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出租司機出身的交通運輸部長,不光是改革派的中堅力量,還是張鳳武的摯友和工作搭檔。
兩個人從複興聯盟時期就把持着交通運輸部,從沒出現過大問題。結果洪濤一回來就差點給攪合黃,副部長張鳳武死後弄了個身敗名裂,他這個部長也差點被保皇派彈劾下台,迫不得已把副部長的位置讓了出去。
從此以後,交通運輸部就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天下了,每天都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把渾身汗毛全立起來和保皇派的副部長大眼瞪小眼。
俗話說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大權在握、舒舒服服過了小十年,突然間如此被動拘束,心裏能願意才怪。可這一切改變該怨誰呢?宋長生沒有自我檢讨,也沒埋怨死者,屎盆子結結實實全扣洪濤腦袋上了。
啥救命之恩、提攜之情,随着時間推移和身份地位變化早就淡漠了。現在誰要動自己的權力、誰給自己增加麻煩,誰就是敵人!如果還想改變規則,給權力捆上枷鎖或者幹脆從自己手中搶走,那就再加上個前綴,不共戴天!
“宋部長,您可能是動作電影看多了,覺得來個突襲行動易如反掌。但做爲内務部的負責人,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回答,内務部、包括空勤團恐怕都做不到!”
兩派互相磨牙的戲碼林娜向來是不參與的,甚至都不表态。但一提起具體行動就不得不說話了,能源部和交通運輸部肯定不會參與,最終還得内務部去執行。如果計劃靠點譜還可以商量細節,現在直接免了。
“是做不到還是不想做?”會議桌的另一頭傳來了冷冰冰的聲音,初秋親自披挂上場了。
“因爲做不到,所以不想做!”林娜連頭都沒回,臉依舊向着藍迪,好像屋子裏根本沒有理事長這個人。
“林部長,能不能詳細說說理由?”藍迪和初秋臉對臉坐着,即便距離挺遠,卻無法做到視而不見。眼見兩個女人臉色都不太好看,言語間也不是太客氣,趕緊出面滅火。
“自打洪濤登上海軍驅逐艦開始,就總貼身攜帶着兩顆手雷,據說連睡覺都不拿下來。這不是什麽大秘密,在内務部的日常情報彙總裏有專門記錄,也在部長工作會議上特别讨論過,如果誰忘了,可以調看當時的會議記錄。
他之所以這麽做,理由應該很清楚,就是不想被人抓了活口。關于這個問題,在座的諸位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爲了能更好的讨論,我先簡單解釋下。
洪隊長這個人有着極度敏感的自我保護意識,可以這麽講,他從來沒完全相信過任何一個人,包括焦部長、我、藍迪……還有初理事長。
而且他的想法和大多數人完全不同,在救援隊和複興聯盟時期,軍事訓練基本都是由他主導,五花八門的技術手段先不提,其中有一個特色叫做光榮彈。
所謂光榮彈,就是在胸口挂兩顆手榴彈。作用有兩個,當無法逃避喪屍抓咬或者已經被抓咬時拉響它自殺;如果不想成爲敵人的俘虜也可以拉響它自殺。
目前我們的部分傘兵部隊和全部空勤團官兵依舊遵循着這個傳統,他們把每次出征視作死亡,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從不給敵人留下活口。
爲什麽要對自己人如此冷酷無情呢?洪隊長也有一套獨特的理論。他說被俘之後遭受嚴刑拷打的過程,比死要難受,沒人能堅持下來。
倘若受盡了殘酷的折磨,最終還是不得不出賣同伴,何必非要忍受一遍,不如在幾秒鍾内基本無痛苦的死去,既減少了自己的苦難,也爲同伴減少了麻煩。
對于這樣的人進行強行抓捕,無論是内務部還是空勤團,即便計劃得再精确,最終得到的也很可能是一具屍體,這與我們之前做出的決定是相悖的。
我知道有不少人希望他趕緊死掉,但這個口子不能開。政治鬥争必須局限于一定的範疇之内,如果無法反對誰的主張就把誰肉體消滅成爲了習慣,在座的各位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永遠不在有安全可言。
這是個巨大的災難,遠比走哪條路更重要。我僅代表内務部堅決反對這種做法,并堅決對有此種做法的人和組織,予以毫不留情的打擊。這不是在維護洪濤一個人,而是在爲大家的人身安全着想。”
即便有藍迪出面打圓場,林娜依舊不想再繼續裝糊塗了,有些話必須說清楚且要再三強調。自己不支持改革派也不屬于保皇派,立場是反對一切嚴重違反原則、危害集體的做法,不針對任何人,也包括任何人!
