救民于水火呢。
聽大俠的意思,好像那邊比這邊還嚴重。問題是疆省沒發生過大規模喪屍潮,這位是從何得出的結論呢,還言辭鑿鑿。
“自打喪屍病毒爆發,這個世界上有文字記錄最大的一次喪屍潮發生在22年的京城……兄弟,不是哥哥吹,我不知道是有幸還是不幸,當時正好在場。
上百萬喪屍在幾十隻活屍的指揮下,從黃河南岸向北席卷了小一個月,滾雪團般的壯大規模。從飛機上往下看,滿眼除了密密麻麻的喪屍啥都沒有,和飛在大海上一樣。
就咱們現在住的地方,當年是戰鬥最激烈的區域,光是開着卡車裝着紮藥沖進喪屍群堵缺口的人,兩隻手就數不過來。
真是殺得天昏地暗,槍管、炮管大紅了換新的、打紅了換新的,十個人壓子彈不夠一挺重機槍發射,子彈殼能把腳面埋住!
不管火力都密集,防線還是在一步步後退。也就是當年飛機多、彈藥充足,活屍還不是太聰明。否則啊,還有屁的東亞聯盟,早就變成白地了!”
俗話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洪濤已經對突圍不抱太大希望了,這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大概率全得被咬死,包括自己。和死人說幾句實話,顯然不該有太多警惕性,整天編瞎話騙人玩也确實不太舒服。
“……我就說嘛,您肯定不是疆省人,胡哥他們還不信。我特意問過幾位老車夫,他們有的已經在京城待了近十年,也沒您對道路這麽熟悉,不用看地圖,随便說個地方馬上就知道位置。
讓我猜猜啊……您不會是和這裏的大官鬧翻了才跑到疆省去的吧?這一路上總是躲着那位副參謀長,是不是認識他?”
此話一出,笨豬直接放下槍坐了起來,用手狠狠拍了腦門幾下,好像是終于想通了某個問題,連活屍狗都不找了,擺出一副深聊的架勢,眼睛裏滿滿的全是八卦之火。
“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很難相處,爲啥走到哪兒都是不安定份子呢?實話實說,我不生氣,想生氣估計也沒機會了。”
洪濤沒有回答問題,也沒否認,而是把談話的主動權拿了回來。真不是刻意的,久而久之已經成了習慣,你問我答是不可能的,搶奪主動權的意識已經深深刻進了骨頭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