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國家民族都是瞎扯淡,那是人類爲了方便統治編出來的概念。喪屍病剛剛爆發的時候人人自危,你聽誰提過這些玩意嗎?黑人給個饅頭,你能因爲民族不同不吃?還是韓國人給件衣服,你覺得國家不同不接受?
在複興聯盟最困難的時候,來自歐洲的飛行員、來自韓國日本的幸存者都在一起并肩戰鬥,而我們給了他們可以安全生活下去的環境。
當初在制定規則的時候我就強調過,堅決不允許聯盟内部以民族、國家和宗教抱團取暖,可伱們沒把這條規則百分百的執行下去。現在又想打着國家的名義對外擴張,出發點歪了,不會有好結果的。
歐洲在舊世界裏雖然分成了十幾個國家,語言也不太相同,但本質上區别并不大,互相之間的認同感比較強,地理環境比較容易融合。
亞洲的情況完全不同,首先就是地理環境的區别。不算韓國和日本,中國大陸、蒙古、西伯利亞包括中亞地區比較容易形成一體。東南亞各國有海相隔,過于緊密不太現實。印度半島和阿拉伯半島同樣比較獨立,且距離遙遠。
整個亞洲有四千多萬平方公裏,是歐洲的四倍還多,從土耳其一直到白令海跨越了大半個地球,幅員遼闊,不是弄條鐵路就可以貫穿的。要建立個什麽樣的機構才能全面統籌令行禁止,我都想象不出來。
就算把其他兩個聯盟全吞并了,總數也不到百萬人,你打算用這點人去統治全亞洲,是不是有點太樂觀了?
當年的成吉思汗一年到頭東征西讨,祖孫三代全不閑着,結果還不是分崩離析了,既沒留下文化也沒推進文明發展。他倒是揚名立萬了,可是有多少文明和枯骨被埋葬,最終的目标又是什麽呢?
如果隻爲了爽而爽,那我明天立馬去和焦樵商量下,讓他把武裝部讓給我來指揮。一年之内掃平東亞,三年之内出兵歐洲,保證在有生之年内送你到梵蒂岡大教堂裏加冕,号稱爽死了一世!
然後呢?歐亞大陸上的三百萬幸存者打成了五十萬,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資源燒光了。你從西邊開始巡視領地,轉一圈需要五年,三圈沒轉完就挂了,留下一堆爛攤子。棺材還沒下葬又變成幾個、十幾個、幾十個小國了。
假如還有後世,你的評語應該是這樣的。藍迪.卡甯漢,出生在美利堅合衆國波士頓,空軍基地加油上士。喪屍病爆發之後組建亞洲議會,率兵橫掃六合吞并八方,一統歐亞大陸,建立爽死了帝國,稱爽死了一世。
他在任期間,帝國居民數量從三百萬降到五十萬,資源被戰争消耗一空,科技倒退二百年,差一點刀耕火種茹毛飲血,各地反抗頻發。最終爽死了,帝國解體,曆時不到三圈……”
洪濤不是不喜歡統一,但非常反感爲了統一而統一。在沒有确切辦法能讓大多數人把生活越過越好之前,這麽喊的人不是瘋就是壞。
對待這種人,洪濤隻有一個态度,鄙視。如果是陌生人,掏槍幹死完事。如果是熟人,不好太粗暴,那也得諷刺挖苦,最好連祖宗十八代都罵進去。
“要是把加冕的皇帝換成你呢?”藍迪不太服氣,張開破嘴說别人理直氣壯,輪到你自己有本事繼續罵!
“謝謝您,要爽你們自己去爽,我不爽!”洪濤當然不會罵自己,幹淨利落的拒絕了這種假設。
“可我們不去,人家不見得不來,你以前不是說過,白人骨子裏就有侵略本性,現在歐洲的白人統一了,肯定不會乖乖窩在家裏的對吧?”
這時藍迪就顯出了本性,不是侵略,而是軸。當年他剛被從醫院裏救出來時就這個德性,認死理,久久不能改變,挨了無數頓毒打之後才有所收斂。可也僅僅是收斂,一旦機會來了還會複發。古人雲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可真逗,他們拿什麽侵略?要人沒人要據點沒據點,沿途上萬公裏,就靠火車拉着跑過來或者靠大帆船?
我可以非常負責任的講,現在不管誰都沒有長距離奔襲的能力,跑過去就算打赢了也是慘勝,最終盤點一下就會發現,刨去成本和損失根本不盈利。明顯賠本的買賣,沒人樂意幹。
舉個例子,我們要武力入侵東南聯盟就是賠本買賣。死掉的都是青壯,搶過來的大部分是老弱。當地有的資源我們都有,獲得的大片土地不光創造不出價值,還得派人守着,反倒浪費了勞動力。
現在我們需要的不是擴張而是收縮,規劃出幾個比較互補的資源區域,把大部分精力投入進去加緊建設。在熱武器時代,沒有什麽天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沒用的地方全可以暫時舍棄。
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張着手掌打出去力道不足,還容易傷到手指,但要把五指都攥起來形成拳頭,打出去的力量會加倍。
擴張是爲了搶奪人口和資源,我們這代的人口數量決定了沒有擴張的需求。爲下一代、下下代打下堅實的基礎,給他們留下一隻大拳頭,比揮舞着巴掌四處扇,時不時斷根手指強多了。
目前最首要的目标就是繁衍,讓人口數量快速增長起來,等整個北方所有資源地區都有我們的基地城市時,擴張不用任何人操心,順理成章就會展開。
除了繁衍還要加強内部管理,打基礎就要打牢固,最少百年起步。管理靠的不是人而是規則,說白了就是繼續完善規則體系。什麽時候流民們不再感覺活得憋屈,從心裏對聯盟有了認同感,什麽時候基礎就打完了。
要是照着眼下的趨勢發展下去,有多少流民願意爲了聯盟去前線拼殺?就算威逼利誘讓他們去了,會像當年對抗喪屍大軍時盡心盡力嗎?順風順水的時候沒問題,一旦碰到困難,首先抛棄聯盟的就是他們,說不定還會反戈一擊。”
野心爆棚但能力不足的人,總覺得别人也是一樣想法,生怕失了先手被動,才會急吼吼的忙着先下手爲強。相對于進攻而言,防禦對執行者的心理素質要求更高,稍微沉不住氣就容易沖動。
洪濤覺得此時的藍迪就遇到了判斷的瓶頸,無法客觀分析各方的實力對比。其實不隻是他,很可能這是政府裏一部分人的共識。
說白了吧,他們沒有足夠的執政能力,随着聯盟體量越來越大有點手足無措,此時最容易出現兩種極端情況。要不極端保守,看到機會把握不住;要不極端沖動,很容易主動出昏招。
其實這都不是啥大問題,全世界的幸存者組織裏也沒幾個專業政客,大家的起點全差不多,都是在一邊幹一邊學,就看誰肯學,學的快。
這時洪濤就有點發言權了,在如何統治一個國家方面多少有點經驗,即便是古代的國家,可體量足夠大、問題足夠多,有一定的借鑒性。
再說了,政治這門學問從古至今本質上并沒發生太多變化,甚至沒有太多進步,無非就是變一變包裝、換一換叫法,骨子裏全差不多。
“……假如通過談判,東南聯盟和西南聯盟願意合并,做爲我們該提出什麽樣的條件?”經過短暫的沉默,藍迪不知道是否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是換了另一種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