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第四天,萬衆矚目的聯盟創始人回歸一事終于有了動靜。這次平安運輸公司走在了聯盟政府前面,在三環娛樂城舉行的股東大會上做出一項很有前瞻性的決定,接受公司後勤主管周大福的辭呈!
第二天,原則上已經不屬于平安運輸公司員工的洪濤,和死黨忠南樂、沈萬三主動搬出了小樓,駕着一輛馬車,帶着數量不多的行禮,迎着凄風慘雨鑽進了還未完工的新七區。
這輛馬車和位于新七區的一座房屋就是公司給的補償,應該也算是他們三個唯一的财産和落腳點。直到此時,大部分車夫才知道公司的決定,在錯愕和恍然大悟間,隻有十幾名車夫自發到院門口相送,不至于讓場面太難看。
在就在洪濤一行人離開小樓之後不久,院門口發生了一場小騷亂。忠義運輸公司的孫甯突然登門拜訪,聽說此事之後指着胡楊、王剛等人破口大罵,把他們說成了見風使舵、唯利是圖、忘恩負義的小人。
如果不是有内務部便衣和治安隊在場,雙方恐怕就要有一場血拼了。就算沒有當場打起來,兩家原本就沒解開的仇恨肯定又加深了一層。
孫甯當衆宣布,以後平安運輸公司的車輛隻要出現在城東地區就别想輕松回來。雖然這兩家新老運輸公司之間的矛盾早就盡人皆知,但明着撕破臉這還是頭一次。
“識時務者爲俊傑,胡經理、王經理,二位進步很大嘛,祝生意興隆!”看着孫甯一夥人的馬車逐漸遠去,張謙轉回頭沖着胡楊和王剛說了句聽着很别扭,但又啥毛病都沒有的恭維話。
他也是今早才從孫飛虎那兒聽說了這個消息,然後不顧外面下着雨,馬上集合了手下所有人,一分鍾沒敢耽誤趕了過來。
一個連聯盟部長都敢殺,差點把一支流民運輸隊滅了門,還能孤身闖進喪屍群尋找活屍的人,會這麽輕易被人羞辱嗎?
他覺得堅決不會,誰這麽幹了誰就是要面臨一場更大的血案。天知道那個人的武器是否都被内務部抄沒了,就算沒有槍械,誰說刀子就不能殺人了。
緊趕慢趕,終于算是沒讓事态擴大,但場面真的很令人唏噓。創建聯盟的事兒太久遠,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不曾親曆。但平安運輸公司是怎麽來的,自打德國大使館和奧海農莊案告破之後,就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在去年秋天的某個雨夜,一夥剛剛從西北地區抵達安全區的流民,腳還沒站穩就遭遇了地頭蛇的盤剝。結局很悲慘,不是這夥流民悲慘而是地頭蛇悲慘。他們幾乎被滅了滿門,現在人證物證都表明是洪濤領頭幹的。
爲了讓夥伴們有個家,他用從遊龍公司搶來的錢買了這座小樓,又帶頭深入紅區,從門窗磚瓦開始,像螞蟻搬家一般,幾乎每晚忙碌不停,硬生生在入冬之前修複了大半。
之後與城南安全區裏的幾位大佬接觸,幾句話就化解了雙方之間的沖突,繼而通過關系獲得了運輸隊執照。以不到三個月時間,混到了大部分流民辛苦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高度。
但這僅僅就是個開頭,有他帶領的流民是根硬骨頭,有他在的運輸隊同樣兇猛。第一次路過津門港就襲殺了一夥在當地倒賣流浪兒的團夥,雖然至今也沒人知道案發的全過程,但結局還是挺讓人舒适的。
接下來就是和利民車隊不打不相識,靠自身實力一步步站穩了腳跟,最終在機會到來時一把抓住,由一隻小運輸隊硬生生撐起了一家運輸公司,與龐然大物般的長風、忠義兩家老牌運輸公司隔空鬥法,且毫不落下風。
爲了讓還在嬰兒期的平安運輸公司能獲得一段相對平穩的成長期,又是他孤身鑽進了黑漆漆的地下隧道,以一己之力把整個安全區、甚至整個聯盟都攪合得人心惶惶。
