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在洪濤和江洋的眼裏,這份公告就不僅僅是個招工信息了,它标示着連春雨已經出了第二招。第一招殺雞儆猴,由于王簡和内務部的插手不得不半途而廢。這一招的成敗尤其關鍵,也必須重視。
“可惜冬天沒有存下冰塊,等到明年這時候如果您還在,可以嘗嘗用冰鎮過的水果、奶制品和葡萄酒佐餐,在夏日裏别有一番滋味。”
江洋同意了洪濤建議,打開房門吩咐人先去通知其他兩家人,同時小小的抱怨了一下本地人不懂得利用大自然過日子,放任冬天那麽多白拿的冰不要,到了夏天隻能苦熬。
“那感情好……叫上你們的拌面師傅,我年紀大了,少吃點肉多吃點拉條子對腸胃好。”對于江洋的抱怨洪濤隻是嘴上敷衍了下,沒真往心裏去,也不認爲真能起到那麽明顯的降溫效果。
之所以會有這麽大的認知偏差,原因隻有一個,經驗主義。人都習慣于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身感受過的事物和環境,并慢慢養成了一種慣性思維。
疆省的夏天很熱,尤其是南疆,但那種熱和京城附近的熱不是一種類型。在疆省,不管多熱,隻要能有效的阻擋住陽光以及熱輻射,立刻就能讓氣溫下降好幾個檔次,沒有其它降溫手段輔助也能忍受。
但在京城附近的三伏天裏,有沒有太陽體感溫度都差不多,下過小雨之後甚至會更熱。此時光靠幾塊冰,不能說沒啥用,隻能說效果沒那麽明顯。
從這個細節上也能部分證明江洋沒說謊,他以前可能沒在京城附近生活,至少沒在夏天來過。
人多好辦事,不到一個小時,十字路口中間的空地上就用五顔六色的毛氈搭起了一頂巨大的氈房。除了屋頂之外四牆全是镂空的,裏面鋪上地毯、擺上矮桌和各色水果、幹果,雖然沒有疆省的豐富,也算把能找到的都弄來了。
反抗軍、救贖者、本地流民,三方代表分坐在三個方向,洪濤一個人占據了一面,手裏端着酸奶碗,聽三撥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争論該如何應對管理處的第二把火,嘴角都是笑容。
不是奸笑,也不是冷笑,是發自内心的笑。不久之前這三撥人還不能正常交流,現在雖然也在争吵,但已經不是在爲各家各戶的利益斤斤計較了,多多少少都會随口帶出這裏的市場、咱們的市場、我們之類的稱呼。
越是這種無心的表示,越說明他們真的在逐漸把這裏當成家園,正在用心投入建設、仔細考慮未來發展、積極面對外來幹擾。而以前的仇恨、摩擦,不能說完全沒了,至少是放在了第二位。
這叫啥,這就叫團結。爲了共同的目标,或者說爲了共同的利益,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有人出人,互相扶持着一起前進。
也叫勝利,自己的勝利,誰也不能否認的勝利。雖然很小,但很關鍵。萬事開頭難,隻要能成功邁出第一步,後面的每一步都會因此而輕松許多。哪怕看上去難度更高了,實際上有了第一步墊底,再難也不算啥。
争論顯然陷入了僵局,艾爾肯是堅定的武力派,他主張用鋼刀和鮮血面對一切挑釁,不管因爲什麽,先打回去給個警告再說,甯可把族人全打光也不能向任何人低頭。
陶偉必須是站在艾爾肯對立面上的,和管理處硬頂就等于和聯盟政府開戰,根本就不該讨論。先不說打得過打不過,做爲商人,腦子裏永遠不會第一個想到動手,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最好永遠都别動手。
阿爾因和江洋屬于分析派,把兩邊的立場利用手中現有的數據做了一番推演,總結出來幾種可能性,再逐個分析優劣。可惜常數太少變數太多,分析了半天也沒個準譜兒。
“比熱斯,不要坐在一邊看笑話,你來評評理,該不該讓他們嘗點苦頭,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不能軟弱,越軟弱就越會被人欺負!今天進我的屋不打招呼,明天就會拿我的商品不給錢,就是這樣的!”
此時正好烤肉串和烤馕被端了進來,艾爾肯側身的時候看到洪濤怪笑的臉,突然意識到這位大能人一直都沒參與讨論。現在他要是支持誰,誰的主張基本就會占上風。
“艾爾肯,我們說好的,不要稱呼比熱斯和佑羅的名字,伱犯規了!來,自己罰酒三碗……”看到艾爾肯要去拉洪濤當援軍,江洋比較陰險,居然抛出了稱呼上的約定。
當初洪濤剛搬來新七區的時候,反抗軍和救贖者就在路口的第一次會面上提出過稱呼問題,江洋不願意聽到比熱斯和佑羅的名字。
倒不是說還記仇,而是在救贖者移民中還有許多當年裁決者的朋友和親屬,整天老是比熱斯、佑羅的叫,那些人心裏肯定不太舒服。爲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他建議在公共場合還是按照東亞聯盟的習慣稱呼洪濤爲洪隊長。
“艾爾肯,你上當了,這裏不算公共場合。”等艾爾肯自罰三杯之後,洪濤才開口爲他抱不平。
“……漢人都是騙子!你在欺騙我,來,把酒喝了,我原諒你!”艾爾肯倒是不介意多喝三杯酒,但他很在意被騙,這會讓人有一種腦子不好使的感覺。
“江會長,你也吃虧了,他喝的是葡萄酒,你喝的是奶酒,度數不一樣!”看着江洋被艾爾肯和阿爾因聯手逼着喝下去三碗酒,洪濤又仗義直言了一次。
“洪隊長,協管隊的事情您也差不多聽夠了,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江洋當然不會像艾爾肯那樣容易被人挑撥,洪濤一直沒發言,在他眼中很正常。通常拿大主意的人,在了解各方觀點并有了成熟想法之前不會輕易發表意見。
“動武肯定不成,你們遠離家鄉,遠離了熟悉的土地,在陌生的環境裏根本不可能是聯盟的對手,連試試的必要都不存在。”
其實洪濤大部分時間都在享受争論的氣氛,曾幾何時自己也組織過一群人,每天忙忙碌碌,從無到有,一點點的改善着生活環境、解決着面臨的很多難題。
一旦閑下來,就會跑到公園裏展開讨論,從大到小、由遠及近,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會讨論,大部分還沒啥結果,但大家全都樂此不疲。
這就是朝氣蓬勃的氣氛,是一個團體最具活力、最容易出成績、發展最快的階段。什麽時候這種讨論少了,成員們大多沉默了,心裏有想法也不輕易說出來了,團體的生命力也就進入了衰落期,越來越死氣沉沉。
“看,我說不成你不信,現在洪隊長也說不成了,你還不信?”聽到艾爾肯的主張被否定,陶偉有點小興奮,硬的不成就剩下軟的了,他一直都主張以柔克剛,也最擅長這些。
“但這次光靠賄賂收買恐怕也不成了。連春雨來者不善,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要破壞安全區裏新移民的穩定和團結,不讓咱們擰成一股繩。
首當其中的自然是十字路口的市場,隻要這裏還能正常運轉,咱們之間就有足夠時間和精力和他耗下去。既然他不是爲了錢,我們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怕是也無法讓其停手。”
但洪濤也沒認可陶偉的主張,理由說的很清楚,對象不同了。人家明擺着就是來搗亂的,你非要再送上活動經費,花錢讓人家玩了命的折騰,那不成大傻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