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有生之年,我也能趕上一次京城保衛戰。别擔心,和你們當年比起來,現在的實力強太多了!”
秀山公寓頂層,孫飛虎坐在窗前,拿着占滿油漬的棉布,把拆散了放在茶幾上的自動步槍零件挨個擦了個遍。他自打聽到了征召令,就翻箱倒櫃的找出了當年的軍裝和私藏的武器,對上戰場抵禦喪屍潮躍躍欲試。
由于受到了洪濤的牽連,他和秀山太太都被内務部詢問過好幾次。雖然沒被嚴刑拷打,暫時也還沒什麽後續手段,但從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分析,想保住老命,就得把飛虎公司和秀山公寓拱手相送。
之所以現在還沒人來拿,隻是人家挺忙的,沒抽出功夫。對于這個結果,兩位老人也沒什麽可後悔的。當初跟着洪濤一起幹全是自願,不管輸赢,物質上的收獲遠遠不及精神享受。現在輸了,家破很正常,人能不亡已經算賺了。
誰承想老天爺開眼,關鍵時刻喪屍潮突然來了。孫飛虎不想窩窩囊囊的老死在家裏,準備拿起槍上戰場。戰死了能給秀山太太留下一筆撫恤金,不至于讓老太太晚年生活太拮據。
萬一僥幸活着回來了,必須是立了戰功,到時候沒準就能保住秀山公寓。好歹是抗擊喪屍潮的老兵,當官的就算再貪,也不好馬上伸手搶。
不過由于年齡超了兩歲,征兵點的人不收,隻能找老關系疏通,到底能不能如願還是個未知數。另外就是秀山太太,她當然不希望自己去前線,好在上了歲數之後火氣小,始終也沒吵吵,隻是情緒不太好。
“我倒是覺得不如當年……”秀山太太即便遭到如此打擊,模樣依舊沒有什麽大變化,還是穿得整整齊齊,打扮的也很精心,隻是對于孫飛虎的說法不太認同。
“嘿嘿嘿,你這就有點罔顧事實了。不說别的,就拿炮兵舉例。我聽說當年連大炮都沒有,全靠自行高炮和坦克上的高射機槍當重火力。
現在咱們不光有大口徑榴彈炮,還有火箭炮。那玩意齊射起來威力巨大,一打就是一大片,射程還遠。隻要發現活屍的蹤迹在射程之内,換上燃燒彈一個齊射過去,不用太準确,炸不死也得給燒死。”
做爲一名曾經服役過的軍人,孫飛虎即便沒見過規模太大的喪屍潮,卻對現代化武器的威力比較有信心。不是猜測和想象,而是親眼所見。
他服役的年代,正是幸存者武器裝備比較充沛的時期,到大城市裏清繳喪屍時十八般兵器齊上陣,怎麽快怎麽來,除了太特别的裝備沒見到,幾乎什麽都用過。
這次的喪屍潮雖說規模挺大,防禦起來卻不見得太難。人類占據了地利優勢,從官廳水庫的第一線開始到關溝的第三道防線,他當兵的時候全駐紮過。
那邊雖然也有高速路通過,可全在山溝子裏,即便海拔不高,兩邊也都是陡峭的山峰,防禦面積相對要窄多了。喪屍越密集,人類的火力優勢越明顯,活屍也就越難以躲藏,前景還是比較樂觀的。
“再好的武器也得由人來操作,你看看他們的樣子,和當年真是千差萬别。那時候大家都沒什麽軍事技能,心裏也很害怕,可沒人需要等着外勤隊來抓,就算雙腿打着哆嗦,也得守在前線後面不遠的地方壓子彈、搬彈藥。
不是不怕,也不是後面有人用槍逼着,是知道爲了什麽去拼命。隻要能頂住,将來就會有好生活。理事長是這麽講的,也是這麽做的,所有人都能看到未來。
我真不認爲他們中間有誰願意開着卡車裝滿紮藥去堵缺口,自己死了,家人們還是在安全區裏過着最底層的生活,說不定更慘。如果沒有槍頂在背後,稍有挫折就會一哄而散,誰也不會拼死堅守陣地。”
