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有關昨晚槍戰的零星消息不斷從新安全區裏傳了出來,聽着挺邪乎的。據知情人講,半夜參加槍戰的不光有疆省流民和治安隊,還有當地駐軍和内務部便衣。也不是雙方對壘,而是多方亂戰。
最終還是内務部動用了裝甲車和機炮才穩住局面,具體是怎麽回事、到底爲什麽打起來、死傷數量,聯盟政府一點權威解釋沒有,其他人根本說不清。
但有一件事不用說大家全能看見,槍戰結束之後不到半個小時,部署在城南二區的快速反應部隊就已經成建制的橫穿到了新六區,把新安全區的東側和北側完全封鎖了起來。
隔了沒多久,四環路以南也能見到一串串車輛的燈光在向北移動,應該是駐紮在附近的軍隊開始行動了,目标同樣是新安全區。
“完了,徹底完了。這群生瓜蛋子經驗少,罷市就罷市,聯盟政府還是要點臉的,不會因爲這點事急眼。可别玩混的啊,這下好了吧,軍隊來了馬上就得軍管,看誰能和軍隊掰腕子!”
“要我說壓根就不該折騰,踏踏實實聽話好歹能吃上飯比啥不強。那個姓洪的就不是個好東西,十年前扔下大家跑了,十年後回來又想大權獨攬,拉着一群啥也不懂的新移民當炮灰,壞透了!”
“也不能這麽講,我覺得廣播裏說的有點道理。大家都是幸存者,就算來得晚吃點虧也不該啥權力都沒有,整天當牛做馬就換來一口吃。人家還敢鬧,再看看咱們,同樣是流民,不說幫忙還站一邊說風涼話,活該受窮!”
“我就呸,什麽廣播,那是姓洪的在蠱惑人心。跟着他幹?拿什麽幹?大道理誰不懂啊,可咱們手裏狗屁都沒有,腦袋再硬能有子彈頭硬?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咱們。”
面對這個場面,在安全區裏生活時間長一些的流民立刻就猜到即将發生什麽,也不是猜,而是似曾相識,對疆省移民今後的前途基本不抱什麽希望了。
也有人開始幸災樂禍,他們雖然也是流民,心裏清楚疆省移民如果勝利了,無形中也會爲自己帶來好處,可卻從骨子裏不想看到這一天。
用洪濤的話講,有些人當狗時間長了就會以爲自己本應該是狗,一旦有别的人不想當狗,他們就會恨之入骨。
因爲那樣一來會讓他們想起自己曾經也是人,可又想不起該怎麽做人,惱羞成怒之後還不敢去恨讓他們變成狗的人,隻能把一腔怨憤發洩到讓他們想起自己還是人的人身上。
這是一種病,精神病,對社會的危害極大。他們比狗要壞的多,但又失去了基本的人性,個個都是變态,心裏塞滿了仇恨無處發洩,隻要得到機會,就會對一切弱小展開瘋狂的報複。
不管大家都如何評價這場意外,到了早上八點整,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打開收音機,期盼着清脆的女聲再次出現。
其實大部分人心裏還是不糊塗的,能大緻分辨出來誰說的靠譜。隻是他們的脊梁骨已經被打斷了,每次有反抗的念頭後背就會隐隐作疼,時刻提醒着趕緊當縮頭烏龜明哲保身,否則還要承受斷骨之疼。
“幸存者們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老朋友,今天帶來的是一則喜訊。
8月29日晚1點左右,在新七區地鐵公司附近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槍戰。截止到目前爲止,死亡人數超過了十名,其中包括聯盟陸軍軍官和安全區管理處高級官員。
這場槍戰是由一起大規模走私違禁武器彈藥的非法活動引起的,内務部在得到疆省移民的報案之後,對嫌疑分子進行了嚴密監控,在交易進行時突然發動突襲,基本達到了人贓并獲的效果。
不過這夥走私分子窮兇極惡,使用各種武器進行負隅頑抗。在交火過程中,大部分走私分子被擊斃,同時也有部分政府工作人員英勇殉職,我們對此表示沉痛的哀悼。
目前事件還在繼續偵破中,相關進展我們會進行跟蹤報道,感謝大家收聽,下次廣播再見!”
但這次有點驚喜加意外,收音機裏準時準點傳出了熟悉的女聲,且不是用錄音敷衍,講述的正是大家熱議的話題,全是幹貨,一點水分沒加,也沒有個人傾向。
“看我說什麽來着,事情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吧。别老聽那些沒影兒的傳言,還是咱的廣播靠譜。别的我不敢打包票,自打有了這閨女,哪次不是實打實的真事,比管理處的大喇叭還準呢!”
