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午飯吃了快兩個小時,沒有推杯換盞、沒有你來我往,有的隻是不停的添飯。遊易、潘文祥、張鳳武三人都被餓慘了,一邊吃一邊掉眼淚,有時候吃着吃着放下飯碗就痛苦流涕,哭完了抱起飯碗繼續吃,比吃斷頭飯的人還悲慘,真有點吃完這頓就沒下頓的感覺。
如果小許慧能說話,估計他也得聲淚俱下的控訴父親,爲什麽自己還沒嘗到人世間的甜,就先吃了一嘴苦。要是這樣的話,那還生自己有何用,難不成就是爲了吃苦來的。
實際上除了洪濤,大部分人也都跟着一起哭天抹淚。劉全有、周金蘭、孫建設、張濤、林娜雖然沒真的挨過餓,卻也嘗試過每頓飯吃不飽的滋味,基本就是徘徊在饑餓邊緣,感同身受。
初秋、焦三、張柯是真沒挨過餓,可他們全都失去了家人和朋友,還都曾經直面過死亡的威脅。有了引子之後,哪兒還管是因爲什麽,哭吧,把這些日子深埋在心底的創傷都放到陽光下曬曬,痛徹心扉。
洪濤是一滴鳄魚淚也沒掉下來,隻是一個人默默的喝酒。在場所有人的遭遇他都嘗試過不止一次,要說挨餓,不僅挨過,連衣服和鞋都沒的穿,還要冒着極大的風險駕着破木船出海捕魚。
要說失去親人,這幾輩子每次穿越不都要和親人、朋友說拜拜啊,生離死别次數太多就疲沓了。
要說面對死亡威脅……這事兒才是最不新鮮的,自殺過、老死過、嘬死過、居然還被外星人追殺過。面對死亡不光能毫無俱意,還能踹一腳,催促着早點呢,就是有點怕疼……
但他也沒勸,就這麽看着大家夥一起痛苦一起哭訴一起發洩,等所有人把情緒都宣洩完,把最後一口飯吃完,才就着飯桌當會議桌,提出了今天會議的唯一主題:搬家還是救人。
在這個問題上他盡量不帶個人主觀色彩,隻是詳細的闡述了實事,再根據目前條件盡量全面的分析出每種選擇的利弊,然後交給大家自己去思考。
在是讓自己活得更舒服,還是讓更多人一起活着的問題上,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們大部分人都沒見過環形工事是啥樣的,甚至連地壇公園都不見得熟悉,頂多是過年廟會進去轉過一圈。
但是從叙述中可以聽出,搬到那邊之後居住條件不會有什麽大改變,吃喝用與目前持平,安全性極大提高,基本不用擔心睡到半夜有喪屍來襲的事情發生。
如果選擇先救人,那就沒有足夠的人手去那邊先期改造,搬家的日程就得無限期拖後。有了今天早晨對什麽是大批喪屍的直觀認知,誰也不願意面對那種情況,到時候不管手裏拿着啥武器,殺喪屍的手法有多精準,最終結局都是一樣的。
“同志們啊,想想當初我們過的是什麽日子?飯吃不飽、水計算着喝、覺睡不踏實,外面有個風吹草動緊張的渾身出冷汗,每天守在窗戶旁邊望眼欲穿,生命已經不是用年,而是用分秒來計算!說個讓諸位笑話的事兒,在那五天裏我拉屎撒尿都得忍着。現在我們重新活的像個人了,可是今晚我和老洪同樣還是睡不着覺。爲什麽呢,一想起還有很多像我們一樣的人繼續躲在房間裏大氣不敢喘、守着幾塊餅幹苦熬,誰要是能心安理得的去建設自己的小家,誰就是忘恩負義,沒有人性!”
