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上紅區裏到底是不是不安全呢,電台裏的女人給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她說被清理過的紅區很安全,既沒有喪屍也沒有傳染病,除了成群的野獸就是豐富的生活物資。
不管野獸還是生活物資都是流民急需的,聯盟政府爲什麽放任那麽多有用的東西白白爛掉、鏽蝕,也不讓流民用呢?
缺乏勞動力?這就是放屁。流民們用别人送貨上門嗎?隻要允許進出紅區,他們光着屁股也能用手指頭把紅區搜刮的一幹二淨。不光沒有怨言,還可以把收獲上繳一部分當做稅款,以彌補聯盟政府當年清理喪屍的成本。
害怕盜匪橫行?這個問題确實存在,但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由聯盟政府牽頭,抽調一部分治安隊或者軍人接受流民雇傭。
每次進入紅區都十幾個人、幾十個人一起行動,得有多大的盜匪團夥才能啃得動?有了那麽大型的盜匪團夥,聯盟軍隊是幹啥吃的?
有傳染病?那就是純扯淡,紅區荒廢了十多年,到處除了植物就是動物,鋼筋混凝土的城市廢墟已經快變成原始森林了,運輸隊的車夫常年在其中穿來穿去,怎麽沒聽說誰帶着病回來了?
能有效補充物資儲備,解決大量流民工作,上繳不菲稅款,無論從哪頭算至少也是雙赢的好事,這麽多年來爲啥就一直被禁止呢?
清脆的女聲表示她真不知道,但提出了一種可能。會不會是某些人怕流民依靠紅區資源吃飽了肚子、家有餘财,然後就不太願意當韭菜了。
這玩意就和養雞一樣,從雞蛋裏孵出來的小雞崽,頭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排排的籠子,吃到的都是攪拌好的飼料,到死也不會想着去外面轉轉,嘗一嘗小蟲子是啥滋味。
它們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太陽月亮,隻知道每天開燈吃飯、關燈睡覺。吃飽了在籠子裏努力下蛋,一邊下還一邊互相比較誰下的多,并以此爲榮。
容易管理、節省糧食、下蛋多……面對這麽多好處,管理者爲啥要把雞放出去呢?把心玩野了,見識到世界啥模樣了,有些雞就不願意回籠子裏住了,更不願意當下蛋的機器。
于是外面有很多黃鼠狼、狐狸、老鷹都吃雞,還有N多雞瘟,得了不死也得有後遺症,太危險啦千萬别去,就成了雞舍裏每天的唯一聲音。到底是不是真的關心雞,很可疑,說是關心雞蛋産量倒比較靠譜。
一石激起千層浪,以前沒人提,大家覺得别人都不去自己也不應該去很正常。現在有人公開提出了質疑,流民們不管出于何種理解,自然而然就得多想想。畢竟這個問題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不可能無視。
去哪兒了解紅區裏的真實情況呢?這事兒還真不難,大家突然發現原來真相一直在身邊,運輸隊的車夫們就是最靠譜的消息源,比問任何專家都直接。
由此造成的後果就是四環路的檢查站和崗哨警報頻傳,大部分流民即便從熟識的車夫嘴裏打聽到紅區的真實情況,出于畏懼和習慣,也還都處于觀望狀态。
可不管在什麽時候,群體裏都有比較激進的,或者說更急迫的。紅區裏有大量生活物資可以收集,對那些生活條件比較差的流民來講,就是透過烏雲射下來的一道陽光,讓他們看到了改善生活的一絲希望。
希望這個玩意也是人類的本性,實際上它是個謊言,因爲并沒實際出現,且不能百分百肯定要出現,到底能不能出現,全靠你是不是虔誠的堅信!
聽上去是不是有點像宗教?沒錯,人類之所以能發展到今天,成爲地球上的霸主,最關鍵的一點不是會使用工具、發現了火,而是會說謊。
希望、理想、神靈、來生、主義、經濟、哲學,統統都是謊言,全是靠大腦臆想出來的。一小部分人負責撒謊,看誰編的圓滿,大部分人跟着瞎跑,這才讓群體滾滾向前。
眼下就有一些流民爲了希望開始奮鬥了,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試探、突破安全區和紅區之間的封鎖線。面對突如其來的偷渡大潮,負責守衛的聯盟軍隊左右爲難。
開槍打吧,明知道那些人隻爲了吃飽飯,不是威脅,是和自己一樣的民衆,說不定還見過、聊過,真下不去手。不開槍吧,又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從自己守衛的區域通過,至少在沒等到上級命令之前不成。
俗話說的好,上有對策下有政策,哨兵們很快就找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他們發現偷渡者之後先發出警告,然後故意打不中。
膽小的聽見槍聲,看到子彈在附近地面上擦出火化,轉頭就回去了,膽大的不顧生死那就出去呗。非法電台的廣播士兵們也能接收到,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反正跑出去還得回來,到時候再抓也不遲,甚至更劃算。
可惜他們想的有點簡單了,或者說還不太洞察人性。十個人偷渡五個人不成功三個人回來時被抓,剩下二個人成功了,真帶回來一大包緊俏物資,到市場上轉眼換來一大把鈔票。
前面八個失敗者的故事僅限于他們的家人、鄰居、朋友知道,後面這兩位成功者的事迹則廣爲流傳,并随着他們的生活明顯改善,成爲大部分流民的榜樣。
有了榜樣就會有追随者,廣播之後短短不到一周時間,東南四環附近的槍聲就成了每晚的報時器和天氣預報。響槍了,基本就預示着夜黑透了,還是個大陰天。
要是趕上刮風下雨那就更熱鬧了,偷渡者們穿着土灰色的衣服,成群結隊、頂風冒雨,把身體緊緊貼在地面上,像蚯蚓一般蠕動着向南、向南、再向南。
随着越來越多的偷渡者成功,城南安全區裏逐漸興起了一個新行業,蛇頭!和舊世界裏的蛇頭差不多,他們有組織、有計劃把想吃夜草的流民送出封鎖線,再在約定好的地點和時間接應,大大提高了成功率。
當然了,也有玩急了眼的,居然開槍射擊崗樓上的探照燈,從而引發了士兵們的報複。一頓機槍突突突,連組織者帶流民打趴下大半。
流民出現了集體傷亡,内務部自然要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勘驗,王簡正在新安全區裏秘密偵查武器走私案,藍玉兒隻好親自帶隊前來。
哨兵開槍打死打傷了流民,軍隊肯定沒法置身事外,張柯同樣得親臨現場,盯着政府的人,免得把屎盆子往軍方頭上扣。
這兩個兒時的玩伴,成了各自團體的代表,必須合作又不能信任,有時候還得故意下套,爲自己的團體争取利益,個中滋味隻有當事人才知道。
“這就是你那位偶像爺爺幹的好事,他躲在後面用電台鼓動流民當炮灰,把麻煩和黑鍋甩給政府,然後站出來假裝中立,順便還轉移了聯盟政府對新安全區的注意力,一箭三雕,真是好算計。”
好在發小的感情還在,互相的了解也深,還沒完全被團體綁架成爲工具人,加上現場情況既簡單又明了,沒什麽可以扯皮的環節,很快就把責任區分完畢。藍玉兒看着一地屍體和若無其事的張柯,開始說怪話了。
“你說少了,他老人家要是認真點至少一箭四五隻,反正也是一箭,能射多少目标就射多少,箭也有成本,浪費是可恥的。”
(本章完)