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正好和洪濤認識……你可能不知道,他在疆省平時是以什麽身份露面的。是個牧民,穿着髒兮兮的羊皮襖,滿身羊油味道,一嘴半生不熟的漢語,别提多像了。如果我和他當街擦肩走過,肯定認不出來。”
對于這個指控周媛必須要幫洪濤澄清,倒不是顧忌名聲,而是要證明自己看中的男人不能有品質上的大缺陷。可是說着說着又進入了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節奏,裝孫子騙人都成了值得稱贊的大優點。
“好吧,我承認,他現在是劫富濟貧的大俠,是充滿愛心的救世主,是促成救贖者合并的大功臣……你滿意了吧!
可是他的人呢?難道他還要當做好事不留名的馬峰,拍拍屁股又跑了?這次他準備跑去什麽地方,印度還是歐洲?”
林娜已經有點惡心了,一個年過四十的老女人,動不動就擺出少女含春的樣子,不光不會有任何美感,反倒透着一股股凄涼。
“我覺得他還在疆省,而且就在孫大成身邊。孫大成不是那麽容易被說服的人,之所以這麽聽話很大可能是不得不聽,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
實際上這才是周媛想要表達的唯一内容,前面全是鋪墊。她這次去疆省始終堅持每天定時打開秘密頻道,電池沒少浪費,但始終沒接收到洪濤的呼叫。
現在她的心裏也些慌,總是擔心洪濤真死了。不怕喪屍病毒,不見得就不得别的病,光是傷口感染就可能要了任何人的命。
和林娜講這些,就是想讓這位同樣聰明的女人幫忙想一想洪濤有可能的去處,無論準不準,好歹算個心理安慰。人這個玩意不管多理智,隻要對一件事過于執着了,難免就會鑽牛角尖。
“你是想讓我留意新移民的身份,幫你把她找出來?”
林娜也大概聽明白了,合算繞了這麽大圈子,還是春心蕩漾,忍不了長期得不到心上人消息的煎熬,不得不向自己求助了。
外交部的特工能力再強也隻能對外起作用,一旦移民進入聯盟控制區就歸内務部管了。周媛是怕洪濤跟着移民悄悄返回京城,一旦融入到京津兩地的十幾萬流民中就真等于大海撈針了。
“不是幫我,是幫大家。我帶回來的那頭熊阿裏克謝他們研究的怎麽樣了?這半年多以來疆省又出現了動物襲擊人變成喪屍的案例,雖然都沒找到動物,但這種趨勢應該已經有了。
和未來的發展路線相比,怎麽對付這種新的變異病毒才是重點。兩派積怨已久,缺乏足夠的信任,即便這件事是真的也會被當做一種鬥争手段。
隻有先把他找回來才有可能彌合原本的裂痕,再次把所有人團結在一起,先渡過這個難關再說。但我一個人獨木難支,需要你和更多人的幫助。”
可能是嫌林娜腦子裏想的事情太少了,日子過得太輕松了,除了洪濤這個大麻煩之外周媛又抛出了個更大的麻煩,關于動物感染喪屍病毒的現實。
“……你的腦子是想男人想瘋了吧!讓他回來?還彌合裂痕……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如果他回來了,第一個被免職的就是我和焦樵!
好吧,我們倆這些年是犯過錯,對有些事睜隻眼閉隻眼了,免職活該,也認命。可你想過沒有,其他人同樣願意認命嗎?理事會的人怎麽想?軍隊的人怎麽想?
十年了,姐姐,他已經離開十年了!現在各部門的中堅力量有百分之八十都沒見過他,還有至少一半的人并不認同他的管理方式。
你突然把他找回來,能不能團結我不清楚,馬上來個兵戎相見我敢肯定。到時候就算你們勝利了那也是慘勝,爲了你們兩個人的理想犧牲這麽多人,合适嗎?”
可惜周媛給出的理由非但沒能讓林娜認可,還徹底激怒了這個女人,她又把周媛的頭發抓在手裏還不停前後拉扯。
比腦子和嘴皮子,林娜占不到任何便宜,但比武力值必須能碾壓這個女特務頭子。畢竟在軍事訓練科目上,林娜從來不偷奸耍滑,家裏還有個免費陪練和沙袋。
“焦樵也是這麽想的?如果他真回來了你們難道還要殺人滅口?”周媛知道動武沒勝算,幹脆就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身體不掙紮了,但嘴裏還在不依不饒。
“狐狸精、害人精……初秋說的沒錯,你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面對這麽塊大号滾刀肉,林娜除了咒罵之外也沒什麽好辦法。打人要是能解決問題,理事會和政府裏早就都讓特種兵當家了。兩位女部長在湖邊撒潑打架,顯然也不符合身份。
可是在洪濤是不是該回來的問題上,她心裏确實沒有答案,甚至連想都不願意去想。主要是想了也得不出合理的結論,沒有答案卻必須回答的問題往往容易讓人發怒。
“我隻是想解決問題,最關鍵的問題。你難道不覺得動物感染喪屍病毒,要比誰掌權更關鍵嗎?如果連活着都成爲奢望,誰當秘書長誰當流民又有什麽區别呢。
仔細想想吧,十一年前咱們是什麽狀況。就算他是救援隊的首領,照樣要去幹活,還得多幹,一口也不能比别人多吃,你願意再回到那個時候嗎?”
在說服别人的時候,周媛和洪濤也有相像的地方,總是能抓到問題的本質,從而忽略其它。當然了,這麽做有理想主義的嫌疑,不是誰都能接受的。
“……阿裏克謝領導的小組用你帶回來的血樣研究出一種更高效、更長期的新疫苗,保守估計有效期能達到一年以上。
目前這種藥還在臨床實驗階段,暫時沒發現太嚴重的副作用。但在喪屍病毒變異方面,他們還沒找到合理的解釋……
況且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世界各地都沒有明确的案例,僅靠從疆省帶回來的一頭死熊和幾個傳言,就如此興師動衆,不僅我不同意,其他人同樣不會同意的。”
深呼吸了幾口,努力把胸中的怒氣平複下去,林娜松開了周媛的頭發,還替她理了理被抓亂的部分,這才開始進行理性的分析。
她不是不相信周媛的說法,也知道做爲聯盟部長不會信口雌黃,在這個問題上欺騙大家。但每個人對問題的看法都不相同,動物喪屍病該不該被重視,用不用馬上提到最高等級,兩個人的觀點明顯是對立的。
“他說的一點沒錯,大部分人都是短視的,總喜歡盯着腳前面的利益,不願意擡頭看看路……那隻熊是他親手殺死的,就在穿越天山的路上,爲此還失去了一名夥伴。
他冒着生命危險和我見面不是想叙舊,更不是要睡我這個半老徐娘!想要女人,當地有大把比咱倆漂亮、年輕的姑娘可以挑選。
他就是想讓我把熊的屍體帶回來,順便還有他的血樣,讓我們找出原因,最好還能有應對的辦法。如果沒有,那麽恭喜大家,可以洗洗睡了,這是他的原話。
你也熟悉他的爲人,如果不是必要,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吹牛的!當年他費盡千辛萬苦,從各處要人,甚至冒險開飛機在沒有導航的情況下去南方接人,你們不理解。
現在呢?如果不是那些醫療設備和人才儲備,抗生素、特效藥都是做夢。仔細想想吧,他這次說的有沒有可能也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