在得知了洪濤的想法之後,劉全有立馬就不猶豫了,旗幟鮮明的站到了堅決搜救派一邊,還把招罵的工作執行的非常徹底,完全沒有計較個人得失。
“我去救人,如果林娜不跟着,我自己去!”焦樵必須是個性情中人,禁不住政工幹部的激勵,率先發言表态了。而且他是唯一沒仔細琢磨洪濤态度的人,這不是他的性格,以前這樣,以後可能還是這樣。
“呦,焦哥,你是不是又有新目标啦,怎麽着,這麽快就喜新厭舊了啊……洪哥說讓我盯着你,我聽洪哥的!”
林娜實際上和焦樵性格挺像的,都習慣以自我爲中心,别人愛咋想咋想,我高興、我舒服了就成。但是她比焦樵細心的多,也更善于觀察,本來不想這麽快表态的,被焦樵點了名才不得不表明态度。但她這話說的真是八面玲珑,既貶損了焦樵一頓,又一語雙關。
“對,應該先救人!”緊跟着舉手的是潘文祥,他這才叫啥也沒看懂就瞎表态呢,純攪合。
“沒的說,我這條命是洪哥給的,該怎麽做一句話,誰說個不字誰是小媽養的!”張鳳武白了潘文祥一眼,這又不是搶答題,你嘴咋就那麽快呢!
實際上有了洪濤和劉全有或明或暗的表态,周金蘭、初秋、張柯就等于跟着也表态了。再加上焦三、林娜、張鳳武和潘文祥,人數已經過半。
“……能不能雙管齊下,一邊救人一邊改造基地?比如先派一兩個人過去把電路接好,有了照明和強制通風,就算先不住人也能當做倉庫使用。另外我還可以在對外通道的防爆門内側加裝電磁鎖,隻需用幾塊汽車電瓶就能确保無法從外側打開。這樣即便有人發現那裏也無法進入,甚至以爲大門已經鏽死了。”
那有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的呢,李想第一個站出來了。她到不是反對救人,隻是比較理性的認爲救人可以和建設兩不耽誤,沒必要因爲一個而舍棄另一個。
要不說太理性的人當不了官呢,在他們心目中一切問題都是事物本身,根本不去考慮人的因素,更不會去聯想什麽态度問題。
“沒錯,這樣更好一些,我申請陪李想去改造咱們未來的基地!”張濤終于算是找到反對洪濤的機會了,說實話,他對救人是真沒啥興趣,主要是害怕。
在他看來活人和喪屍作戰基本就沒個赢,之前一百次成功,隻要失誤一次就是死,風險太大了。至于說未來的發展,那不是領導才該操心的嘛,當小兵的何必那麽積極呢,反正不管怎麽發展自己也還是個兵。
“我初來乍到什麽也不清楚,還是聽組織安排吧,幹什麽都成,盡可能幹好!”
“俺倆啥也不懂,要是能救人就救人吧,多個人就多份力量……”
遊易和楊萍、楊玲也跟着發表了看法,其實說了和沒說差不多,他們連這裏的人還沒認清楚呢,想選邊站隊也選不了。
“救人是應該的,但咱能不能找準目标去,明知道有不少人活着,爲什麽不能先救?”
最終就剩下孫建設一個人沒表态了,可他悶着頭抽煙就是不說話。劉全有用胳膊肘捅了好幾次,才猛的把煙屁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兒踩了踩,鼓足勇氣沖着洪濤開炮了。
“……是要去北五環的小區吧?”洪濤立馬就明白這老頭想幹啥了,他曾經兩次私下裏表示過要去兒子住的小區看看,最主要的是還惦記着小孫子呢。今天看到遊易的兒子之後,終于忍不住了。
“沒錯,我是想着孫子呢,也知道那裏不光有喪屍,還有一群拿着槍的畜生。可我孫子也是人啊,被那些畜生禍害的也是人啊!”
孫建設也沒打算遮掩,當然知道危險,可就是忍不住,每次一閉眼就想起孫子的模樣,除非親眼看到屍體,否則永遠也不會死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