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山,洪濤是騎着馬走的,打算去500公裏外的WLMQ看看。但沒過幾天就跑了回來,不成啊,騎着高頭大馬是不用自己走路,舒服了,可危險性太大。
他剛沿着舊世界的公路走到奎屯附近,就被一隊穿着黑衣服,開着裝甲車巡邏的士兵給攔住了。沒說幾句話就要搶馬,還要搜身,非說他是疑似的叛逆者。
這哪兒成啊,洪濤也沒廢話,趁着馬匹不聽話尥蹶子的功夫就把靴子裏的傘兵刀抽了出來,一下、兩下、三下,圍着他的三名士兵脖子上就多了個噴血的小口子,再往裝甲車的頂蓋裏扔顆手雷,騎上馬就跑。
經過這次出山,洪濤大概有了點感悟,現在世界變了,規則也變了,自己必須也得跟着變。
咋變呢?首先就是裝扮。從使館裏找到的美軍作訓服肯定不能穿在外面,太紮眼,别說士兵們懷疑,路上看到那些穿的破破爛爛的流民們也都偷偷用詫異的眼神盯着。
想不被人看一眼就懷疑,就得融入到他們中間去,最容易裝扮的就是流民。符合要求的破衣服自己是沒有,但克裏木有。他一年到頭就是那身羊皮襖,髒的都分不出顔色了。
沒的說,讓他也給自己做兩身,不管打漁還是伐木或者幹活、做飯都套在外面,吃完羊肉手上的油也得抹上。不到一個月,嘿,你再看,自己也是牧民了!
流民們用來禦寒、擋風的大鬥篷更好辦,從自己衣櫃裏找件風衣,各種破布頭就往上縫吧,縫滿了也就圓滿了。還别說,這玩意确實挺擋風禦寒的,就是沉了點。
裏面貼身的還是自己的衣服,再外一層是迷彩服和戰術背心,外衣則是破皮襖和破皮褲,陸戰靴縫上兩塊皮子也算帶了補丁,用鬥篷和兜帽一蓋……
好像還差點意思,到底是哪兒不對呢,洪濤對着鏡子仔細照了照,嗯,是眼睛和面容,太容易被人記住了。
這個好辦,來副太陽鏡……不實用,那就來副雪鏡,連眼睛帶上半張臉全擋住。嘿嘿,這下就算初秋來了,也認不出!
光有服裝就夠了嗎?當然不成,編瞎話要成套,演戲自然也得成套。穿的像牧民,說話也得像。這個倒不難,和克裏木相處了4年,就算沒完全學會他們的語言,學他說話的腔調還是沒問題的。
裝扮有了,語言像了,還得有個符合身份的名字,叫啥呢?當初他和克裏木說自己叫阿凡提,但這個稱呼根本就不是名字,而是對有學問人的尊稱,還得弄個更像哈薩克或者柯爾克孜人的名字。
于是依勒比熱絲.巴哈提的柯爾克孜牧民,在2027年夏末初秋時,騎着自行車出現在了奎屯駐軍的檢查站。
依勒比熱絲,是柯爾克孜語裏雪豹的意思,也是克裏木兒子的名字。巴哈提則是克裏木的姓氏,酒肉朋友嘛,借姓氏用一用,他應該也沒啥意見。
這次就好多了,面對一個連漢話都說不利落,還一身羊膻味的倒黴牧民,士兵們對自行車後面馱的羊肉更感興趣。于是洪濤又倒黴了,他帶的羊肉還沒交換出去,就先被白白拿走了一大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反正洪濤也沒打算靠賣肉發财,拿就拿吧,拿了就不能再找麻煩了吧。結果他想錯了,麻煩才剛剛開始,沒等走到駐軍營地,在流民聚居區裏又給人攔住了。
這次不是士兵,而是和他一樣的流民,或者叫流民裏的統治階級。這七八個人壟斷了奎屯的勞務市場,一手從駐軍這裏接各種臨時工作,轉手再賣給需要工作的流民。
沒錢買不怕,欠着,你先去上工,發工資的時候,救贖者負責後勤的官員會按照工作量和人數把食物當做報酬一次性都給他們,再由他們按照人頭發下去。
這時候就可以償還欠款了,和舊世界裏那些利用職務、人脈、資本層層發包、層層扒皮的人一樣,靠壓榨流民獲得額外利潤。
嫌貴你可以不買,那也就别想找活幹了。後勤官員才不會挨個去問流民工錢是多少,也懶得管理,根本不會搭理單個的流民。
最主要是的,後勤官員也是發包方,他先扒了一層皮,才會把有油水的工作包給流民裏比較有掌控能力的人,再往下分包。實際上他們是一夥兒的,你和誰說理去。
這些人一面靠着救贖者官員,一面用工作控制了不少流民,在舊世界裏這叫啥?沒錯,帶嘿澀會性質的團夥,在這個時候叫啥呢?