“真邪門了,這丫頭怎麽比管理處知道的還清楚。哎,你們說她會不會是上面特意安排的,要不誰能每次都和現場看見一樣,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面對現實,冷嘲熱諷小怪話滿嘴的人隻能偃旗息鼓了,不過他們還不死心,拼命想找到能讓自己論點站住腳的證據。
既然在事實面前無法反駁,那就在說事實的人身上找,隻要能證明廣播裏的女聲本身不靠譜,整個廣播也就跟着不靠譜了。
“快長點腦子吧,聯盟特意安排說自己的壞話,也就伱這種腦子才能想出來,忒高級了。”
“要我說啊,這事兒還得往那位洪理事長身上想。他可不是凡人呐,你我不清楚的人家不一定就不知道。現在聯盟裏的部長大半都是他當年從喪屍嘴裏救出來的,換成别人你試試,早就讓内務部扔到地牢裏去了!”
短短百十字的簡訊,比多少個版本繪聲繪色我有個哥們當時在場系列都好用,很快把口徑統一了,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具體咋想看個人。
“啪……好懸!我說軍隊停在邊界遲遲沒有進去呢,合算這件事疆省移民不光沒錯還有功了!”
孫飛虎在第一遍廣播結束之後隔了十分鍾又聽了第二遍才關閉電源,抹了一把秃腦袋上的冷汗,自言自語的癱坐在沙發上。
随着年齡增大他不光血壓有點高,心髒也不像前些年那麽堅韌了,光是聽到新安全區發生了激烈槍戰的消息,就差點跳亂了節奏。自打秀山太太決定和洪濤合作,他已經把家底都押上去了,根本沒留後路。
如果洪濤那邊失敗,不管聯盟如何處置他肯定是跑不掉的,再加上個累犯,估計基建司和後勤部裏的老關系也沒法幫忙說話了。眼下事情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不光心跳有點亂,血壓也蹭蹭往上漲。
“沒那麽簡單……來,把參茶喝了去睡會兒吧,有事我叫你!”秀山太太看到孫飛虎這副樣子,不想再讨論太複雜費腦子的事情,端起茶杯遞了過去。
“要是能睡着就好喽,趕緊講講還有什麽!”孫飛虎沒拒絕茶杯,很痛快的一飲而盡,但堅決不去睡覺,還要繼續打聽。
“走私武器的買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麽時候也沒鬧過這麽大動靜。海貨商人我認識幾個,都是亡命徒沒錯,可在這一行裏沒有新人經驗不足的可能,他們從來不會冒不必要的風險。
把大批武器往被封鎖的新安全區裏送本身就有問題,還面對面交易,簡直就是自殺。這些東西不愁賣,隻要有貨随時都能找到非常安全的熟悉買家,沒必要爲了多掙點錢就冒這麽大風險。
現在好了,不光人貨兩空還打死了聯盟官員,下一步津門港那邊肯定要對海貨商人團夥嚴厲打擊,誰的貨也别想送出來,一顆蒼蠅屎壞了一鍋粥。
我覺得這件事不是普通海貨商人幹的,可一般商人又鑽不進他們的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還得等等看,保不齊又和洪隊長有關。
他如果想買槍,根本用不着去找海貨商人,說句話,我和白思德都能幫忙解決。罷市委員會連疆省移民随身佩戴的小刀都給禁止了,明顯就是要避免給聯盟軍管提供借口,又急急忙忙購買武器說不通。
再等等看,我聯系了海貨商人晚上見面聊聊,先搞清楚他們到底爲了什麽要冒這麽大風險急于出手,然後就知道有沒有問題了。”
秀山太太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這件事的,她,或者她背後的外籍幸存者團體對海貨商人并不陌生,不需要知道别的消息,僅從交易模式和時機方面就已經看出了不同尋常。
“得,不用等了,看看誰來了!”到底對不對呢,孫飛虎歪頭看了看窗外好像有了答案。
“兩位老人家,出大事了,太有意思了,簡直神了!”幾分鍾之後一身肥肉的白思德快步走了進來,一邊擦着臉上的汗一邊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裏灌,放下茶杯之後開始滿屋亂轉,嘴裏絮絮叨叨,情緒異常亢奮。
“白老闆,坐下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兒,我的血壓禁不住這麽折騰!”孫飛虎的臉又開始泛紅,恨不得把空茶杯扔在這個說話說半截的胖子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