要說秀山太太的思路就是與衆不同,她沒有服役經曆,不怎麽了解武器裝備的威力,卻從另一個角度闡述着事實。街對面正好有個征兵點排着長長的隊伍,居高臨下看下去,人們的表情都很茫然落寞,眼神裏幾乎沒有神采。
也可能是經曆過一次喪屍潮的洗禮,見到過當年在前線奮戰的幸存者都是什麽樣子,兩相比較下來,很容易得出個結論,士氣不足。
“嗨,沒打過仗的聽說要上戰場難免緊張,等到了地方一打起來很快就能适應。我當年頭一次去張家口清繳喪屍的時候是個機槍手,剛到前線頭一夜,聽着遠處的槍聲幾乎就睡不着覺。
見到黑壓壓的喪屍群,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手指頭扣住扳機就撒不開了,前面百十發子彈全打天上去了,沒少挨班長的大皮鞋踹,轉天再見到就沒那麽害怕了。”
孫飛虎扭頭向窗外看了看,好像沒有秀山太太的感覺,而是從另一個角度解釋着如何從新兵到老兵的心裏路程。同時手裏也沒閑着,麻利的把槍支零件組裝了起來。
“伱可能不知道,當年喪屍潮從南邊靠近的時候,理事長沒有強迫大家上前線,而是采用了自願原則。不願意上前線的不強迫,可以拿着生活物資離開,隻是以後不允許再回來。
據我所知沒人選擇離開,昨天剛下達的征兵令,今早就聽說自管區那邊有人外逃,被打死了十多個,其它安全區恐怕也不會好多少。這樣的兵到了前線,我真不認爲能有多強的戰鬥力。”
秀山太太擡眼看了看正端着槍虛瞄的孫飛虎,眼神裏全是留戀。她不想在人生的晚年再失去僅有的親人,更不想爲了曾經迫害過自己,以後必定還要迫害的人和體系去拼命。
“……唉,有什麽辦法呢,如果不把喪屍潮擋住大家全得死。做爲男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被喪屍咬死,能打死幾隻算幾隻,其它的事情也管不了。
等把喪屍潮打退,咱倆把能賣的賣掉,一起去津門港吧。我在那邊還認識幾個說話算數的,買兩間房子開個小賣鋪,啥也不想了,輕松幾年。”
這回孫飛虎聽懂了,慢慢放下槍,低着頭想了半天才憋出一番話,聽着就很老邁,眼神裏也沒了剛剛的興奮勁兒,看着窗外久久沒有動。
“哒哒哒……”屋門被人敲響了。
“把槍收起來吧,沈楠來了,就一個人。”秀山太太走過去打開門縫和外面的人小聲交談了幾句,轉頭給出一個詢問的眼光。
“我下去迎迎,這小子别看滑頭滑腦,骨子裏還挺硬,能交!”一聽沈楠的名字,孫飛虎馬上把頭轉了回來,起身走向房門,臉上也有了點笑容。
他和秀山太太吃了洪濤的瓜落,沈楠和白思德同樣也沒幸免。但和白思德比起來,沈楠的表現有點出乎意料。他沒四處攀咬推卸責任,該認的認了,不該認的也不亂講。
結果三環娛樂城就成了第一個倒黴的,被内務部以收集情報爲由強行入了股份,還是幹股。結果沈楠不光丢了财務權和人事權,還得起早貪黑的繼續經營,掙的錢多一半全是别人的。
白思德則是人性的另一面,還沒等内務部找上門,剛剛聽到點風聲就主動靠攏争取寬大去了,又把十字路口市場的份額送了出去,以此保住了大洋路市場。
至于說出賣沒出賣别人,答案必須是肯定的,隻是賣的不算太徹底。估計他也不敢全說實話,否則就算态度再誠懇也很難從寬處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