沒譜兒,叫啥的都有。奎屯這裏有兩撥人,一撥控制了貨運站的搬運工作,一撥控制了煉油廠的臨時工。前者叫高老大,實際不是一個人,是一夥人,領頭的姓高。後者叫庫爾班江,他的手下都是少數民族。
這些人可能剛開始就是腦子靈活加上膽子大的流民,爲了抱團多賺點食物才湊到一起。可是幹着幹着就不滿足于光喝臨時工們的血了,隐隐成了流民聚居區裏的霸主,還得欺行霸市、作威作福。
流民們也不都是靠臨時工糊口,主要是肉少狼多,沒那麽多工作崗位。很多流民就組在一起,三五成群的去人類占領區外搜尋舊世界的物品。找到救贖者基地需要的就能拿回來換食物、換藥品、換武器彈藥,被稱作淘金客。
但實際上,淘金客也得被人扒層皮,具體還是通過高老大和庫爾班江來實現的,但後面的利益牽扯可能就不止光是救贖者的後勤官員了,當地駐軍和負責監督執法的苦修會僧侶也會牽扯其中。
反正淘金客拿來交換的物品,除了互相之間以物易物,想賣給基地就隻能先賣給高老大和庫爾班江開的店鋪。苦修會長期收購的物品和臨時添加的物品都會給出價格,并張貼在基地收購點門口。
但很少有人能走到收購點賣貨,剛路過流民聚居區就被攔下來了,非讓你按照更低的價格出手。賣不賣吧,賣了隻是吃虧。不賣,敢離開哨兵的視線就沒人能保證你人身安全了。
其實哨兵也不是啥好東西,很多也被這兩夥人收買了,當着他們的面被打、被搶也權當沒看見。在這種環境下,絕大多數流民都選擇了屈服。
洪濤就是被高老大的人給截住了,幾句話一說就知道是怎麽回事,然後也屈服了,乖乖把肉按照他們給出的價格出手。
這叫啥?古人給出了好幾種好聽的形容詞,比如識時務者爲俊傑,再比如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反正聽上去都挺有哲理的,于是越來越沒人敢反抗,盤剝也就越來越厲害。
等你不想識時務了、眼前虧吃不起了、青山快留不住了,想反抗的時候才發現,周圍全是特别能忍的哲人,誰反抗誰倒成了異類,不光會被敵人打擊,還會受到同爲受害者的哲人們恥笑。
洪濤可不是哲人,還特别小心眼,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大道理都不懂。白天吃虧了,成,你們人多,還有拿着槍的哨兵,咱打不過。沒關系,天早晚要黑的,我也有武器!
拿着用羊肉換來的購物券,從大路通過哨兵離開,但沒走遠,回到藏武器的地方,吃了點東西,再蓋上鬥篷眯瞪幾個小時。天一黑,全副武裝的洪濤就又摸了回來。
要說人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駐軍基地,必須有困難,可是進入流民聚居的城市廢墟不要太簡單。哨兵和碉堡都在大路上,裝備了夜視儀的他連隻黃鼠狼都不會驚動,就按照白天踩好的點摸到了高老大的店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