“……”宋長生被怼了個大窩脖,如果洪濤真敢拉響手雷,那還就真有點麻煩了,至少沒法和特使交待。剛答應可以和洪濤見面聊,結果人家冒着風險坐飛機來了,結果你把人弄死了,除了故意調戲好像也沒别的理由。
“就算抓到人也沒用,操作電台的并不是洪濤,用不了五分鍾,我們抓人的事情就會被傳遍大江南北,說不定還有全世界。張參謀長,非法電台具備向全世界廣播的功能嗎?”
不等宋長生想出解決辦法,周媛又插了進來,從另一個角度否定了突襲的可行性,爲了證明這個主意有多無知,還得拉上張柯佐證。
“從理論上講覆蓋面積隻和發射功率、頻率和天線高度有關。實際操作起來應該更容易,洪隊長在這方面有理論基礎也有技術能力。以我的判斷,非法電台早就具備向全球廣播的功能,隻是一直沒有使用。”
張柯雖然也不願意摻合到改革派與保皇派的争鬥中去,但武建章剛剛已經針對過自己了,現在必須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低調做人并不是說争當軟柿子,正相反,還得特别睚眦必報,别人才有可能容忍你低調。
“……”這番話一出,會議室裏頓時又陷入了沉默。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洪濤并沒打算撕破臉,還是留着餘地的。可聯盟政府卻處處被動,疲于應付,除了委曲求全和魚死網破兩個選擇之外,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啪……這麽說我們還要感謝他的寬宏大量了,荒唐之極!”一聲脆響,初秋拍案而起,以聯盟最高領導人的姿态怒視着全場。
“理事長,這裏是聯盟政府部長會議,不是理事會常務會議,按照規則,旁聽是沒有發言權的!”可惜不等她把氣勢做足,會議桌旁又站起一個女人。
周媛帶着一臉淡淡的冷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矛盾上升到了政府和理事會層面,死死的堵住了接下去有可能的争論。
“堂堂東亞聯盟政府,居然被一個流民要挾得無可奈何,可笑又可悲!
眼見最後一招虛張聲勢也被破解,初秋隻能選擇憤然離場,在扔下一句充滿嘲諷和蔑視的話之後,帶頭向房門走去,三名理事連忙跟上。
但這也是她能給政府施加的最大壓力了,自打聽到了洪濤的講話,初秋就知道事情要壞。那個男人向來思維缜密,手裏沒有過硬的依仗不會如此大膽。
聯盟高層盼着洪濤倒黴的人不在少數,但敢于真把想法付諸實施的鳳毛麟角,至今爲止明确表示過要這麽做且有能力這麽做的隻有一個,高天一。自己雖然表示過反對,卻無法保證高天一就百分百聽話。
如果可以說服政府突襲抓人,這件事就還有回旋的餘地。大不了再想辦法除掉人證,内務部雖然不好說話,卻也不是鐵闆一塊。林娜更是聰明人,隻要肯讓出足夠的利益,不傷害洪濤本人,一切都有的商量。
但從會議進程上看,支持突襲抓人的部長顯然不多,打算容忍采用暗殺手段除掉政敵的更少。這樣的話就沒必要再在這裏耗下去了,回去問問高天一到底是不是幕後指使者,如果是,趕緊想辦法把屁股擦幹淨才是關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