按說做爲一名執法者,張謙不應該喜歡洪濤的所作所爲。這種人太刺頭、太膽大包天、太天馬行空,不用多,隻要有一兩個,就會給當地的秩序和管理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
可要說恨,卻怎麽也恨不起來。他殺人是有點太容易也太随意了,根本不管對方的身份、地位、背景,上到聯盟部長下到不入流的混混,隻要礙眼、礙事,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槍爆頭一刀封喉。
聽着是有點濫殺無辜,可仔細琢磨琢磨這些人的所作所爲,還真不是無辜的受害者。有一個算一個,不敢說全都十惡不赦,也稱得上罪有應得。
再看看運輸公司壯大起來之後他又幹了什麽,出車的傭金提高了至少一倍,讓原本不得不整天提着腦袋風餐露宿各處奔波,最終卻把大部分收入上繳給公司的車夫們真的有可能靠付出勞動而生活富足。
自己曾經和他多次面對面接觸,甚至交鋒,從來也沒覺得這個嬉皮笑臉很是滑頭的家夥就是平安運輸公司背後的主使者。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又有些心得,那雙眼睛裏面确實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和尋常人不太一樣。
但眼下,這個親手把運輸公司建立起來的老人幾乎成了喪家犬,聯盟說他是殺人犯和自私自利的典範,車夫們嫌他得罪了高層生怕惹來麻煩全都敬而遠之,連那幾個和他一起從西北抵達京城的死黨也選擇了明哲保身。
即便張謙不是保皇派也不是改革派,對上層的争鬥毫不感興趣,僅從做人的角度上講,也對如此世态炎涼心生厭惡。哪怕平安運輸公司股東裏有自己的老上級,依舊很厭惡。
反倒是那個風評一直不怎麽好,在城東安全區裏稱王稱霸了好幾年的孫甯,今天讓他不禁刮目相看。忠義運輸公司爲啥要趟這汪渾水,安全區裏有頭有臉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如果沒有洪濤,孫甯和他帶領的近百名車夫恐怕就很難再回到安全區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是人類最樸素的道德觀。
孫甯不管平時多不是東西,這次他守住了道德底線,也就還能被稱作是個人,進而是個男人。反觀胡楊、王剛那夥人,平時倒是總把情義、仗義挂在嘴上。
可這才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幾天就已經忘了本,開始爲了利益出賣曾經并肩戰鬥過的恩人了。如果誰還願意和這種人交往,不是混蛋就是一路貨。
“這是全體股東做出的決定,鼠哥自己也沒反對!”胡楊黑黢黢的臉上毫無表情,轉頭把一衆車夫趕回了院子。王剛的臉則是黑裏透着紅,還想爲自己分辨幾句。
“那是,全體股東都這麽仗義,換做我肯定也沒意見。要怪就怪他自己,放着好端端的聯盟理事不做,非跑回來尋找歸宿。這下傻眼了吧,他但凡有你們一半的覺悟也不會混到這個地步,活該啊!”
要說張謙的嘴也夠損的,罵人都不帶髒字。再加上他治安隊中隊長的身份,差點把王剛憋出内傷,胸口劇烈起伏着,雙手攥着拳頭白瞪了半天眼珠子,最終也隻能轉身進了院門。
“從今天開始本區通往紅區的道路加一道崗,嚴查違禁物品,誰敢徇私舞弊别怪我不講情面!”不光嘴損,張謙還有實際行動。
做爲治安隊成員,他比内務部的外勤更了解流民的工作生活細節,打擊起來也就更穩準狠。而且這句話不是私下裏給手下安排工作,是大聲沖着王剛背影說的,和剛剛孫甯那番宣戰檄文有異曲同工之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